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擱孫巧雲屋裏窩了好長時間,跟她虛心請教這管家記賬的事。


    等她瞅見天色不早時就張羅著要去做晚飯。


    孫巧雲攔她,說沒有媳婦兒剛進家就要下廚的,不容置喙地叫她在屋等著她去做就成。


    孫巧雲可怕春花這個善良心軟的性子,往後會把她當個廢人來照顧,便掏心窩子跟她說:“春花啊,媽也就是走道走不長,站時間長了不行。”


    “咱家裏這點子事兒、這點路,我還是能走的。”


    “人總不動彈也不行,我這歲數越不動死得越早。”


    這話成功給季春花嚇著了。


    她就是覺得婆婆可聰明活得也賊透徹,所以她說的啥話指定都是有理的。


    於是她退了一步,說:“媽,那這樣兒吧,您叫我幹等著吃我也別扭。”


    “咱倆一塊兒去,我給您打下手。”


    孫巧雲一愣,隨後欣慰笑道:“好,好,就這麽辦。”


    隨後婆媳二人就一起進前院灶房忙活上了。


    孫巧雲說:“這點兒虎子沒回來指定得跟外頭吃了,咱倆也是嘮得太入神嘞,天色都不早了。”


    “往後可不能這樣啊春花,啥事都能等吃飯睡覺不能等,人活就活這兩件事兒嘞。這兩件事兒幹不舒坦幹不好,那就是啥都不順當,因為精神頭都沒有。”


    “嗯嗯。”季春花坐在小馬紮上摘豆角,綿軟乖巧地回應,“媽說的對,我記著嘞。”


    她話音才落地,院門就吱呀一聲響了。


    “呀!”孫巧雲扭頭道:“指定是你爺們兒回來了,聽著土匪進村的動靜就是!”


    “快春花,你問他一嘴,問問他吃沒吃。”


    “正好媽要烙餅,要是他沒吃我得多舀好幾碗麵嘞!”


    “哦,哦!”季春花愣神似的,憨態可掬地舉著幾根豆角直接起身出去——


    “誒呦!”


    季春花都沒瞅清,隻覺得身子一晃腦門可疼!


    她攥著豆角捂著頭,覺得腦瓜子都有點嗡嗡。


    段虎站她跟前兒,冷不丁地被她撞到胸口也一時怔愣住,等見她捂著腦門才恍然沉下麵色,伸手就攥她下巴。


    他張嘴就罵,“你他娘的眼睛長後腦勺嘞?”


    “這麽大個人不會好好瞅著點兒。”


    “叫你成天耷拉個腦瓜子走道,你要是好好抬頭兒走能撞上老子麽?”


    他蹙緊眉心,賊霸道地扒拉她手,“起開!捂著能瞧出個屁?”


    “給老子瞅瞅!”


    “不礙的,”季春花嗬嗬笑著仰頭乖乖讓他看,手上還緊攥著豆角。


    段虎擰眉瞪眼細細瞧她腦門兒,見確實也沒事,就是有點紅,臉色才稍微好些。


    他抿抿唇,問裏頭,“媽,做飯呢?”


    孫巧雲憋著笑回:“啊,做飯。”


    “豆角燉點肉片兒,烙兩張餅。”


    “哦。”段虎一把搶過季春花手裏的豆角,大步邁進去,“您回去吧,我整。”


    “我也沒吃。”


    “行,行。”換了自己兒子,孫巧雲突然不拒絕了。


    很是痛快地解下圍裙往灶邊一搭。


    不過臨出去的時候,她還特意扭頭添了句,“春花啊,你可不能偏心,給媽幫忙也得給你爺們兒幫~忙~嗷。”


    “... ...啊!嗯嗯!”季春花連點頭,啥不對都沒聽出來,還很正經很認真地說:“那肯定的媽,您放心吧,您回屋歇著去。”


    “好了我叫您。”


    “成。”孫巧雲再沒耽擱,一邊捂嘴笑著一邊轉身離去。


    “你也甭杵著,你也進屋去。”


    段虎蹲到牆角去舀麵,頭也不回地粗聲命令。


    季春花卻默默地重新坐回小馬紮,再次拿起幾根豆角開始摘。


    “我才不回去,媽都說嘞叫我給你幫忙。”


    “... ...是麽,這麽聽媽話?”段虎莫名覺得嗓子眼兒泛酸,不老痛快地哼了聲。


    他舀完麵就去舀水,擼起袖子弄灶上咣咣揉麵,給搪瓷盆都整得哐啷哐啷響。


    季春花眨眨眼,“瞧你這話說的,做媳婦兒不就應該聽婆婆的話嘛。”


    “... ...那我呢?”段虎揉麵的動作驀地停下,


    露出來的黝黑手臂隨之頓住,堅實肌肉搏動著繃緊。


    季春花腦瓜轉的慢,下意識地樂著回,“你的我也聽呀,我婆婆的話,爺們兒的話我都聽。”


    “你們又不會害我,我哪有不聽的道理。”


    “嗬。”段虎啞嗓笑了聲,透著諷刺扭頭兒瞅她,“你別他娘的跟老子放屁了,你聽我的?哪兒聽了?”


    “我叫你幹啥你乖乖幹了?”


    “?”季春花也停下了摘豆角的動作,聽得又懵又委屈,皺眉道:“你說啥我沒聽了?”


    段虎啪地從盆裏收回手,大掌上還帶著麵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來。


    季春花一愣,又不忍縮脖子。


    她見段虎擱她跟前一蹲,眼神灼熱凶悍地死盯著她,“老子叫你跟我一塊兒洗澡你不洗,叫你開著燈你不開。”


    “今兒叫你甭浪費紅糖水你也不聽。”


    他額角突突跳動,逼迫似地問:“你告老子,你是聽我啥了,嗯?”


    “... ...我,我洗!我洗還不行!”


    季春花被他一句連著一句,激得頭腦發熱,都沒細想話就溜出嘴邊。


    說完,她後知後覺的羞憤,卻又知他說的都是實話。


    於是垂下細密眼睫,跟安慰自己似地小聲哼哼,“洗就、洗就洗唄,反正你是我爺們兒,我身上也叫你看完了。”


    “中、中午你還給我上藥了。”


    她把手上的豆角揪來扯去,繼續嘟囔,


    “一起洗就一起洗唄,又不能少塊肉。”


    “哦。”段虎眯起眸,扯扯唇角,“這麽說往後啥都聽我的了,是麽?”


    “對!”季春花莫名湧起一種類似不服輸的勁頭,又抓起把豆角勇敢與他對視,“都聽,我都聽的!”


    “成。”段虎笑了。


    又是那種咧開嘴露出牙,叫季春花覺得特燙乎特暖和的笑。


    她有點傻,定定瞅他。


    卻見他驟然欺身逼近,伸手拽住她屁股底下的小馬紮“吱嘎”一拽!——


    “!”季春花攥著豆角抵住他胸膛,眸底一片驚惶水色。


    段虎俯低頭顱,混不吝地一挑眉,一閉眼兒,“別光說,給老子證明證明。”


    “先把中午的給我補上。”


    “... ...咋咋咋,咋補?”季春花舌頭開始打結,豆角都要被她攥爛糊了。


    段虎毫不猶豫,無比蠻橫,“吃我口啊!”


    “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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