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英和吳詩桐坐在那黏膩的災變戰機內部,不知過了多久,戰機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停下,機身微微震顫幾下,便徹底沒了聲響。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任何動靜,金秀英終於按捺不住,仗著膽子問道:“我們到了嗎?有人嗎?”


    過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回答,吳詩桐徹底坐不住了,她仰頭張望,發現頂端有個黑漆漆的出口,伸手就朝金秀英招呼道:“哎,你過來,我踩著你爬上去看看。”


    “我…… 憑什麽你踩我呀,我也可以踩你上去啊。” 金秀英立馬瞪大了眼睛,滿臉不服氣的說道。


    “你多高啊,我這麽瘦小,怎麽可能扛得動你啊?” 吳詩桐蛾眉微顰,不耐煩地嘟囔著,也不等金秀英再反駁,伸手猛地一拉金秀英。她手勁極大,攥得金秀英胳膊生疼。


    “哎呀,你輕點兒!”金秀英委屈地癟了癟嘴,卻也知道此刻不是鬧別扭的時候,隻好不情不願地跟著她,緩緩蹲下身子。


    吳詩桐踩到金秀英肩膀上,雙手緊緊抓住洞口邊緣的觸手,借著金秀英起身的力道,向上一躍。像隻靈活的小猴子,三兩下就鑽進了洞口,“呼啦”一聲,黏糊糊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吳詩桐狼狽地鑽了出來。


    吳詩桐擦了擦粘在臉上的粘液,四下張望,周圍是一條漆黑幽深的地下管道,兩側牆壁粗糙,看著像是一段施工中斷的地鐵線路。管道兩側,一排排的插入泥土的根須,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勉強照亮了周圍的結構。


    “哎!你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啊!”金秀英還在戰機裏,聲音帶著哭腔喊著。


    “你先等會兒,我確認一下周圍有沒有危險。”吳詩桐檢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看到兩側牆壁下麵有不少散落在地上螺絲釘和螺母,便一招手,幾根螺絲釘朝她飛來,握在手中。


    吳詩桐站在濕滑的管道裏,眉頭緊蹙,心裏頭打起了小算盤。要不幹脆不管金秀英,自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但這樣一來,說不定會惹怒那個“幕後黑手”,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上她。


    “真是個拖油瓶。” 吳詩桐低聲嘟囔一句,轉身又鑽回戰機,頭朝下倒掛著,伸出手不耐煩地喝道:“鬼叫什麽,這不是來救你了嗎,抓住我的手。”


    金秀英原本眼眶泛紅,滿臉驚恐,瞧見吳詩桐回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跳起來,雙手高高揚起,死死抓住吳詩桐的手。吳詩桐悶哼一聲,往上一提,金秀英借力鑽出洞口,“嘩啦” 一聲,黏液四濺,同樣被糊了個滿身。


    “這是什麽鬼地方,怎麽看著這麽嚇人啊?” 金秀英驚魂未定,雙手胡亂地抹開臉上的黏液,打量著四周,昏暗的光線讓一切都顯得陰森恐怖,嚇得她頭皮發麻。


    “不知道,不過好像出事兒了。”吳詩桐伸手指向不遠處,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隻巨型老鼠的屍體,一個個身形龐大,皮毛斑駁,有的眼珠子都被滾落出來,口鼻流出綠色的血液,散發著刺鼻的怪味。


    “應該是幕後黑手和別的什麽勢力打起來了,所以沒空管我們了。”吳詩桐一邊檢查著鼠群的屍體,一邊猜測著。


    “那……我們怎麽辦,要出去嗎?” 金秀英腳步不自覺地往後挪,忽然覺得藏在災變戰機裏,似乎還安全些。


    “放心吧,跟我來。” 吳詩桐輕描淡寫地說著,憑借對磁場的感知,掃視四周,周四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危險的東西,隱約能看到一條道路,就帶著著金秀英向前走去。


    兩人都沒穿鞋,白色的襪子早已被黏液浸透,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麵,硌得生疼。金秀英苦著臉,剛想開口抱怨,拐角處竄出兩個半人半鼠的怪物,身形佝僂,渾身是血,綠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們,嘶吼著猛撲過來。


    “啊!” 金秀英尖叫出聲,雙手下意識地捂住眼睛,吳詩桐手掌一揚起,兩枚螺絲釘飛出,“啪啪” 兩聲脆響,直接洞穿兩個怪物的腦袋,汙血飛濺,屍體轟然倒地。


    吳詩桐意識隨意一掃,發現兩側牆上掛著不少鼓鼓囊囊的包囊,裏頭全是這種尚未完全成型的半人半鼠的災變生物。看樣子是還沒成功轉化,就被什麽大殺器來了個一鍋端,清洗掉了。


    她又用意識向下方掃描,感覺下麵密密麻麻的管道裏,全是這種包囊,大大小小,造型各異,裏麵孕育著數以萬計的災變生物。頂端的包囊裏,怪物大部分已經死了,但是越往深處掃描,存活率越高,一直延續到她感知的極限邊緣,都看不到這些包囊的盡頭。


    “這個幕後黑手也太可怕了!” 吳詩桐心有餘悸地感歎著,目光掃過一地殘缺不全的 “鼠人” 屍體,眼底竟隱隱泛起一絲別樣的光亮。身處末世五年,朝不保夕、弱肉強食的日子,讓她幼小的心靈裏產生了一種扭曲的慕強心理。管它善惡與否,強大便是硬道理。甚至“足夠邪惡”,也是一種強大的體現。她對這個神秘莫測的幕後黑手越來越感到癡迷。


    “我的天呐,這些是什麽啊,好惡心,嗚……” 金秀英卻沒這份心思,她打小就愛幹淨,平日裏連隻蟑螂都不敢碰,看著眼前這麽多血腥的怪物,隻覺頭皮發麻,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便連忙捂住嘴,幸好在災變戰機上吐得足夠多,胃裏已經空了,否則又要吐得一塌糊塗。


    兩人正說著,卻忽然感覺腳下的地麵劇烈震動起來, “轟隆轟隆” 的聲音響起,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地下奔騰,頂上簌簌地落下大片塵土,嗆得人睜不開眼。還沒等她們緩過神,數千隻巨型老鼠洶湧而來。密密麻麻的巨大身軀填滿了大半通道。


    “不好,快跑!” 吳詩桐反應極快,一把拽住金秀英,腳下生風,朝著旁邊一條向上延伸的通道奪命狂奔。金秀英被拉得一個踉蹌,隻能強忍著腳底的酸痛,咬緊牙關跟上吳詩桐的腳步。可鼠潮如影隨形,眨眼間便追了上來。


    吳詩桐意念一動,周遭散落的螺絲釘“嗖” 地飛射而出,通道內 “劈劈啪啪” 一陣爆響,螺絲釘如子彈一般,所到之處,鼠頭爆開,腦漿迸裂,數十隻災變巨鼠的屍體翻滾在地,將大隊的鼠潮擋在後麵。


    但很快又有鼠潮源源不斷地從其他岔路湧來,不計其數。金秀英體力不支,腳下一絆,“撲通” 一聲撲倒在地,絕望地尖叫起來。眼見著老鼠們張牙舞爪地迎麵撲來,金秀英嚇得緊閉雙眼,渾身癱軟,動彈不得。


    伴隨著詠歎調一般尖銳而持久的尖叫,鼠潮在距離金秀英僅有半米遠的時候,陡然分開,貼著通道兩邊呼嘯而過,如兩條黑色的洪流,徑直衝到了外麵。


    金秀英感覺毛乎乎的東西在自己身邊嗖嗖地衝了過去,她知道自己沒有受傷,但是喊叫聲無法停止,甚至喊到最後聲嘶力竭,導了口氣,又繼續尖叫起來。


    “哎呀行了,別嚎了!又沒把你怎麽樣,這有個出口,快跟我走。”吳詩桐早就發現鼠群根本沒有攻擊她們的意思,也大概清楚,“幕後黑手”控製的鼠群,應該不會傷害他想救的人。


    金秀英嗓子都喊啞了,哀怨的瞪了吳詩桐一眼,氣鼓鼓的從地上爬起來,可是雙腿一軟又險些摔倒,隻能顫抖的夾著腿,扶著管道的牆壁,跟上吳詩桐。


    剛剛來到出口下方,就聽到外麵槍聲如同過年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得響個不停。忽明忽暗的槍火閃爍,照得地下洞穴像鬧鬼一樣光影晃動。


    “這不是華夏嗎,怎麽也打起來了?怎麽全世界都亂套了!”金秀英都崩潰了,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但是根本就不給她過多感歎的時間,就聽到上麵的槍聲越來越近,同時伴隨著鼠群撕咬的聲音,顯然是有人和鼠群在激烈搏殺。


    緊跟著數十隻老鼠的屍體順著斜坡滾落下來,上方有人喊到:“我們被包圍了,到處都是鼠群!”


    “把這個出口炸掉!”隨著一聲令下,隻見幾個黑乎乎的球狀物體,“叮叮當當”的順著斜坡掉了下來,赫然是幾顆黑乎乎的手雷。


    金秀英雖然是女孩子,但也是看過電影手雷的,眼看著圓滾滾的手雷滾到麵前,瞳孔一縮,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她喊不出來了,這多災多難的夜晚讓她的脆弱的神經徹底崩潰,太難了,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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