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最初因為天幕出現的驚詫,很快在親眼看著褚北鶴在空中如履平地中轉為驚震。


    哪怕一開始對於所謂婚禮並不感興趣的人,也下意識被吸引了關注。


    褚北鶴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名字。


    “薑……栩栩?”


    屠星竹一行人同樣在看著眼前的天幕,聽到這個名字時,忍不住出聲跟著輕念出聲,


    “我怎麽覺得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鹿南星道,


    “姓薑,是不是跟薑家有關?”


    海市道教學院的人都知道,薑家斥資在他們學院山腳下開了一條美食街,學院學生有優惠不說,美食街食材用料和做出來的口味都不同於一般美食街小吃。


    與其說是一門生意,更像是一個慈善。


    隻是薑家具體為什麽要在他們學院這個山卡拉底下開一條美食街,居然也沒人記得是為了什麽。


    和屠星竹幾人一樣,京市也有不少人對於薑栩栩這個名字感覺耳熟。


    但更多的則是——


    “這是誰?沒聽過啊。”


    天幕之上,褚北鶴沒有理會網絡和各方紛擾嘈雜的聲音,隻自顧講述。


    他的聲音沉斂中帶著壓抑後的平靜,與其說這是一場婚禮,更像是一場宣告會。


    借著婚禮的名義,向全世界宣告薑栩栩這個人的存在。


    “栩栩她,是海市薑家曾經丟失了十八年的孩子,卻是玄門百年來不世出的天才。


    她是畢業於海市道教學院的特級玄師,入學一年便被安全局和妖管局同時破格特招。


    她與她的同伴,刷新了學院大比得分的最高記錄……


    她參加過《靈感》第一季綜藝直播,你們,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隨著褚北鶴的講述,正在看著直播的玄門中人連同網友們都是一頭霧水。


    薑家上下不記得他們家曾經丟過一個孩子。


    海市道教學院的學籍記錄裏不曾有過薑栩栩這個名字。


    安全局和妖管局也不曾同時破格特招過同一個玄師。


    安全局或許有,那是契約了不化骨的鹿南星。


    但薑栩栩,他們沒有印象。


    更別說,她還刷新過學院大比的得分記錄?


    “三年前那屆學院大比確實被刷新過記錄,但那年的海市學院組合的名單裏,隻有五個人。”


    那五個人分別是屠星竹,鹿南星,謝雲裏,白術,安楚然。


    道教學院出來的玄師都知道這件事。


    至於參加過綜藝,《靈感》第一季的導演嘉賓連同這個節目的忠實粉絲都可以肯定的表示。


    “《靈感》第一季的嘉賓名單裏,從來沒有一個叫做薑栩栩的。”


    褚北鶴卻說,他們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這怎麽可能?


    如果真的認識,他們怎麽會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網友們一開始或有質疑,但隨著褚北鶴的講述,心底的那點質疑莫名像是被勾起了某種暗示。


    會不會,真的是他們記錯了?


    真的有薑栩栩這個人的存在?


    ……


    鬼樓內,易盞立於窗邊,看著眼前他和玄門聯手弄出的天幕,看著天幕中的褚北鶴,在每一聲敘述中散出的金光。


    那些金光帶著暗示,散入在每一個看著天幕中的人意識之中。


    他在試圖用這種方式,喚醒世人對薑栩栩的記憶。


    易盞好看的眼中,難得的帶著些凝重。


    身後,冥鄢不知何時站在那裏,隻問他,“你不阻止他嗎?”


    哪怕他身負天地氣運,如此不顧後果地消耗金光,待金光耗盡,隻能是重新陷入無盡的沉睡中。


    冥鄢身為地府閻王,能看出褚北鶴在做什麽,易盞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但他還是放任了褚北鶴的所為,甚至……為對方提供天幕作為便利。


    龍脈一旦重新陷入沉睡,可能接下來千年都不會再蘇醒。


    冥鄢以為,易盞對這兩人是不同的。


    卻聽易盞開口,聲音裏帶著平靜的呢喃與篤定,


    “若她依舊不能回來,讓他獨自清醒地留在世間,反倒是一種折磨。”


    重新陷入沉睡,或許才是褚北鶴所願。


    似是回應易盞的話,隻聽天幕上,褚北鶴聲音輕緩中帶著眷戀,


    他說,


    “她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同時也是我的……摯愛。”


    他說,


    “她是真正逆轉異世漩渦的人,此方世間安定,是她的功勞……”


    他說,


    “我以龍脈神魂請願,不要讓世間忘記她的存在,讓我的妻子,薑栩栩,重新歸來。”


    褚北鶴說完這話的瞬間,便覺最後一點金光自他體內散去。


    他的臉上肉眼可見地顯露出虛弱。


    若是薑栩栩還在,便能見到,眼前的褚北鶴,一身金光幾乎蕩然無存。


    那自天道而來,積攢了數千年的金光,終究在此刻徹底耗盡。


    世人似有所感,天幕之下,薑淮第一個閉上眼,順著褚北鶴的請願,衷心請願,


    “如果天道能聽見,請讓我的妹妹,薑栩栩,重新歸來。”


    之後是聞人白依,薑禹城,椒圖,屠星竹,鹿南星……


    不論妖族,玄門中人,曾經與薑栩栩交集最深的人,皆下意識跟著褚北鶴請願。


    那一聲聲請願化作靈光朝著空中匯聚。


    那些靈光與褚北鶴的金光匯聚在薑栩栩曾經消失的位置。


    就在褚北鶴的眼前。


    他緊緊盯著這些匯聚而來的靈光,看著它們越來越多,看著靈光隱隱匯聚成形,然後……又似無法堅持般的,四散開去。


    褚北鶴瞳孔驟縮,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靈光,讓它們重新聚攏。


    可他越是急切,那些靈光越是在他手中消散得更快。


    直到,那些匯聚的信仰,徹底在眼前消散。


    而他,沒有等來任何的希望。


    她還是沒有回來。


    為什麽?


    她既然是如今的天道,為什麽聽不見他的請願?


    為什麽……不回來?


    易盞立於鬼樓邊上,看著天際消散的靈光,眼底同樣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果然,還是不行。


    龍脈雖承天地氣運而生,可他終究不是天道。


    哪怕以金光暗示世人,可忘記了就是忘記了。


    記不起來的人,又怎麽能聚起真正的信仰……


    眼看著天邊,褚北鶴的身影隨著天幕消失,易盞垂眸,胸口化出一道無聲歎息,好半晌,徑自轉身離開,


    “走吧。”


    那個人,終究是沒能被喚回來。


    ……


    與此同時,薑家。


    薑禹城同樣有些失落地看著已然消失的褚北鶴。


    和薑淮一樣,他已經相信了他和戚戚之間還有一個女兒。


    看著床上始終沉睡的妻子,薑禹城拉著她的手,聲音微啞,


    “戚戚,我們的女兒,栩栩,是存在的吧?如果是,她還能回來嗎?”


    心髒處隱隱傳來絲絲麻麻的痛,薑禹城轉身,想給自己倒杯水。


    就在這時,他感覺那剛剛被他鬆開的手,忽然及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薑禹城倏然扭頭,就見床上,原本一直沉睡著的妻子,一直閉闔的眼皮微微顫動,竟是隱隱要醒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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