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行駛,忽明忽暗的燈光透過車窗落在文竹臉上,姣好麵容上的點點瑩亮時隱時現。


    “美女,到了。”汽車在巷子口停下。


    文竹如夢初醒,付清車資推門下車。


    哀傷悲痛的音樂彌漫在天地間,那是屬於瑞瑞奶奶的挽歌,是一個生命與世界最後的道別。


    在生死大事前,個人情感多麽微不足道。


    但她真的好難過。


    文竹一路行至家門口,從包裏翻找出鑰匙,打開門鎖,進了家門。


    在反身關門的瞬間,一個高大的黑影擁著她閃進了屋內。


    文竹下意識想呐喊,想攻擊。


    當熟悉的氣息與懷抱被大腦識別,文竹茫然地陷在那人的懷抱中,任憑手中的鑰匙、肩頭的背包與相機,逐一滑落。


    她不知道他怎麽來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


    但是他來了。


    趙曜將人緊緊摟在懷裏,柔軟溫潤的嘴緊貼著她的頭頂。


    在密不透風的擁抱裏,文竹心理防線轟然坍塌。


    “你不應該來的。我一點都不好。我太貪心了。我隻想要你的陪伴,卻給不了你要的陪伴。我很自私。這一點都不公平。我不值得你這樣。我知道這樣不對。”


    嗚咽聲混著毫無邏輯的自我否定,文竹回抱的手臂漸漸收緊。


    “可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放開你。”


    “那就不放開。”趙曜吻了吻她頭頂。


    他怎麽會不懂她的矛盾她的怯懦她的自尊。


    “你不要怕委屈我,不要覺得公平。”因為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未能宣之於口的話會通過緊緊相貼的心髒傳達。在沉默中,兩人緊緊相擁。


    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讓她沉浸,讓她安心。在文竹即將昏昏欲睡時,一陣手機鈴聲叫醒了她。


    她推了推趙曜,“你的手機響了。”


    “是你的。”趙曜放開她。


    “我的嗎?”文竹從地上的包裏翻出手機,果然是她的。


    來電人是葉如。


    “趙曜跟你在一起吧?”葉如開門見山,是班主任的派頭。


    “是。”文竹想起來,他大概率是翹了晚自習。


    “他今天沒請假。”葉如控訴。


    文竹瞪了趙曜一眼,安撫葉如,“那我一會兒教訓他。”


    “今天開學第一天,剛剛有領導來巡察,我遮掩過去了。但明天早上一定要按時上課。”


    文竹很恭敬,“知道了。”但轉念想想,“不對啊,這事你直接跟他媽媽說啊?


    “我暫時聯係不上他媽媽。現在開始,你要負擔起監護人的責任,他的情況我都跟你聯係。”


    文竹控訴,“我這是談了個男朋友還是養了個兒子啊?”


    葉如冷嘲熱諷,“你自找的。”


    文竹神情哀怨地掛了電話。


    望向始作俑者噙著笑意的嘴臉,文竹氣不打一處來。


    “明天給我滾去上課!我才不要英年當媽!”


    見趙曜笑意不減,文竹再次重申,“這樣的電話我一個都不想再接到了。”


    誰他媽想以男朋友監護人的身份接到閨蜜打來的家訪電話啊。


    “請你老老實實,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好。”


    -


    當文竹再次拿出那套粉色的四件套時,趙曜眼裏寫滿了抗拒。


    “我能睡你房間嗎?”


    “可以。”文竹覺得換個房間而已,不是啥大事,“但我晚上得修圖,會弄得比較晚。影響你睡覺。”


    趙曜說沒事,“我也睡得晚。”


    文竹隨他去了。


    趙曜上次留在文竹家的衣物派上了用場,當他洗漱完畢,趿著文竹拿給他的拖鞋走進房間時,文竹正聚精會神給滿臉痘的新郎磨皮。


    趙曜貼過去,吻了吻她的側臉。


    文竹得空看他一眼,啄了一口他的嘴唇,“晚安。”


    趙曜還她一個晚安吻,“晚安。”


    文竹繼續全神貫注。


    趙曜掀開被子,躺進了文竹的被窩,屬於文竹的氣息在鼻間縈繞,趙曜有些心猿意馬。


    他坐起身,靠在床墊上盯著文竹的後腦勺和手部動作。


    這個人專心起來真的心無旁騖。


    最後一張圖片導出成功,文竹伸了個懶腰。


    身後早已悄無聲息,文竹回過頭,發現趙曜靠著床頭闔上了眼。


    “這也能睡著。”文竹失笑。


    她坐到床邊,在叫醒趙曜讓他睡睡好和幫他拉高被子之間,文竹選擇盯著他的臉欣賞美色。


    睡著的他有種異乎尋常的乖巧,濃睫輕覆,鼻息淺淡,薄唇微合,勾得人想一親芳澤。


    行動總是比腦子快。


    親吻的念頭剛起,文竹已經將唇湊了上去。


    她的本意是淺嚐輒止,但貼上那柔軟的唇瓣,文竹忍不住舔了舔。


    像偷嚐糖果的頑劣小孩,品到甜味後便無法輕易收手,文竹意猶未盡地又舔了舔他的唇。


    很軟,很好親。


    文竹一臉饜足地笑了起來,分開唇瓣準備從撤離。


    她的臉龐剛抬離幾寸,便被人扣著後腦勺下壓,她和他的唇再度親密無間。


    趙曜仍閉著眼,但文竹知道他已經醒了。


    他熟練地撬開她的唇瓣,舌尖溜進她的領地采擷她的芬芳。


    在她第一次偷親他時,趙曜就醒了。那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他很享受這種真情流露般的親吻。


    但文竹卻愈發放肆起來。


    唇間那冰涼滑膩的觸感勾得他差點裝不下去了。但他忍住了,靜靜感受著她的動作,伺機而動。


    當文竹終於玩夠了,準備全身而退時,他明白,是時候反擊了。


    文竹被動的承受著他的親吻,在他的強烈攻勢下毫無招架之力,漸漸有些呼吸不暢。


    好在趙曜還有點人性,在她缺氧前放過了她的唇。


    正當文竹暗自慶幸躲過一劫時,趙曜的吻卻並未停下來。


    他放過她的唇,卻吻上了她的頸脖,這是一片對兩人而言完全陌生的領域,親吻脖頸帶來的戰栗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親吻更強烈。


    文竹身上的緞麵睡衣領口寬鬆 ,方便了趙曜積極探索。


    當唇舌征戰的疆土再一次擴大,落在靈巧優雅的鎖骨上時,一雙皓腕攀上了趙曜的肩膀。


    哀樂已停,房間裏隻剩熾熱的呼吸聲與擂鼓般的心跳。


    多數居民已外出務工,新年的餘韻漸漸散去,小鎮的夜重歸靜默與安寧。


    在這樣的夜裏,情緒、情愫、情欲,都變得純粹而直接。


    當文竹的手攀上來時,趙曜以為自己下一秒會被推開。


    但她沒有。


    他睜開眼,唇瓣貼著她的鎖骨,視線聚焦在她臉上。眼瞼微垂,唇色糜麗。她的反應對趙曜是一種莫大的鼓舞。


    她是遠方繁華都城的王,他長途跋涉而來,隻想成為一城子民,而她,卻願意給他整座城池。


    但他要不起。


    至少現在,他要不起。


    趙曜撐起上半身,替文竹攏好衣領,摟住她的肩膀,輕哄道,“睡覺吧。”


    讓人心癢難耐的吻驟然停止,文竹睜開眼,難以置信地望向趙曜。


    兩具軀體緊緊相貼,文竹當然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可以。”文竹說。


    趙曜眼底聚起一團晦暗不明的情緒,他吻住文竹的唇,不住道,“謝謝,我愛你。”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文竹用語言激他,“你確定不要?”


    文竹知道自己今晚不夠理智,但當趙曜一路跟來安河,將她緊緊抱住時,她感受到了一種毫無保留不離不棄的愛。


    她也許無法回報同樣的愛,但在今晚,她覺得自己可以回報她能給的一切。


    趙曜搖頭,閉上雙眼,從她的額頭吻到眼尾,再一次道謝。


    文竹盯著他這副世界大同老氣橫秋的大愛之臉,將手縮回被子裏,握住了一個東西。


    趙曜瞬間睜開眼。隻見文竹唇邊漾開一個惡劣的笑,“等會兒再謝吧。”


    ……


    這天晚上留給文竹的最後一個鏡頭是,趙曜泛紅的眼尾以及微張的唇瓣。


    之所以說這是最後一個鏡頭,是因為文竹真的拿出相機按了快門。


    文竹反複欣賞這張照片,對此不吝溢美之詞。


    趙曜突然覺得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感覺我愛了個變態。”


    文竹關上相機,放在床頭櫃上,熄滅臥室的白熾燈,鑽進了被窩。


    黑暗中,她趴在趙曜耳邊說,“看你那樣,我真的很想當變態。”


    趙曜:……現在換人喜歡還來得及嗎?


    短暫沉默後,文竹平穩的呼吸聲傳來,趙曜輕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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