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超英回家了,到家以後,看著在改毛衣的黃玲。


    “怎麽把毛衣拆了?”


    飯點早就已經過了,莊超英沒話找話說,這麽多年哪一年不是把他穿過的舊毛衣拆了線給莊圖南穿?


    黃玲沒有回答他,看著他這灰撲撲的樣子就知道,他空手回來了,可能他的閱卷補貼也沒有了。


    不過黃玲本來就沒有抱有希望,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失望。


    “這衣服小了拆了給圖南他們做毛衣也不錯。”


    雖然說了話黃玲沒有接,但是莊超英為了讓自己能夠有臉,還是忍住了,隨後又開了話題。


    他很想現在也硬氣一把,讓黃玲知道他才是一家之主,但是,想著莊圖南昨晚上一腳把秦向前踹飛的樣子,加上昨晚上黃玲那冷冰冰的話,他還是忍住了。


    現在莊圖南帶著林棟哲和莊曉婷在房間裏寫作業,所以,他才小心的和黃玲商量。


    “阿玲,過幾天就是小年了,到時候讓爸媽過來一起吃頓飯,今天我過去的時候提了一嘴,他們答應了,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讓大家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是畢竟是一家人,爸媽終究還是圖南他們的阿爹阿婆,血濃於水,有什麽矛盾是劃不開的。


    畢竟是老人了,到時候我們把家裏的肉票都拿出來,做一頓好的,就當是提前過年了,你覺得呢?”


    莊超英語氣平和,準備說通黃玲,不,應該通知黃玲,因為他本就已經答應了讓他們來吃飯的。


    黃玲織毛衣的針停了下來,但是她的手卻在微微有些顫抖,這是氣的。


    昨晚上莊圖南說的一點不錯,莊超英指望不上了,一個月一個人才多少肉票?


    好不容易攢點肉票,莊超英還準備拿去喂狗?這可是家裏孩子們和自己的定量啊,莊超英拿自己定量給莊家無所謂,但是,他這是打全家人糧票肉票的主意啊。


    現在上門吃席還得自己帶糧票呢,他這一家子,絲毫不管他們娘仨的死活啊?


    黃玲快要氣的冒煙了。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莊超英裝作看不見,自顧自的來到櫥櫃,想要翻找一下吃的,他可沒吃早飯,昨晚上的晚飯都沒吃,現在他也是撐著的。


    “王八蛋,一家子王八蛋。”


    黃玲看著莊超英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嘴裏不斷地說著,她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了,都已經決定莊超英自己管自己也無所謂了。


    兩個兒女也不會在乎他們離婚後會沒有爸爸,她隻希望自己兒女健健康康的長大,可是莊超英怎麽就非要逼著她做決定呢?


    昨晚上給了他機會,但是,莊超英怎麽做的?如果昨晚上莊超英將閱卷補貼給了她,去把他給的屬於養老錢之外的錢拿回來,一切都還有補救,現在看來,莊超英隻會讓她失望。


    “別找了,今早上沒有剩飯剩菜,你餓著吧。”


    黃玲看著莊超英誓不罷休的樣子,提醒了他一句。莊超英翻找的動作停止了。然後訕訕的來到了火爐邊上繼續坐下。


    “明天你去附中把介紹信開了,我們去民政局把婚離了。”


    黃玲嘴裏輕飄飄的說出了一句話,說完這句話,她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一樣,好像空氣都在這一瞬間自由了。


    “阿玲,你,你說什麽?”


    莊超英有些不可置信,黃玲竟然能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就因為他父母要過來吃飯嗎?


    他嘴唇顫抖著,整個人都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魂一樣。他知道,黃玲以前淚流滿麵,稀裏嘩啦的樣子,那些都是黃玲在發泄。


    但是這次他明顯的感覺到了不一樣,他的內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一樣。


    “這就是你聽見的。我們好聚好散,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了,從上次壽宴開始,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昨晚上我給你的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發現,你不在的這一個月,孩子們都很開心快樂,學習也更加努力,都有奔頭。


    但是,從你昨天回家到現在,我們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你放過我和孩子們,也放過你吧。


    你要孝順我並不阻攔你,這是作為子女應該的。但是你的孝順不顧及家裏人的死活,不顧我,無所謂,但是,你把孩子們也當做了犧牲品。


    我沒有理由再和你過下去了。從你恨我開始,就已經慢慢的把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溫柔和愛全部磨滅了。


    我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因為愛,是因為孩子。現在孩子們都希望我和你離婚,我也給了你機會,但是你是如何做的?


    昨晚上你的信誓旦旦呢?怎麽回來悄咪咪的了?從你出門我就知道,你要空著手回來了。


    我放你自由,你回去吧,以後你就能在阿爹阿婆麵前膝下承歡,你每個月的工資想怎麽支配我也不會過問。


    孩子也不需要你過問,如果你真的有點良心,就給我們兩人留一個體麵,如果你去滿世界嚷嚷,我也不在意,因為丟臉的隻會是你。


    去吧,我在民政局等你。如果是拿不來介紹信,我會讓你在整個棉紡廠和附中丟光臉。


    這麽些年,你做的惡心事我全給你捅出去。讓大家夥都看看你這個莊老師是怎麽對待孩子和妻子的,也讓大家知道,你父母是怎麽吸孫子孫女的血,你兄弟是怎麽對待圖南曉婷的。


    到時候,丟臉的可能就不是你一個人了,兩敗俱傷我也不怕,圖南和曉婷都是年級第一,校長還和我說過,如果圖南願意,明年就能直接上五年級。


    兒女都如此優秀。我不能讓你成為他們的絆腳石。我也希望你最後能像一個男人一樣,不要娘們唧唧的,和你的學曆水平和你這個高中老師的職位配不上。”


    黃玲眼神堅決。沒有絲毫退縮的樣子。她給過太多機會了,結果莊超英像是訓狗一樣,想讓她去破冰,最後低他一等。


    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


    “你做這個決定,曉婷他們知道嗎?”


    莊超英慌了,真的慌了,黃玲說的每一句話,都想去催命符,他想到了曉婷,他和曉婷還是有感情的,他想用曉婷來牽製黃玲。


    “我們知道。爸爸,你和媽媽離婚吧,離了婚你還是我爸爸,我也會認你的。


    但是你和媽媽不離婚,我們都不會快樂的,你喜歡的是爺爺奶奶他們,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嬸嬸以及振東振北他們都不喜歡我們。


    你喜歡我們,但是,你的喜歡總會讓我開心不起來。”


    莊曉婷和莊圖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房門口。莊曉婷說出了一句話,這句話不像是他說的,反倒像是莊圖南說的。


    他想發火,但是莊圖南直勾勾的盯著他,他看向了莊圖南。


    “爸爸,給大家一個體麵吧,既然媽已經做決定了,我希望你能夠像個男人。不然,明天我就會去看望阿爹阿婆,然後我帶著振東振北他們複習,我會帶他們去商場看各種好東西,讓他們喜歡。


    然後讓他們去哭爹喊娘讓阿爹阿婆他們給他們兄弟買。從小的糖果,到大的家具電器。


    我相信他們會喜歡阿爹阿婆的愛的,如果不給他們買,那就阿爹阿婆他們不愛他們倆,我還會讓他們說,愛是有回報的,你們小時候不滿足我,以後你們老了我也不會管你們,我還會教他們怎麽要錢,怎麽要東西。


    我不知道,等到他們倆要的東西不能滿足他們倆兄弟的愛好的時候,家裏會不會雞飛狗跳。


    莊老師,我們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和我們媽媽離婚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們都不會幹預,但是,如果不離婚,我會讓你幹預不了。


    不要以為我做不出來,我現在就可以去給你示範一下,你要不要試試?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回頭路了。”


    莊圖南也沒有大聲吼叫,隻是簡單的說了一下對付振東振北的辦法,就讓莊超英整個人就像是篩糠一樣了。


    “圖南,圖南,我離婚,我離婚,我現在就去找校長開介紹信,行了吧?”


    莊超英認輸了,他怕了,他真的怕了,莊圖南的這怕是賈詡轉世吧?一招招的都是毒計,而且還是一試一個準的那種。


    莊圖南收拾了振東振北,就是一起收拾了莊家二老和趕美兩口子,他知道孩子心性純良,但是,一旦享受了惡的樂趣,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了。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莊家。


    “媽,哭吧,哭完了,待會人家勸你,你就別哭了,我和曉婷都是支持你的,我們會永遠做你的後盾。”


    莊圖南知道,黃玲待會去廠裏要介紹信,必須要有殺出一片天的決絕,不然拿不到介紹信的。


    莊圖南說完,黃玲就抱著他和莊曉婷哭了,莊曉婷溫柔的給黃玲擦著眼淚,也跟著黃玲一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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