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最糟糕的偶然同時發生,我們全都動彈不得。


    心裏隻能暗自咒罵神。


    「這是什麽?信?『給小紅』……寄給我的?」


    「——」


    大家隻能發出無聲的慘叫。如今我們終於見到真正的絕望。


    會長已經撿起信開始默念,事到如此不可能阻止。不過我們也沒有力氣阻止,就跟等待宣判槍決日期的死刑犯一樣。


    會長左右移動視線,默默地讀著那封信。


    「……教師人生雖然不長……不過我很滿足了,學弟……」


    真儀塯老師看著空中,露出有如最後一集的滿足表情,以可怕的眼神念念有詞。不過我們……實在笑不出來。


    全體都在等著死刑宣判。


    會長默默讀著信……全部看完之後把信紙折好收回信封,然後看著我們。


    我們的學生會終於結束了。


    心裏做好覺悟,等著會長的反應。


    會長……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以疑惑的表情開口:


    「這封信到底是寄給誰的?至少我不認識這個叫宮代奏的人。」


    「……咦?」


    每個人都忍不住發出傻傻的叫聲。


    一片混亂。包括會長在內,每個人頭上都是滿滿的「?」……咦?什麽意思?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此時,門再次打開。


    知弦學姊站在門口,一隻手拿著碳酸飲料的罐子,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可愛的信封……難得臉上的表情有一點不高興。


    然後……看著學生會辦公室裏的真儀塯老師開口:


    「真儀塯老師,奏寄給我的信是你拆的吧?真是的……看到信封放在桌上,還想說不會吧——咦,你們怎麽了?」


    「……」


    大家……包含會長與老師在內,一同展開無聲的視線會議。


    一秒、兩秒、三秒。


    會長代表大家戰戰兢兢地發問:


    「那、那個、知弦……」


    「怎麽了,小紅?」


    「那個、知弦以前的綽號該不會也叫『小紅』吧?」


    聽到會長的詢問……知弦學姊睜大眼睛:


    「咦?我有跟小紅說過這件事嗎?嗯,沒錯。我在國中的綽號確實是『小紅』。因為是紅葉,所以叫小紅——不過話說回來,也隻有宮代奏……某個朋友才會這樣叫我。」


    知弦學姊一邊輕鬆回答,一邊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後「噗咻!」一聲打開碳酸飲料的罐子,抬頭喝了幾口。


    學生會再次陷入沉默。


    一秒、兩秒、三秒……這次連視線會議都不需要。


    全體同一時間——


    「什麽——————————!?」


    「噗!搞、搞什麽?你們到底怎麽了?」


    因為我們突然大喊,知弦學姊有點被飲料嗆到。


    我們……隻能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知弦學姐。


    「……原來如此,終於搞清楚狀況了。不過……居然隨便偷看別人的信,做壞事也該有所節製吧,真儀塯老師。」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知弦學姊狠狠瞪視真儀塯老師。老師這次實在囂張不起來,隻能乖乖低頭不斷說著:「對不起……」


    知弦學姊看到她的反應,也隻是無力地發出歎息:


    「不過還是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們吧。從結果來看,這封信的內容遲早也會讓你們知道。畢竟裏麵寫著想對大家道謝,而且再怎麽說,這封信的收件人是整個學生會。」


    「我、我就說吧!我早就猜到會這樣……」


    「真儀塯老師。」


    「……對不起。」


    真儀塯老師瞬間得意起來,我趕緊給她一點警告。這個人真是……


    「key君也是。還有深夏與小真冬,你們都要好好反省。畢竟你們也是共犯。」


    「呃……對、對不起,知弦學姊。」


    連我也被罵了,隻能乖乖道歉。椎名姊妹也接在我後麵一邊低頭一邊道歉。隻有會長一個人以一副沒什麽事的表情在一旁觀看……這個人的確沒做錯什麽……這次算她好運。


    大家道過歉之後,基本上也算是得到提及內容的許可,我為了改變氣氛主動提問:


    「不過話說回來,真沒想到知弦學姊就是『小紅』。」


    「是嗎?嗯~~的確是有點不容易分辨啦,不過隻看信的內容,應該會覺得跟這邊的小紅合不起來吧。像是成績頂尖,還有狡猾之類的。」


    「的確是有想到……不過人在發生事情之後的改變是很大的。像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啊啊,原來如此。不過……就算是這樣,仔細想想還是會感覺不對勁吧。再怎麽說,在這裏會稱呼小紅為小紅的人也隻有我……」


    「這麽說來的確是這樣……」


    沒錯。照這樣來看,這封信裏提到的如果是知弦學姊的過去,確實是比較容易聯想。不過……先入為主的觀念果然很恐怖。


    當我再度拿起信看個仔細時,輪到小真冬提出問題:


    「不過,這麽說可能有點不太好……為什麽要把以前關係複雜的人取的綽號,用在現在的好朋友會長身上呢?」


    「啊、我也很想知道。」


    深夏也出聲抗議。發問的人雖然是姊妹兩人,不過應該是全體學生會的疑問。把自己以前的綽號用在好朋友身上……而且還是個不能算是美好回憶的綽號,總覺得有點矛盾。


    在我們不解的視線圍繞之下,知弦學姊麵露苦笑:


    「也沒什麽理由,隻不過是反向思考。」


    「反向?」


    「簡單講,就是因為沒有什麽好事,所以想要趁著升上高中完全擺脫奏的事。想要過著沒有那些回憶的高中生活。


    但是某一天……我遇到小紅……不,應該說櫻野玖璃夢。當時我腦中浮現的第一個綽號就是『小紅』。在那個瞬間,如果我因為那些回憶而猶豫是否要用這個綽號,總覺得那才是沒有徹底擺脫奏的證據。」


    「所以說……才會故意給好朋友取了這個綽號?」


    「就是這麽簡單。」


    知弦學姊露出笑容,喝了一口碳酸飲料……其實平常很少看她喝碳酸飲料。說不定是因為在真儀塯老師桌上看到信封時,心裏想起什麽往事吧。


    聽完知弦學姊的話,會長忍不住念念有詞:


    「聽了這些之後,換我感到心情有點複雜……」


    我把手輕輕放在會長肩上安慰她:


    「好了好了。用不著那麽難過……量產型小紅。」


    「什麽!量產型……」


    「如果不喜歡……那麽這樣吧。『偽小紅』如何?」


    「嗚啊!偽……」


    「『小紅2』也可以。」


    「喔!這樣好像反而比較強!有升級的感覺。」


    「還有『v小紅』。」


    「這種說法感覺也不錯。」


    「『舊時代已經結束了!從今以後,隻有我才是真正的小紅!』如何?」


    「為什麽我要跟知弦對立!」


    「小紅……原來你是這麽看待我……」


    「知弦也別當真!我對這個綽號沒有什麽特殊感情啊!」


    看來會長對這個「有人用過的綽號」沒有特別在意的樣子。畢竟我們也從來沒有看過知弦學姊被人稱呼「小紅」,在我們的認知裏,隻有會長才是「小紅」。


    我一邊繼續對話,又重新看了一遍信……然後獨自理解了什麽。


    去年的秋天。我第一次在保健室遇到知弦學姊的事情,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夕陽映照下的放學後保健室,一名美女坐在床邊,以憂鬱的眼神看向打開的窗外……這樣的景象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她發現我之後,細心照料因為太過勉強而貧血的我。明明不是衛生股長,隻是保健室常客而已。即使如此她還是以利落的手法照顧我,而且還稍微聽我說話。


    知弦學姊聽著我的煩惱……與青梅竹馬和妹妹之間的種種。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想開……但是在知弦學姊的麵前,不知道為何還是流下淚水。或許是保健室的那股氣氛,又或許是因為身體虛弱吧。


    不過知弦學姊溫柔地擁抱當時的我,然後對著害羞的我說道:


    「心靈所受的傷,有時候自己覺得已經痊愈,但是時常不是那麽回事喔。有時候展現很有精神的模樣,甚至假裝有精神都是必要的。但是……有的時候,還是要吐露出心中的感情。對吧……鍵君。嗯……對了,因為是鑰匙,就叫key君吧。


    嗬嗬……真是人如其名,key君。就像在自己的心上了好幾道鎖。不……上了鎖的其實是……然後現在打開鎖接受治療的……其實並不是隻有你……喔。」


    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擁抱淚流不止的我,隻是溫柔地、輕輕地擁抱我。


    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知弦學姊受的「傷]不過……原來如此,說不定真的是那樣也說不定。


    以為已經痊愈,其實根本沒有治好的心靈創傷。因為是隻有自己診斷的傷……總是會有所遺漏,自以為沒問題了。我就是這樣……然後那個時候的知弦學姊,說不定也是一樣。


    不過……不過,如果是收到這封信的現在。


    學生會辦公室裏已經開始閑聊,我則是慢慢地把視線轉往知弦學姊。


    她也剛好看著我這邊,兩個人視線交會。


    「怎麽了?key君。」


    我對一邊喝飲料一邊歪著頭的知弦學姊……露出一個微笑:


    「傷口差不多痊愈了吧,知弦學姊?」


    聽到我的話,知弦學姊瞬間露出吃驚的表情……隨後立刻恢複成平常的知弦學姊,臉上堆滿微笑:


    「你呢,key君?」


    「這個嘛……誰知道。」


    「那我也差不多。」


    「既然這樣,下次換我抱緊你吧?」


    「唉呀,真不錯。不過到時候被抱的人是我嗎?」


    「唔。如果以為現在的我還跟去年一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也是一樣。如果以為我跟去年一樣,也是錯大了。」


    「……」


    「……」


    兩個人互相凝視對方一會兒……然後同時「啊哈哈哈哈!」笑了出來。


    心裏感到非常滿足。果然……知弦學姊就是應該這樣。


    那個小紅已經不複存在,這裏隻有紅葉知弦。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就在這時。


    「……總覺得,你們兩個有點怪……」


    不知道為什麽,一臉不高興的會長正在瞪視我們。仔細一看才發現,椎名姊妹跟真儀塯老師也盯著我和知弦學姊。


    「杉崎、紅葉,別亂搞不純異性交往啊。至少不要在我眼前亂來。」


    「鍵……你這家夥該不會對知弦學姊做了什麽吧?」


    「學長……真冬有點在意你們的關係……我一直都相信你是bl那一邊!」


    看到大家的反應,我跟知弦學姊交換一個眼神……兩個人都露出苦笑。


    「唔————!」


    會長變得更加不高興,椎名姊妹與真儀塯老師也不停在一旁說閑話。


    知弦學姊傳來視線訊息:


    (key君,有這些同伴們在身邊……你真的以為……我還會因為「過去的傷」……裹足不前嗎?)


    麵對這個詢問,我自信滿滿地回答:


    (不,完全不會。至少我不認為……最近總覺得如果因為自己的過去而裹足不前,實在有點愚蠢。)


    (是啊。照這樣看來……應該沒有必要互相擁抱了吧。)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實我的傷還是很嚴重。我需要治療。)


    (是嗎?那……)


    (你願意抱我嗎?)


    (這個嘛……下次擁抱說不定是為了其他目的喔。)


    (???)


    (嗬嗬,key君意外地遲鈍啊。不過這也是有趣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得到不錯的評價。那個……擁抱的約定呢?到底會不會抱?


    總覺得又被轉移焦點……


    「喂,杉崎!有沒有在聽啊p給我好好解釋你跟知弦的事!」


    「是是是。會長真是的,妒嫉可是很難看的喔?」


    「什——」


    會長因為害羞與生氣而滿臉通紅。我看向為了這種小事情認真的椎名姊妹與真儀塯老師,最後……瞄了一眼露出溫柔微笑,正在觀察大家的知弦學姐。


    看著這個場麵,我一個人作出結論。


    隻要待在這個學生會,我跟知弦學姊應該都不再需要特別的「治療l


    至於要說為什麽——


    像這樣溫暖的日常生活,對我們來說就是再好也不過的心靈營養劑。


    喔,是你啊。哈哈,不用那麽拘謹。放輕鬆點。


    那麽……你應該知道叫你過來的理由吧?


    沒錯,就是關於你這次的行動。


    「企業」確實委托你打破之前的僵局。但是……那個行動有些太超過了吧?


    算了,我個人倒是感到很有趣就是了。哈哈。


    我雖然統籌這項不得了的計劃,日常生活卻過得很平淡。你應該知道結果不是那麽明顯就能看得出來。


    要說唯一的樂趣,隻有看著那個學生會與學生引發的騷動。


    看起來就好像是真正的理事長吧。


    好啦……話雖如此,我也是「企業」的員工,沒辦法默視你的行為。


    為什麽你要做出那種事?


    為什麽要將學生會解散之後重新集合?那可是很可能抵觸幹涉底限的危險行動啊?


    ……啊啊,是沒錯。從結果來看,對係統確實沒有造成影響。


    可是不要說「企業」的大人物,甚至引起其他「工作人員」的反感。能不能請你多注意一點再行動?


    這是作戰的一部分嗎?既然你這麽說,那麽我也不多說什麽。


    不過你最好記得不會有下一次。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或許是件無聊的事,但不隻是我們,所謂「企業」都是靠著頭腦頑固的老人與愚蠢規定才能存在。你應該理解吧?


    唔……好吧,理解就好。


    以我個人來說這次真的很有意思,也很期待你今後的表現。


    「工作人員」的希望之星,真儀塯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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