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銀車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完全陌生的風景。


    他瞪著空洞的,仿佛中空的雙眼,喃喃自語。


    “不認識的天花板……”


    扒著床欄的後藤二裏,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蘇醒,立刻喊了起來。


    “啊!呆膠布歐尼桑(沒關係大哥哥)!”


    銀車扭過頭,感覺自己的脖子就像是生鏽的機械一樣,卡拉卡拉。


    看著可愛的粉發小女孩,他露出笑容。


    “二裏啊。”


    “沒關係大哥哥醒了!姐姐快來!還有那邊的姐姐們!”


    高鬆燈第一個躥過來。


    倒不如說,她一直在盯著銀車這裏。


    駐足在床邊,她把腦袋微微伸過來一點,小心翼翼的看看他,就好像生怕連自己的目光也有可能會把他劃傷。


    “銀車?你還好嗎?”


    銀車條件反射一般舉起手揮了揮,回答他。


    “呆膠布(沒事),我很好。”


    椎名立希抱著胳膊,嘖嘖稱奇地湊了過來,一臉敬佩。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小二裏喊你沒關係大哥哥?單純隻是嘴硬吧?”


    長崎素世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立希,少說兩句吧。”


    高鬆燈站近一步,雙手比劃著,大概是想要拉住他的什麽部位,卻無從下手。


    “銀車?真的還好嗎?能聽到我嗎?能看到嗎?”


    “(超小聲)銀車大人……”


    銀車坐起身,隻感覺渾身上下都痛的要命,帶著濃濃的疲憊感。


    “沒事……嘶……”


    右手很痛,用不上力。


    高鬆燈向下沉了一下,大概是想要扶他,但他已經把自己的後背靠上床頭,穩穩坐好。


    環顧四周,卻發現好像有點缺人?


    銀車的腦子昏昏沉沉,有點想不明白東西,所以他選擇發問。


    銀車:祥子呢?


    椎名立希:(生氣)撞傻了嗎?那家夥已經退出了!


    椎名立希:那家夥已經把你拋棄掉了!不會來看你的!這裏隻有我們。


    長崎素世:立希!現在就不要再說這些了!


    銀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的確是有過這麽一回事來著。


    高鬆燈:銀……


    銀車:看得到也聽得到,燈,我剛剛是在回答你,沒有在自言自語,放心吧。


    高鬆燈:啊,抱歉……真是太好了……


    銀車:(轉頭)一裏?


    後藤一裏:(縮著肩膀,被妹妹強行推了上來)怎麽了,銀車大人?


    椎名立希\/長崎素世\/高鬆燈:??


    ……銀車……


    ……大人?


    銀車:爸爸媽媽也知道了嗎?


    後藤一裏:嗯,知道了。


    椎名立希\/長崎素世\/高鬆燈:????


    ……爸爸媽媽?


    ……粉發的爸媽?


    ……銀車和他們有什麽關係嗎?


    銀車:抱歉,讓他們也擔心了。


    後藤一裏:(努力搖頭)沒沒沒沒有的事!大家都很關心你。


    銀車點點頭,還是選擇躺倒了下來,細細品味著空氣中的濃鬱消毒水味道。


    被大家團團圍著的感覺很差,因為都不知道該和誰說話。


    每個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就像是餓肚子的人圍著一鍋即將沸騰的火鍋。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條被包裹的像個快遞一樣的右臂,有點痛,用不上力。


    在掀開被子,摸摸自己那條感覺很怪,發現是佩戴了自己不認識的裝備的腿。


    銀車:嗯?


    他戳了戳看著像是腿甲的東西,篤篤篤,很堅硬。


    銀車:我的腿是怎麽回事?


    長崎素世:……斷掉了。


    銀車:(震驚)為什麽?我不是還能跑嗎?


    長崎素世:(歎氣)對啊,為什麽呢?


    長崎素世: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腿斷掉了還能跑的起來啊,銀車。


    後藤二裏:哇……


    椎名立希:哼,估計是愛的力量吧。


    長崎素世:立希……


    高鬆燈:不能再這樣亂來了,銀車。


    後藤二裏:好厲害……


    後藤一裏:(超小聲)不愧是銀車大人……好厲害……


    銀車:(摸不著頭腦)不是,為什麽?


    長崎素世摸了摸他的腦袋,秀氣的眉毛蹙起,一臉心疼。


    “醫生說,你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保守估計,你進醫院的時候已經失血超過2000毫升了。”


    周圍的女孩眨了眨眼,一時間好像對這個數字沒什麽概念。


    2000毫升?


    長崎素世繼續摸頭。


    “這樣的失血量足夠兩個成年人失血過多昏迷,還能見到你已經很幸運了,所以先不要再想這麽多,好好休息,好嗎?


    長崎素世:(保持摸頭)


    高鬆燈:(盯——)


    銀車也盯著她,盯著她那雙傷心的眼睛,享受著她情感飽滿又豐富的夾子音,一時間有些陶醉。


    銀車:……媽媽?


    後藤二裏:?


    後藤一裏:?


    高鬆燈:誒?


    長崎素世:(臉紅)誒???


    椎名立希:哈?


    若葉睦:……?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門進入,看著被美少女團團圍住的銀車,對此毫無反應,眼神裏隻有上班上多了以後毫無神采的暗淡。


    大概也隻有銀車當場死在病床上,才能讓他有所觸動吧。


    醫生:好了,不要再圍著他了,該換藥了。


    椎名立希:看到你醒了就行,我先回ring了,少惦記那個豐川祥子了。


    長崎素世:立希……我也先離開了,等你……盡快康複吧,等你回來,銀車。


    若葉睦:(放下一個紙袋)銀車,加油……還有,生日快樂。


    椎名立希:啊,差點忘了……生日快樂吧,這次絕對很難忘的。


    長崎素世:椎名立希!


    椎名立希: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長崎素世:那麽,生日快樂。


    高鬆燈:生日……快樂。


    後藤二裏:沒關係大哥哥,傷好了記得回家吃飯哦,爸爸媽媽那天沒等到你回家,擔心了很久的!


    後藤一裏:……嗯嗯。


    高鬆燈:(所以,爸爸媽媽和回家吃飯,是怎麽回事?)


    告別了女孩子們,銀車被拉走換藥。


    醫生拆開繃帶,銀車好奇的扭過頭看了一眼。


    ……嘔,好惡心。


    回來以後,剩下的朋友們也已經離開,病房內便隻剩下了銀車一個人。


    他百無聊賴地想找點什麽事做,卻發現好像在這裏什麽都行不通。


    實在不行打算玩玩手機,結果根本沒有找到,估計是在車禍中被撞壞撞碎了,等到回去以後,再買一部吧。


    床頭有一封信,那是山田涼給他留下的。


    銀車不知道為什麽,山田涼可以這麽快就收到了他住院的消息,以及他現在所在的病房,已經是轉院了的結果。


    “銀車。”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說明你已經醒了,哈哈。”


    “很遺憾聽說你出了車禍,我把你當做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事,我很擔心你。”


    “這裏是我們家自己開的私立醫院,恰好專精外科傷,很巧合吧?”


    “但是,我依舊不希望你受傷。”


    “19日下午我會和虹夏來看你,希望你那時早就已經醒過來。”


    “更多的話我會留到見麵再說,好好養傷。”


    “山田涼”


    ……所以這家夥明明自己家裏開著私立醫院,為什麽還是一副貧困戶的模樣?


    ……算了,就當是自己好人有好報,時常接濟經濟困難的山田涼,所以現在也被她報答。


    ……意外的體貼啊,把她當做冷血無情的女孩是我做錯了。


    ……一裏二裏回家以後,會向爸媽說我沒事的吧?


    ……不會再讓人擔心了,我很快就能好的。


    難得的空閑時間,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做,隱隱約約傳來的疼痛和癢癢的感覺,反而更讓他更集中注意力。


    ……那麽,久違的和自己聊聊吧,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了,自從……離開老爹以後,我就不再需要和自己一個人說話了。


    ……這是……和豐川祥子再見了吧?就像夢醒一樣。


    ……不明白,為什麽要鬧到這種地步。


    ……腕表也沒帶,否則的話,根本不需要進醫院……


    ……以後一定要戴上。


    ……離不開醫院啊……


    ……誒?剛剛是不是應該讓一裏幫忙帶一下?


    ……不對,使用說明說,腕表對於別人來說,根本是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就像是車庫裏的火龍一樣。


    ……那就沒辦法了啊,隻能等自己恢複嗎?


    ……我的體質還算不錯的吧?之前看視頻的時候看到過被車正麵撞成一坨馬賽克的倒黴蛋。


    ……我被正麵擊中還被碾了一距離,到現在隻是受了這種程度的傷,所以體質應該還不錯吧?


    ……那就是說,恢複速度也會更快,對吧?


    ……那麽就這樣,醫院的事先放一邊。


    ……來談談理想吧。


    ……樂隊的籌備,姑且還是在做的,雖然到現在也隻有一個一裏做我的成員。


    ……還有crythic……


    ……豐川祥子隻是和crythic切斷了關係,但我並不是其中的成員,所以沒有波及到我吧?


    ……沒有這層關係,所以是斬不斷的。


    ……是這樣嗎?


    ……在組建樂隊之前,我們是朋友吧,祥子?


    天色變暗了,已經快要進入夜晚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銀車會覺得孤獨嗎?


    一般不會,現在也不會。


    沒有家人,沒有陪伴,一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似乎連上個廁所估計都費勁。


    明明是他的生日,為什麽會過成這樣。


    但是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他所受到的所有傷害,其實都比不上生日蛋糕被拍在自己胸口的時候大,盡管那是他在路邊蛋糕店臨時購買的,但那也是生日蛋糕,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生日。


    被毀掉了。


    ……好傷心,感覺好像心被打碎了一樣。


    ……啊,這裏好痛,痛的快要死掉了。


    ……啊,我死掉了。


    銀車躺了一會兒,又恢複過來。


    ……凜凜子小姐的傘,要賠一把。


    ……後藤一裏的備用運動服,也要再準備一套。


    ……開學了,還要準備上學。


    頭好痛,頭真的好痛。


    ……不會還有什麽暗傷吧?為什麽感覺眉毛上麵的傷口跳個不停?


    ……到底是……


    他的特別病房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其實她的腳步聲在剛剛出現在走廊盡頭的時候,就已經被銀車的耳朵成功捕捉。


    即使他的頭疼的厲害,他也很相信自己的判斷,能認出來這是誰。


    也正是如此,他不太敢相信,寧願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一直到門口的那個人開口,向他打了招呼。


    “貴安,銀車。”


    銀車歪了歪腦袋。


    “豐川祥子?”


    豐川祥子走進病房,來到了他的病床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笑容得體又隨意,甚至能說的上是輕鬆。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更希望你喊我祥子。”


    “明明做了那樣的事,真敢說啊。”


    “我正是來向你道歉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和你斷絕關係(無感情)。”


    “在衝我發脾氣嗎?小銀車?”


    “……”


    豐川祥子坐的更近了一些,把手放在了銀車的病床上,撐著自己的身體。


    “我可是連青梅竹馬都能輕易拋棄掉的女人,你覺得我會耐著性子來哄你嗎,銀車?”


    銀車沒有回答,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對待感情堅決一點。


    喜歡的話就在一起,要分開的話就永遠不要再見。


    豐川祥子用那樣的方式脫離隊伍,拒絕聯係,拒絕練習,不肯說理由,沒有說絕交。


    ……到底是為什麽,祥子。


    ……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伸出一隻手。


    那原本是要衝著銀車的頭頂去,卻在二人對視的途中——暗淡的金色眼眸對上無神的黑色眸子——改為了覆上銀車的側臉。


    豐川祥子的小手,意外的很溫暖。


    原本銀車以為,這會是一隻冰冰涼的手。


    他用自己的手,覆蓋住了豐川祥子的手,似乎這樣就能保留住這個美妙的觸感。


    “為什麽?我也可以這樣摸你的臉嗎,豐川祥子?”


    銀車真的不知道,朋友之間會做像這樣事嗎?


    這樣摸對方的臉?


    用這樣的眼神?


    在這樣的環境裏?


    “沒關係哦,摸吧。”


    豐川祥子的眼睛裏蘊含著的,是銀車根本理解不了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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