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文竹睡到中午才起。她洗漱一番後決定去廚房給自己煮麵。


    水在鍋裏沸騰時,客廳的門從外麵被打開。


    “回來啦!”她頭也不回道。


    撕開一包雞蛋麵扔進鍋裏,加入調料,再慢慢降火調小,最後擦了擦手出了廚房。


    葉如正在門口換鞋,她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是葉如媽媽。


    “阿姨。”


    她打了個招呼。


    “竹子!”廖惠英滿臉堆笑望著文竹。注意到她身上的睡衣,語氣熟稔地開口:“剛起來?都還習慣吧?”


    “嗯,剛起來,昨天睡得晚。都挺好的。”


    文竹從鞋櫃拿了個鞋套遞過去,原本那雙備用拖鞋在她腳上。


    “我媽來找我小姨逛街。聽說你住過來了,非要來看一眼。”葉如換好了鞋,提著自己的包往她房間走,邊走邊向文竹解釋。


    廖惠英這會兒套好鞋套,正順手整理著茶幾上的橫七豎八。


    住過來三天了,文竹一直忙著在安城采風,倒是一次都沒打理過客廳,這會兒被閨蜜兼同居室友的媽媽逮個正著,文竹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你放著吧,我一會兒收拾。”文竹說,順手給廖惠英倒了杯水。


    “謝謝。”廖惠英伸手接過水杯,接著念叨,“沒事的,你沒住過來的時候我哪次來不是幫葉子裏裏外外搞一遍衛生?”


    “那沒辦法,誰讓你閨女有個勤快媽媽呢!”葉如在房間聽見,大聲搭了一句。


    文竹見廖惠英去了葉如房間,去廚房關了油煙機和燃氣灶,又將已經過分軟爛的麵條盛了出來。


    她坐在餐桌邊吃麵,葉如和廖惠英在房間忙活。


    隱隱相伴的轟鳴聲驟然停歇,房間裏的對話變得格外清晰。


    “你這衣櫃怎麽亂成這樣?”廖惠英的聲音。


    “之前整齊的時候你是沒見到。”葉如不服氣,“而且又沒關係,我要穿的總能找到。媽你怎麽把衣服全拿出來了?”最後是震驚的語氣。


    廖惠英解釋:“給你重新理一下。能掛的就掛起來。這些薄一點的打底疊起來放一堆,褲子放這邊一堆。”


    葉如估計幫著疊了幾件,廖惠英不樂意了,“這堆放打底,這堆放褲子。你別混一起了。去做其他的吧,別在這礙事了。”


    葉如被趕出了房間。


    文竹聽著那些動靜,覺得這熱騰騰的麵湯蒸得自己整張臉都有些濕潤,連眼睛也是。


    “竹子你吃什麽?好香!給我一口。”葉如湊到餐桌邊。


    文竹用筷子另一頭挑了一筷子給她。


    “好香好辣,好吃!”葉如豎起大拇指,注意到文竹的表情,她有些驚訝:“誒,你怎麽眼淚汪汪的?”


    “你還要嗎?”她問。


    葉如擺擺頭。


    文竹夾了一大筷子,塞進嘴裏,邊嚼邊誇張地說:“羨慕你,羨慕到落淚。”算是回答了剛剛那個問題。


    她說得半真半假,葉如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羨慕我自己,有這麽漂亮又有才的閨蜜。”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文竹被這彩虹屁誇得心花怒放,胃口大增,連麵湯都喝了光。


    文竹刷完鍋和碗,廖惠英那邊也整理完了葉如的房間。她習慣性地拿起拖把準備拖地,就像這一年半以來每回來這套房子時那樣。


    文竹死活不肯。


    “媽,你這樣顯得我倆很懶,我不是重點,主要是文竹。去找小姨逛街吧,我們一會兒自己拖。”葉如也不同意。


    文竹說阿姨你坐下休息一會兒,“我今天空,待會兒和葉子一起弄。”


    廖惠英也不再堅持,她拉著文竹聊了會兒天。


    “聽說你之前季市的工作挺好的,怎麽突然想起回安城了?”


    廖惠英這個問題一出口,葉如立刻豎起了耳朵。


    這幾天,她在強忍著好奇心打聽一下與尊重姐妹意願等她敞開心扉間,選擇了後者。今天親媽算是問出了她想問又不敢問的話。


    她既想聽,又怕文竹為難,看了眼文竹。


    隻見文竹神色正常,慢慢悠悠地說:“遇到了點不順心的事,覺得在外地待著也挺沒勁的。還是安城好,至少話都聽得懂,飲食也更符合我的口味。”


    廖惠英歎了口氣,“挺好的,如如之前還老覺得在安城沒勁,現在你回來了,你們倆也有個伴。”


    葉如摟著文竹的胳膊,道:“那是,竹子回來最開心的必須是我!”


    ——


    文竹和葉如從小學就開始同學,雖然中途葉如轉過兩年校,但一直保持著聯係。初中她們又成了同學。高中雖不同班,但也在同一所學校。


    大學時兩人去了不同的城市,但聯係始終沒斷過。後來葉如回安城當教師,文竹留在了大學的城市。


    一個禮拜前文竹打電話說準備回安城了,問葉如能不能收留她。


    雖然不明白好姐妹到底遇到了什麽,但她欣然同意。


    葉如對文竹說:“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家裏一個親戚的,他們夫妻去外地工作了,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就給我住了,你也住過來吧。”


    文竹來的那天,葉如去汽車站接她。


    她隻帶了一個行李箱,裏麵一半裝著她的相機和鏡頭,另一半是幾件衣服。


    一別五年,當她從季市重回這座小城,東西少得可憐。


    連四件套和棉被都是回安河老家拿過來的。


    葉如沒有問她怎麽東西這麽少,也沒有問她怎麽突然回來。


    她問她:“準備呆多久?”


    在葉如看來,安城不是文竹的沃土。


    彼時文竹正在整理床鋪,她說:“不走了。咱倆一起在這活到八十歲。”


    葉如笑了笑,道:“你最好是。”


    從葉如站上講台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看見了自己的一輩子。


    在這座不怎麽迷人的小城,教書育人,結婚生子,陪伴父母,終老一生。


    而文竹不一樣,安城早已沒了她的羈絆,她像一粒種子,落在哪裏,就能在哪生根。


    她當初選擇落在季市。她喜歡那裏,所以在那讀了四年書,畢業後也順理成章留了下來。


    但現在她回來了。


    廖惠英算是看著文竹長大的。


    從小父母離異,13歲喪父,今年又失去相依為命的奶奶,她不止一次在葉如麵前感慨,“這丫頭可憐”。


    “媽,這話你當我說就好了,千萬別當竹子麵說。她最不喜歡被人可憐了。而且,我也不覺得她可憐。”葉如駁斥親媽。


    她沒說出口的話是,“我覺得她自由且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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