程瑉莫名的心頭重重一跳,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阮未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


    她現在真的非常得狼狽。


    身上的白裙上沾滿了在血液和髒汙,臉上青青紫紫,就連脖頸上也帶著紅腫,幾乎看不清本來的麵目。


    頭發也亂糟糟的,末端有一部分黏連在一起,配合著臉上的傷疤,怎麽看怎麽有些淒慘。


    然而她卻突然衝著程瑉,微微揚唇笑了起來。


    攤開手,近乎乖巧地歪了歪頭,輕聲道:“你看,這是什麽?”


    程瑉怔了怔,看向她的手心。


    一個模樣普通的男士打火機躺在她白嫩的掌心裏,襯得她手掌有些嬌小。


    “打火機。”


    他皺起眉,帶著幾分不耐煩,道:“我沒時間跟你鬧,阮未思,你夠了。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阮未思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輕輕笑了起來。


    “沒錯,這是個打火機。”


    她打開打火機的蓋子,手指按在開關上,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


    眼睛黏在程瑉的臉上,柔聲道:“程瑉,你就不覺得屋子裏的味道很熟悉嗎?”


    程瑉愣住。


    早在他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古怪的氣味,混雜著血腥味,讓他的情緒越發暴戾,反而顧不上考慮這股味道的來源。


    熟悉而又刺鼻,有點像是腐敗的臭雞蛋,令人作嘔。


    阮家現在一片亂糟糟,除了阮澤明的屍體和血腥味,還有滿地的碎瓷片和歪七扭八的桌椅沙發。


    整體看起來就讓人滿心壓抑。


    他的眼底閃過驚愕,不等他細想,阮未思已經笑嘻嘻地公布了答案:“是天然氣噢!”


    天然氣本來是沒有味道的,但是家用天然氣為了防止泄露不被察覺,摻雜了硫化氫,帶有一絲絲臭雞蛋的味道。


    程瑉瞪大了眼睛,露出幾分驚恐。


    “本來你帶我走,這是為了毀屍滅跡準備的。”


    阮未思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還帶著那種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平靜笑意,語調平板像是在講著跟自己不相關的故事。


    溫柔地道:“但是看來,不需要了呢……”


    他不肯帶她走,不肯幫忙的話,背負著一條人命的她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她寧願死,也絕不願意去坐牢。


    阮未思舉起手上的打火機,輕笑著一字一頓地道:“你不愛我沒關係,你永遠都別想跟我分開。程瑉,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不!”


    程瑉控製不住滿臉的驚懼,怒吼了一聲,徑直向她撲了過來,試圖搶奪她手上的打火機。


    已經晚了。


    阮未思微笑著看著他害怕的表情,臉上是瘋狂的笑意,拇指決絕地按了下去。


    阮家外麵。


    阮星辰揉了揉眉心,看著已經顯露出輪廓的阮家,有點複雜地歎口氣:“傭人剛才開門的時候,看到阮未思滿身都是血,阮澤明倒在客廳裏生死未知。她報了警,現在警方應該也要趕到了。”


    晚高峰實在是很堵,他們在路上堵了幾個紅綠燈才終於折回來。


    不管怎麽說,收到通知她都起碼要回來看看。


    “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霍晏抬起手,指腹按在她的眉心上,語氣沉穩可靠。


    低聲道:“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一些不值一提的人,不值當夫人煩惱。”


    “我知道。”


    阮星辰倉促笑了笑,張口才要繼續說些什麽,瞳孔中驟然映照出大片的火光。


    “砰!”


    一聲巨響,熱浪裹挾著火焰,整個阮家發出巨大的爆炸聲,燃燒了起來。


    車子一個急刹車,匆匆停在阮家的大門外,阮星辰看著火光中的阮家一時失語,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突然就爆炸了?


    警方趕到還不等調查情況,就又匆匆配合消防方麵滅火。


    傭人敲門的時候看到阮未思滿身是血,察覺到不對,報警以後也沒敢待在屋裏,而是守在外麵等著警方的到來,逃過了一劫。


    最後警方從裏麵找到了一具男性的屍體,依據身上沒有被燒毀的配飾等方麵來看,應該就是阮澤明。


    另外令人驚愕的是,程瑉也被從裏麵抬了出來,反倒是阮未思在這場爆炸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江秋雨和阮嘉賜得到消息,匆匆趕了回來。


    看著眼前完全麵目全非的景象,她抱著阮嘉賜痛哭失聲,也不知道是在痛苦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還是清醒地知道她貴婦的生活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阮星辰也很意外現在的情況,沒有理痛哭的江秋雨母子,隻是看著阮家的廢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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