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三十裏,路途愈發崎嶇坎坷,艱難險阻重重。騎馬前行也隻能徐徐緩行,稍有疏忽便可能失足墜入湍急的河中。


    待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然暗沉如墨,夜幕籠罩著大地。


    “耶律風,我們明日再過河吧,先找個安身之所休息,暫且不要驚動擺渡之人。”那蘭伊蘭滿臉倦容,聲音虛弱地說道。


    “夜晚的寒風如尖銳的冰刺,太過凜冽刺骨,昨晚已有好幾個兄弟受寒生病了。”耶律風眉頭緊蹙,憂心忡忡地回應著。


    “我們帶著從中原購置的藥材,趕緊生火熬藥給他們喝下,隻要再堅持一下,定會好起來的。”那蘭伊蘭盡管疲憊至極,卻仍強打著精神說道。


    耶律風深知那蘭伊蘭的決定難以更改,作為她的忠實追隨者,他向來唯那蘭伊蘭之命是從,她所言便是指令,他唯有服從。


    眾人在一處背風的角落搭建起簡易的營地,那蘭伊蘭和耶律風馬不停蹄地照顧著生病的兄弟,忙著生火熬藥。


    耶律風望著那蘭伊蘭忙碌不停的身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疼惜:“公主,您也歇息片刻吧,莫要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那蘭伊蘭輕輕搖頭,堅定地說道:“我不礙事,當務之急是先將兄弟們的病情穩住。”


    藥熬製完畢,他們小心翼翼地給生病的兄弟逐一服下。


    夜色愈發深沉,眾人在疲倦中漸漸沉入夢鄉,唯有那蘭伊蘭和耶律風依舊守在漸弱的篝火旁,滿心憂慮著明日的行程。


    突然,一陣清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那蘭伊蘭和耶律風瞬間神經緊繃,警覺起來。


    “會是誰?難道是窮追不舍的敵人?”耶律風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刀,手心已滿是汗水。


    那蘭伊蘭壓低聲音,冷靜地說道:“先莫要輕舉妄動,屏息觀察,看清狀況再做定奪。”


    馬蹄聲愈發接近,他們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氣氛彌漫開來。


    ……


    陳大鬧出的動靜一直處於趙生的監視之中,而且他帶走的士兵皆是定州老兵,當整個隊伍出現變故,內部不可能不產生情緒。


    其次,陳大的母親和弟弟還在工坊,他又怎能不管不顧?


    趙生曾經堅信陳大會是最為可靠之人,絕對不會背叛自己。


    “陳大的背叛說明了什麽?”


    年底前,趙生前往了一趟石崗村,這裏藏有味之素的核心機密,還有蒸餾酒的設備。


    此地沒有重兵駐守,僅有初次來此的幾位信任之人,周邊雇用的全是當初的流民,趙龍的弟弟趙虎,以及趙二牛等人在此。


    收留的一群孤兒,雖說都拜他為親人,實際上誰又能說得清,日後是否會背叛?


    “陳大原本是一個懷揣夢想之人,流浪漂泊至此,承蒙你的恩惠,原本一直伴你左右,他或許會忠心於你。然而,你將他置於能夠施展抱負的位置。”


    馬車上,坐著李淑雅和趙珍,聽到趙生的疑問,李淑雅解答道。


    “這麽說,一開始就是我的錯?”


    趙生滿心疑惑,為何自己竟未曾察覺。


    李淑雅自從流產後受到刺激,本不願多想,但趙生這段時日的陪伴,讓她內心得到極大慰藉,今日也是趙生邀她一同出門。


    聽到趙生再次發問,接上話說道:


    “陳大上位後,卻未發覺自己獲得應有的尊重,內心便產生變化,就好比一個老農,一下子成為地主,便會仇視所有富人,對佃農也會更加凶狠。”


    聽聞這些,趙生想起後世的一些人,原本有機會安享晚年,年輕時卻想獨自闖蕩,老了發現無人照料,又被某些資本收買,在公開場合胡言亂語。


    人啊,有時不能對他們太過友善,不然……


    想到此處,他朝窗外望了望,隨後又將方才的想法收起。


    趙生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沉思。過了片刻,他緩緩開口說道:


    “或許這便是人性的複雜所在,欲望和貪婪總是令人迷失。但我們也不能因這一次的教訓而因噎廢食,對於真正有才能、忠心耿耿之人,依舊要給予機會和信任。”


    旁邊的李淑雅點了點頭,說道:“相公所言極是。隻是對於陳大這類人,我們需更加小心謹慎,以防他日後再生變故。”


    馬車悠悠地朝著欒城的方向緩緩前行,兩旁矗立的枯樹仿若守望者,緩緩地在視野中後退。


    一陣寒風拂過,帶著冬日的幾分嚴寒,輕輕搖曳間,偶有幾片枯葉掙脫枝頭的束縛,悠悠然飄落在塵土之上,為這寂靜的旅途增添一抹淡淡的蕭瑟之意。


    離年關漸近,時光的腳步悄然加快,街巷間漸漸彌漫起一股溫馨且繁忙的氣息。人們紛紛走出家門,湧入熙熙攘攘的市集,開啟了置辦年貨的溫馨之旅。


    每一處攤位前都圍滿了歡聲笑語,琳琅滿目的商品在陽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澤,從鮮豔的水果到飄香的糕點,從火紅的燈籠到精致的窗花,無一不承載著對新年的美好期許。


    人們穿梭其間,精挑細選,偶爾與攤主討價還價,那份熱鬧與和諧,仿佛能夠驅散冬日裏的最後一絲寒意,讓心間湧動起陣陣溫暖。


    孩童們手裏緊緊攥著剛得來的糖果,眼睛裏閃爍著對新年無盡的向往;老人們則更偏愛那些傳統的手工藝品,輕輕摩挲,仿佛在觸摸著歲月的痕跡,講述著往昔的故事。


    這份共同籌備節日的喜悅,將每一個平凡的日子裝點得不再平凡,讓年的韻味,在每一次選購、每一聲笑語中悄然醞釀,愈發濃鬱醇厚。


    欒城工坊的香料如今由崔氏和鄭氏負責總銷售,李氏和趙氏原本也有此想法,但被趙生拒絕。


    欒城的核心所求,無非是糧倉充實。崔氏與鄭氏,恰似天作之合,手握糧倉的關鍵,自然成為這樁財源廣進之事的不二之選。


    他們的足跡,在金黃的麥田與繁忙的糧倉之間交織,繪就了一幅幅有關豐收與希望的絢麗畫卷。


    而另一邊,新軍酒的停售,如同冬日裏的一場暴雪,悄然間讓那蘭家族的領袖——那蘭雄鷹,失去了往昔的光輝。


    這不僅是家族財源的一次縮減,更似邊疆烽火中,一抹不易察覺的寒意。蔚州與定州,這兩顆邊疆的明珠,正被戰爭的陰霾緊緊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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