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弄疼小眠了。”


    他語氣幹澀,上前一步握住林柔的手腕。


    眼眶也紅了,帶著幾分哽咽,低聲道:“你別急……沒事的,不要著急。”


    “我,我急糊塗了。”


    看到兒子眼裏的水光,林柔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鬆開手。


    臉上帶著幾分哀求,低聲道:“小眠,媽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這麽多年,媽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答應媽媽,照顧好少陽和思思,答應我!”


    說不出的急切。


    看得阮星辰都忍不住生出幾分感慨。


    她仍舊記得,前世林柔總是滿臉高傲和刻薄的樣子,抱著手臂,高高在上地挑剔她,對她冷嘲熱諷。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有這麽卑微的時候,像是打斷了自己的脊梁。


    這就是母愛嗎?


    “知道了。”


    迎著她殷切的目光,黎眠頓了頓,有些不耐煩,又微妙的生出幾分優越感。


    她仿佛這一刻才徹底地意識到,有什麽改變了。


    曾經她需要小心討好、刻意逢迎的林柔,如今隻能卑微地哀求她,跟她打感情牌。


    曾經她不管怎麽都要謙讓哄著的鍾思思,在一邊哭成個淚人,無依無靠,隻能求助她這個大嫂。


    而鍾少陽,也終於一無所有 ,唯一的依仗就是她這個妻子。


    這個認知,莫名地讓她渾身發燙,激動不已。


    她忍不住目光動了動,嘴角翹起來,嗓音平添幾分柔和:“媽,你放心。我會把思思帶回家,會跟少陽哥一起照顧她的。”


    以後,就不是她嫁入鍾家,而是鍾少陽和鍾思思跟她回黎家了。


    林柔沒察覺到她的微妙變化,聽她應聲,就算再怎麽擔心,也隻能垂淚點頭:“好,媽媽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媽媽沒有看錯你。”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事到如今,她自身難保,也無法保證黎眠不會反悔。


    她自己的兒女自己清楚,鍾少陽從小沒有經曆多少坎坷,如果順風順水地接手鍾氏,大概還能富貴一生,卻沒有白手起家的能力。


    鍾思思從小被慣壞了,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她隻能期望,經過這一次,他們能快速成長起來,足以麵對接下來的人生。


    懷揣著滿腹的擔憂,她隻能跟在警員的身後上了警車,呼嘯著離開。


    “恭喜鍾先生,大仇得報。”


    眼見著鍾家空擋下來,阮星辰站起身。


    海藻般的烏發,伴隨著她的動作散落,她的唇畔帶著淺笑。


    “還要多謝阮女士施以援手。”


    鍾澤山的臉上有痛快,也有空茫。


    眼睛裏含著淚,用力揉了揉臉,勉強擠出個笑容:“也恭喜阮女士。”


    大家都出了一口惡氣。


    隻是,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挽回。


    他死去的女兒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大仇得報,他一時空落落的,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鍾先生要去索菲亞西餐廳嗎?”


    看了一眼手表,阮星辰溫聲建議道:“今天是十五,您現在出發,五點之前就能趕到。您很久沒有去過了吧?”


    鍾澤山的手抖了起來。


    自從開始謀劃複仇,他就沒有去過了。


    他害怕事情敗露,也害怕自己失敗,讓人察覺到那邊,然後牽連到他所珍視的人。


    如今,他終於結束了這一切。


    他是不是可以重新去見她,再次為她送上一束水色的風信子?


    男人的眸光中,湧上抑製不住的激動,他仿佛重回青春的小夥子,帶著幾分赧然:“那我該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應該更加鄭重地前往。


    說罷,他徘徊兩步,匆忙道:“那,那我就先失陪了。”


    得到應允,急匆匆地邁步離開。


    眼見他的背影不再是那副茫然的模樣,阮星辰眼底湧上了笑意,緊接著目光看向鍾少陽。


    “鍾少。”


    她的嗓音裏帶著三分霜雪的涼氣,道:“我送上的這份禮物,你喜歡嗎?”


    鍾少陽的眼睛赤紅,猛地看過來:“阮星辰!”


    他咬牙切齒,仿佛要將這三個字直接咀嚼碎。


    這一刻,所有的愛都變成了恨。


    他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啃其骨。


    他從來沒這麽恨過,也從來沒這麽後悔過。


    他或許從來都不該招惹她,不該在她嫁人之後一次次地糾纏,更加不該不擇手段地想要得到她。


    “你的心,為什麽能這麽狠?”


    他攥緊了拳頭,最後隻能發出一聲悲鳴:“看到我落入這樣的境地,你滿意了?”


    “不是非常滿意。”


    阮星辰勾起唇角,目光若有似無地從他身邊黎眠的身上掠過。


    鍾少陽以為,這就是她的報複嗎?


    他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不,不是的。


    這不過是開始。


    她想要親眼看著,失去一切的鍾少陽,等到在黎家寄人籬下,會不會跟黎眠恩愛一生。


    她想要看看,黎眠是不是真的能一直愛著鍾少陽,哪怕他一事無成,家族成為汙點。


    哪怕黎氏因為他的原因縮水,讓她的生活檔次下跌。


    哪怕黎總夫婦,對他滿是意見。


    她想要親眼看一看,這一對前世的渣男賤女,最後在一起,到底是恩恩愛愛,同舟共濟,還是成為一對怨偶。


    她真的太期待了。


    阮星辰輕笑起來,溫聲道:“不過沒有關係,我想要的會自己伸手去取。我想,我應該很快就會滿意的。”


    她沒有忽視黎眠眼中的光芒,也沒有忽略他們這對新婚夫妻之間奇怪的氛圍。


    她非常期待,等待著後續。


    “阮女士,夠了。”


    鍾思思淚流滿麵,哽咽著難過地道:“我知道,是我們鍾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二叔。這已經夠了……”


    “我們都已經吃到了教訓,到此為止,好嗎?”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蹲在地上抱頭道:“我們以後,再也不敢打擾到你了……”


    求求你,放過他們吧。


    “我從來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阮星辰看向她,微帶著幾分憐憫,卻沒有半分動搖。


    現在的鍾思思可憐嗎?


    一夕之間,世界天翻地覆,父母入獄,不堪而醜陋的真麵目被揭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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