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亶望的目光再度落在傀征身上,語調中帶著一絲探究地問道:


    “石力那邊,究竟打算如何與我們攜手?”


    傀征心中暗自盤算,麵上卻不動聲色,恭敬回稟:


    “大人,關於合作的細節,卑職所知確實有限。不過,卑職願充當橋梁,向石力轉達大人有意結盟的意願,您看這樣安排是否妥當?”


    傀征心中明鏡似的,這等敏感之事,成功了未必能撈到多少油水,一旦失手,後果難料,誰也無法預料會引出什麽風波。


    王亶望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後的決斷:“如此甚好。屆時,我會派一名心腹與你同行,力求促成這段聯盟。”


    王亶望的心中確已泛起波瀾,一旦此事成行,手握重器,在這天下間,他便能更加肆無忌憚地施展拳腳了。


    京城,禦書房。


    房內燭光搖曳,映照著龍椅上的趙珩槺。


    他閉目凝神,聽取了暗騎司密探的詳盡匯報後,久久仰望著天花板,仿佛在權衡著什麽,最終,一縷沉重的氣息緩緩自他唇邊逸出,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大伴,”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煩勞你去右相府上,請範文淵大人即刻入宮。”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右相範文淵便踏著穩健的步伐,步入這權力中樞之地。


    他身著朝服,舉止間盡顯沉穩與威嚴,行至禦案前,恭敬地施禮:


    “臣範文淵,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聖體康泰!”


    趙珩槺輕輕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與直接:


    “範卿無需多禮,朕此刻召你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先看看這個。”


    言罷,他隨手將暗騎司精心匯總的密報遞給了一旁的宦官巫毐,後者小心翼翼地接過,再輕輕放置於範文淵麵前。


    範文淵接過密報,逐字閱讀,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漸漸浮現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似乎這份情報的內容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室內的氣氛,因這一份密報而變得更加微妙與緊張。


    “正如密報所述,石力此人確有幾分不凡之處。然而,?族長久以來受我朝打壓,他們若真握有此類犀利武器,對我朝無疑是百害而無一利。”


    範文淵謹慎地斟酌著言辭。


    “盡是些無用之談,朕豈會不知其中利害,講些實質性的東西。”趙珩槺不耐煩地打斷。


    “依密報所載,石力所造之物,隻能算作半成之功。”範文淵繼續稟報。


    “哦?何以見得是半成?”趙珩槺挑眉問道。


    “另一半在試驗中炸毀了,故而微臣以為隻能算作半成。”範文淵答道。


    “不,應算作全成。那是第二次試驗時方才發生的爆炸。”趙珩槺斬釘截鐵地糾正。


    範文淵聞聽皇上的言辭,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眉宇間凝聚起深思的神色,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


    “陛下,微臣鬥膽提議,不妨派遣使臣,與石力進行和談,朝廷可許以重金作為獎賞,換取他手中那神秘武器的鍛造之法。”


    趙珩槺眼簾半垂,目光如炬,將範文淵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後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書房內的其他人退下。


    巫毐心領神會,悄然行至門邊,卻並未離去,而是親自站定,為皇帝把守門戶,以防任何不速之客的打擾。


    “範卿,朕對你坦誠相告,朕的六皇子其實尚在人間,他並未隕落。”


    趙珩槺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


    “你……陛下,您方才所言,可是真的?”範文淵一臉愕然,言語間已失了往日的從容,險些口不擇言。


    “確然無誤,非但朕的六子安然無恙,且他手中所握之利器,遠超朕此刻所展之物,令朕心生憂慮,不知何去何從。”


    皇帝的話語,如同巨石投入範文淵心湖,激起層層波瀾,令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此等關乎皇族興衰存亡之事,範文淵深知其重,豈敢輕易置喙,隻能心中暗自盤算,神色間盡顯謹慎與惶恐。


    “陛下,關於六皇子,早年曾有風言風語,說他已不幸在府中離世,此事……”


    說到這裏,他的話語不由自主地顫抖,餘下的話如同被寒風凍結,難以啟齒。


    “唉,皆是那二皇子趙偉種下的禍根,朕也是近日方得真相。”


    趙珩槺輕輕搖頭,巧妙地將責任推向了趙偉,盡管他自己亦非毫無過失,但身為九五之尊,他的威嚴與無瑕不容半點瑕疵。


    “微臣鬥膽直言,眼下的情勢,太子之位恐怕難保平穩,諸位皇子皆已匯聚皇城,唯獨三皇子仍堅守邊疆,無法及時歸來。而三皇子,本是陛下心中屬意的下一位儲君。”


    範文淵緩緩開口,言語間帶著幾分斟酌與謹慎,他微微抿唇,目光快速掠過皇帝,確認其神色無異後,方繼續言道,“如今,六皇子手中亦握有這般利器,陛下以為,這局勢將如何演變呢?”


    此刻,老六搖身一變,成了定州王府上的乘龍快婿,這事兒,著實讓朕頭疼不已。”


    趙珩槺輕歎一聲,言語間透露出幾分無奈與酸楚。


    試想,一旦老六與李家聯手,大周的天平上,定州王那一端怕是要壓得人心惶惶,難以製衡了。


    範文淵聞言,心中一驚,思緒如潮,恍然間悟出了聖意所在,難道陛下是欲借那?族之手,來牽製定州王的鋒芒?


    “陛下,此言何意?”他試探性地問道,心中暗自揣測,莫非真要引狼入室,壯大那非我族類的?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言不虛。扶持?族,無異於養虎為患,將來未必能為我所用。至於老六,雖身為定州王之婿,這終究是家務事,又怎能讓外人插手,亂了自家的方寸呢?


    範文淵心中那份急切,確然難掩。製衡之策,本無可厚非,帝王之術,常需此道以穩大局。


    然而,他竟欲借外族之手,來壓製朝中親貴,此舉若行,國人心中對這位君主的評價,又將如何?


    如此籌謀,雖看似高明,實則暗藏鋒芒。


    國人素重家國情懷,視家為國之基,國為家之盾。


    若見外族勢力滲透朝綱,以內鬥之名行幹涉之實,難免心生寒意,疑慮這位龍袍加身的君主,是否已忘卻了血脈相連的根本,是否還能如往昔般,將天下蒼生視為己出。


    這權衡之術,一旦失衡,便如雙刃劍,傷人亦傷己。範文淵深知此理,卻仍步步緊逼,隻因那權力之巔的誘惑,足以令人忘卻初心,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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