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仿佛是奇妙的因果循環。


    一飲一啄,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阮星辰覺得有些有趣,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擴大了幾分。


    用平靜卻篤定的語氣,一字一頓地道:“阮總,這世上的好事總不可能都讓你得了。既然你不肯付出,就沒什麽好談下去的了。”


    她站起身,食指輕輕彈了一下裙擺,微笑著道:“看來今天我是白跑了一趟。大家既然談不攏,那就算了。我跟霍先生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說著她轉頭,垂下眼看向淡漠高大的男人。


    眸光流轉,露出淺淺笑意,向他伸出手柔聲道:“霍先生,我們回家。”


    霍晏發現,自己漸漸愛上了“回家”這兩個字。


    曾經的家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棟冷冰冰的建築。


    裏麵住著名義上是親人,實際上卻連陌生人都不如的弟弟妹妹們,是他夜裏住宿的地方。


    而如今,這確實溫馨平淡又幸福的代名詞。


    隻要想到家,就讓他不自覺地心中熨帖。


    握住她的手,男人跟著站起身,順勢攬住她的腰肢,低聲道:“好,我們回家。”


    阮星辰轉身就要走,聽著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阮澤明的臉色卻青青白白,變幻個不停。


    他知道,如果真的讓她走了,以後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繼續跟她麵對麵地討價還價。


    阮星辰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這次能把她叫回來已經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平常大部分時間,她都對他的電話和邀請置之不理。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阮未思,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眼底忍不住閃過嘲弄,緊接著落在阮星辰和霍晏的背影上麵,又變成了不甘和怨憤。


    隻是看背影,兩個人都是那麽得甜蜜,緊緊黏在一起,似乎比從前還要融洽。


    她從阮星辰跟霍晏第一次公開亮相開始,就一直期待著能夠看到兩人反目的場景,希望看到霍晏徹底厭棄阮星辰,將她拋棄的情景。


    然而——


    她自己的感情不順,經曆坎坷,名聲更是變得一塌糊塗。


    阮星辰卻如日中天,愛情事業雙豐收。


    憑什麽呢?


    這一切,明明都該是她的。


    阮未思說不清為什麽,這一刻心中驀然湧上了衝動,忍不住抬頭喊了一聲:“等一下!”


    看著兩人駐足的背影,她的目光灼灼地盯著霍晏的身影,咬著唇瓣低聲道:“霍總,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假如當初,嫁到霍家的人是我……”


    眼中帶著掙紮,阮未思艱難地詢問道:“如果當初是我,你是不是也會像對阮星辰一樣對我?”


    這幾乎成為了折磨她的魔咒。


    在阮星辰越來越風光,而她越來越落魄,在顧釗跟伍月在一起,讓她變成了見不得光的情人的時候。


    這個念頭就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午夜夢回,不斷地折磨著她,讓她情不自禁想象當初沒有悔婚的話,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顧釗每次都要她懂事一點,把他跟伍月在一起的責任推到家世上麵。


    阮未思也曾經想過,如果阮家能夠再爭氣一點,她就不會被迫成為顧釗的地下情人。


    明明是她先來的。


    可是,阮星辰的身份比她還不如,明明是個貧民窟出身的小太妹,卻能成為人人羨慕的霍夫人,風風光光地出現在眾人麵前,迎接著別人的羨慕。


    她覺得那是自己推出去的選擇,是自己被偷走的人生。


    聽到她的發問,一直神色淡漠,對她愛答不理的霍晏回過頭,黑眸落在她的臉上。


    阮未思像是被燙了一下,猛然抬手捂住自己臉上的傷疤。


    這個男人,是她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為完美出眾的人,不管是外表還是能力又或者是專情程度,都讓人不由為之心折。


    而她現在,披頭散發,臉上是猙獰的疤痕。


    仿佛被他看一眼,都會玷汙他的眼睛。


    阮未思第一次生出這樣的窘迫和自卑,臉色微微發白地低下頭,眼睛卻執拗地盯著他。


    想要一個答案。


    “這個世界上沒有假如。”


    霍晏冰冷而醇厚的聲音響起。


    他的聲音有種介乎於青年的清澈和低音炮的磁性,帶著冷意的時候總像是杯冰水。


    他冷漠而理智的眼神裏透著堅定,道:“就算真的有如果,這個世上隻有一個夫人,能夠讓我動心也隻有夫人一個。”


    說罷,他的薄唇忽而卷起淺淺的弧度,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似的反問道:“阮小姐該不會以為,我會愛上夫人,跟夫人在一起,是為了所謂的報恩吧?”


    難道不是嗎?


    阮未思沒有說話,眼神中卻隻透露出這樣一個意思。


    難道不是因為阮星辰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才會愛上她嗎?


    就像是俗套的英雄救美,又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光。


    然後他就會全身心愛上那個在他低穀時候拯救他的人,給她所有的偏愛和榮耀,將她捧到眾人都豔羨的地位上。


    阮未思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所以才更加心難甘。


    如果當初,她哪怕得到一點霍晏雙腿會痊愈的訊息,她都不會那麽果斷地拒絕這門婚事。


    那麽嫁過去的人就會是她,成為他的救贖的人,也會是她。


    看出了她的回答,霍晏越發覺得有些好笑,難得對著她露出一點含著冷意的弧度來。


    “很可笑。”


    他的聲音照舊冷淡,平靜地點評道:“人生又不是寫故事,一點點感激還不值得霍某出賣自己來報答。”


    “那,那你為什麽對她這麽好?”


    阮未思的聲音都在抖,下意識覺得那是個自己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可是她自虐般的強迫自己看著霍晏,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如果不是因為她在你低穀的時候陪伴你,還能因為什麽?”


    “因為那個人是夫人。”


    霍晏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道:“從來不是因為夫人在那個時間出現在我身邊,我才會愛上她珍惜她疼愛她。而是因為那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是夫人,才會出現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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