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文竹,吳漾唇邊的笑意漸漸收起,語氣隨意地開口,“和老人們聊什麽呢?”


    文竹有些底氣不足地道,“我說我沒聽懂你信嗎?”


    吳漾臉上的表情停滯了一秒,隨後忍著笑說,“我看你們聊得歡樂的啊。”


    “我猜,大概是問我哪裏來,多大了,來做什麽這些問題,但還說了好多其他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明白。”


    文竹說完後,吳漾放棄了掩飾,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文竹麵露尷尬,不滿道,“有什麽好笑的。”


    “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吳漾止了笑聲,但看著文竹的眼神依然含著笑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意思。


    文竹不想去探究,索性當沒看見。


    “不是說要集合嗎?走吧。”


    文竹抬腿走開,吳漾邁開步子跟上。


    兩人並肩走著,偶爾聊兩句此地的變化。


    “你絕對猜不到這裏原來是什麽。”吳漾指著路邊的一個觀景平台說。


    文竹順著他的手看過去,一個五六米高的雙層小建築,簡約的設計風格,造型別致,一個圓形的管道滑梯從二樓延伸至一樓,為建築物增添了不少童趣。


    文竹問:“是什麽?”


    “一個垃圾中轉站。”


    吳漾的答案讓文竹意想不到。


    “你這麽驚訝明顯就是今天上午沒好好聽報告。”吳漾調侃道,“報告裏提過好幾次。”


    文竹說,“我來之前沒說還要考試啊?”


    吳漾又是一陣笑,然後說這個建築的設計單位是湯念柔所在的平蕪,“你跟湯總挺熟的吧?我經常看到你們朋友圈有互動。”


    熟嗎?


    文竹思考了一下,她和湯念柔這一個多月來也就是偶爾朋友圈點點讚的關係。


    “還好,”文竹眼裏的光暗了些,說,“點讚之交。”


    吳漾換了個話題,提議道,“要去樓上看一下嗎?”


    文竹點了點頭,拾級而上,吳漾跟在她身後。


    樓上布置了幾個高腳椅,椅子前方是一個圓形的大玻璃窗,窗外是屋舍錯落,沃野平疇。


    “這個地方適合看夕陽。”文竹點評。


    “你get到設計師的點了。”吳漾投去讚許的眼神。


    他說,“原本的方案裏,這裏是普通的鏤空牆麵,後來碰方案的時候,湯總提出改成圓形的玻璃窗。”


    文竹點了點頭,隨口問道,“說起來,今天怎麽沒看到湯總?他們公司也是幾家主要設計單位之一吧。”


    她自認為過渡得很自然。


    “是其他人來的。她說最近不太空。”吳漾說,“下去嗎?”


    “下去。”


    文竹看了一眼樓梯,又看了一眼滑梯,抬腿向樓梯走去。


    吳漾在她身後抬了抬手,欲言又止。最後將手收進口袋跟著走下樓梯。


    -


    離開h市的前一天,李黎秋約文竹吃了頓飯。


    “你還回去啊?”李黎秋再次對文竹“魚遊淺灘”的行為表示不理解,“別回安城了,就留在h市吧,咱倆攜手勇闖大都市。”


    文竹隻是笑。


    “別笑了。”李黎秋繼續數落文竹,“你看看你,大好的年華蓬頭垢麵,大好的身材天天拿牛仔褲和大衛衣擋著,哪裏還有點精致女孩的感覺。”


    “你別誇張好嗎?”文竹說,“我隻是不化妝而已,也沒有蓬頭垢麵好嗎?我出門前洗臉了的。”


    “跟蓬頭垢麵也沒差了。你最近是不是天天熬夜啊?”李黎秋從包裏拿出塊小鏡子,“你自己照照吧,臉色也暗了,黑眼圈也重了。”


    文竹接過鏡子,看了一眼,“也還好吧。”說完,把鏡子塞回李黎秋包裏。


    李黎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才24歲啊姐妹,多好的年紀,你居然這樣對待你的臉和你的大好年華。真是……”


    李黎秋伸出一根手指,差點沒戳文竹腦門上,被文竹躲開了。


    “好了好了,吃飯吧。”


    “行。不說了,吃吧。你確實要多吃點,感覺你又瘦了。你現在還有80斤沒有?”


    文竹瞪了她一眼,“別誇張好嗎?我快100斤了。”


    李黎秋做了個不信的表情,“總之,對自己好點啊姐妹。”說著,夾了一大塊肉給文竹。


    文竹也不客氣,一口咬住那塊肉,全神貫注地大快朵頤。


    “上帝也太偏心了。”李黎秋說,“我看你吃得也不少,怎麽一點肉不長呢?多少女孩想瘦都瘦不下來。”


    文竹想了想,“遺傳吧!我爸媽都挺瘦的。”


    作為初中同學,李黎秋對文竹的家庭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


    她隨口問了一句:“你跟你媽媽現在聯係多嗎?”


    文竹夾菜的手頓了頓,“沒什麽聯係。”


    自從文竹搬離布衣巷後,阮心悠也就聯係過一次文竹,那次通話兩人不歡而散。


    阮心悠問文竹為什麽搬家也不告訴自己一聲。


    文竹反問為什麽要告訴她。


    當時趙曜還在文竹身邊,因為趙曜的存在,她沒有過於沉溺原生家庭帶來的不幸。


    但現在回憶起那天的對話,再結合阮心悠後來不管不問的態度,文竹愈發覺得自己的存在可有可無。


    李黎秋沒有錯過文竹眼神裏的失落,她換了話題。


    “我遇到了一個挺有好感的人。”


    文竹回應,“什麽樣的人?”


    “是我們領導。”李黎秋繼續說。


    文竹差點沒噴飯,眼神質問道:你沒事吧?


    這個話題的效果很好,文竹的注意力迅速分散。


    李黎秋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個遍。


    -


    那天分開時,李黎秋和文竹在地鐵站擁抱著告別,各自上車後,她們的地鐵往兩個方向駛離。


    沒多久,文竹收到了一條消息,她單手扶著車廂把手,用另一隻手拿出手機。


    消息來自李黎秋。


    消息很長,文竹看到最後覺得屏幕上的文字有些花了,似乎有什麽糊住了她的眼睛,心也跟著潮濕起來。


    有人遞了張紙巾過來,文竹道了聲謝謝,接過了紙巾。。


    陌生人的善意讓她的心溫暖了不少。


    她擦完眼底的淚水,垂著腦袋繼續站在原地。


    “姐姐,你要不要坐在我這裏?”


    一個聲音猝不及防打斷了文竹的情緒,她茫然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學生模樣,背著雙肩包坐在座位上。她讓出自己的座位,示意文竹坐下。


    “不用了。”文竹淡笑了一下,“你自己坐吧。”


    女孩欲言又止,看看文竹堅定的神情,便不再說話。


    文竹望著玻璃窗外一閃而過的廣告牌和自己的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不知不覺又陷進了自己的情緒。


    [春光正明媚,你要肆意生長。]


    李黎秋在那段長長的文字的最後寫著這句話。


    -


    出站時,春夜的暖風從四麵八方吹來。


    文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陌生的城市街景,發現春天是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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