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革所處之地,位於大山與高原之間,與郭藥師的拉鋸戰打得頗為精彩。


    正所謂是:人進他退,人駐他擾,人疲他打,人逃他追。


    戰爭打的就是消耗,就看誰能耗得起。


    顯然,雙方都做足了準備,皆有打持久戰的兵力和糧草。


    畢竟這是內戰,屬於派係軍閥之間的爭鬥。即便郭藥師稱對方為叛軍,然而,石革高舉的仍是晉軍的旗幟。


    “都統,我等還有必要為了這幫?人拚殺麽?”


    李猛心有不甘,這場拉扯之下的戰鬥,死傷的兄弟皆是自己一手培養。他們沒能在衛國戰爭中捐軀,卻在這內耗中消逝。


    郭藥師仰麵望著飄落的雪花,長歎道:“哎,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稍晚了些,該回家了!”


    旁邊幾位裨將知曉主帥的意思,繼續這般下去的確毫無意義。


    石柱山北之下,石革的人藏匿於此。山腳下屍橫遍野,死狀淒慘,並非死於直接殺戮,看似中毒身亡。


    崆山晉軍的大旗下,聳立著蠍子圖騰,火炬在風中呼呼作響。


    伴隨著山穀中幽魂的陣陣嗚咽……


    石革的兵卒臉上,卻是更為瘋狂的神色,彌漫的肉香氣,讓周圍聚集的?族人,不時地舔著舌頭。


    若不是惜命,以往這些人早就衝過去,下山瘋搶,分而食之。


    當然,即便在往年還算安分之時,晉軍也難以阻擋這些人。


    但在換裝晉軍大旗之後,有些情況稍有好轉,至少不會明目張膽。縱有想法,也隻是私下進行,否則周國的大軍定會將這些人圍剿。


    “酋帥,都是一些瘴毒,大腿肉還是能吃的,心肝脾肺……”


    “閉嘴,這裏有拓跋家族的人,他們不習慣。”


    “草原上的,也會殺奴。”


    “聽說是的,五馬分開,定要火烤分食。”


    巨大的蠍子圖騰下,這些人的眼睛都是通紅的。


    許久未曾打仗,在這火祭活動之下,烤肉足以讓人飽腹。看得見卻不能吃,隻能忍著不停咽下唾液,在心中憤怒呼喊。


    ……


    “勇生,看到了麽。”趙生抬手,指向遠方不遠,蠍子圖騰旁,地上插滿木樁,掛著一個個人頭。


    按照?族的習慣,這些人頭皆是對方將領的,被抓以後分解食之,能提升戰鬥意誌。


    “公子,那個我吃不下。”趙勇生一臉苦相。


    “看不出,你還是重口味。”趙生眯著一隻眼,斜睨著看向趙勇生,“我估計郭藥師會和他們談判,將這些人頭贖回去。”


    “贖回去還能有什麽用?”


    “這個天氣,贖回去找一個屍體,去掉腦袋,縫合上去,穿上衣服就和生前一樣。”


    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思維,人活著在乎的就是一個臉麵,一個頭顱便能替代。


    相傳二十九軍的大刀隊,為何那般嚇人?


    原因無他,一刀削首。倭寇極為忌諱這個,沒了腦殼就無法轉世輪回。


    信仰的瘋狂,足以讓人八輩子不死不休。


    主將的腦袋就是三軍的魂。


    “公子,郭藥師真的會去贖回?”


    “賭一把?”


    趙勇生驚得立即要站起來。


    “怎麽?不敢了?”趙生歎著氣,拍了拍趙勇生的肩膀。


    “不是不敢,以我對郭藥師的情報分析,他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花錢贖回人頭的事,我單方麵認為他不會。不過……”


    看著一臉嚴肅的趙生,不知不覺間,趙勇生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趙生做了許多事,在大家都認為不可能時,卻變成了可能。


    自己本是貧窮之人,一夜間隻因認識了趙生,便有了榮華富貴。


    可惜有些人,剛有點成就,便不知天高地厚。


    “不賭了,毫無意義。”


    趙生丟下這句話,搖頭朝著後麵走去。


    勇生嘿嘿笑著摸著後腦勺,緊跟其後。


    趙生緩了緩後,帶著人往回趕,抬頭看見了陳前,他帶著人伏擊在一個特定位置,左右還有兩個連隊,都已整裝待發。


    一支穿雲箭,忽然在天空炸開。


    不多時,石柱山從南麵山背的懸崖,驀然之間,聽得清晰仿若滾雷的聲音,“轟隆隆”地刺痛耳畔。


    趙生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坨坨的巨石,瘋狂地由上而下,碾起彌漫的煙塵,急劇滾落。


    似乎是郭藥師潛伏在另一側的兵馬,借著談判的由頭,即便聚攏了數萬的人馬,卻一時被這突如其來的滾石,驚得不知所措。


    未被砸死的人,迅速如鳥獸般四散奔逃。


    寒風中,石革揮舞著長劍,指揮著前方進攻的大軍。


    “弓箭手,列陣。”李猛大聲喊道。


    身後準備就緒的長弓手,為的就是在談判中,防止敵人偷襲。有列盾掩護,可遠程攻擊來犯之敵。


    手持盾牌,長槍支架在上麵,以防前進的戰馬越過。


    兩方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就打了起來。


    沒有準備的出擊源自平時的自律,慣性思維讓將領到士兵,第一時間意識到要快速反應。


    石革的人不多,沒料到會是這般情形。


    “中原人,毫無信用。”


    他大聲呼喊著,卻也無濟於事。


    “殺我將領削首,不滅?奴怎能苟活,我國威軍皆有此誌,勇往無敵!”


    國威軍中的裨將,不斷怒聲高喊,率領本部人馬,提刀向前衝鋒。


    “揚我國威軍威!”


    漫山遍野之間,皆是衝殺的兵卒。懸崖之上,又是一輪滾石落下,驚天巨響之下,聲聲的國威軍慘叫,隨之而起。


    “弓箭手,頂上,頂上……”


    一側占據高地的長弓手,一撥撥的連弩箭矢,密不透風地射去。


    命令他們朝前進攻,無疑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這一舉動被不遠處的趙勇生看見。


    “公子,長弓手培養不易,這是哪個敗家子,讓長弓手推進。”


    趙生也被剛才炸在陰沉沉天空的響箭吸引折回。


    “國威軍沒有策劃好,偷襲的人是騎兵,山地作戰騎兵很難上去,談判的人中一半是步卒,一半是長弓,步卒沒了,隻能是長弓和盾兵前行。”


    趙生對戰局的分析是正確的,關鍵是郭藥師的軍隊沒有完成大穿插,以及縱深的突破大包圍,這樣野蠻的衝鋒,隻能給有準備的石革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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