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叫院中守著的護衛軍們聽得一清二楚。


    但所有人徑自目視前方,嚴整肅穆,仿佛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對於陛下為什麽喚鳳家小姐為栩栩,為什麽帝王自稱我而不是朕,這都不是他們關心的事。


    他們負責的,隻有陛下的安危。


    褚北鶴雖然說要帶薑栩栩一起回宮,但及笄禮當天將人帶走到底不夠鄭重。


    約定讓薑栩栩在鳳家再留一天,也是留給她處理和分割鳳柃柃與鳳家之間糾葛的時間。


    不過,來都來了,褚北鶴也沒打算就這樣空手離開。


    於是,在前院一眾賓客還沒散去時,鳳府再次迎來了玄聽司的人。


    由皇帝直屬管理的玄聽司,專門處理京中乃至天元上下妖鬼奇事的部門,而能在玄聽司任職的,也多多少少懂得些奇門術法,可以說尋常人根本無法輕易接觸到。


    原本,以鳳鳴盛的身份,鳳桓朝和鳳桓衢的情況也能通過玄聽司進行處理,偏偏鳳鳴盛不想鳳府名聲受損,從而影響鳳曦曦入宮的事。


    卻不想,兜兜轉轉,玄聽司還是主動上了門。


    為的卻不是來解決鳳家兩位公子的“毛病”。


    “奉陛下旨意,經查實,鳳府養女鳳曦曦與妖邪勾結製造鳳凰假象,意圖迷惑百姓,現將鳳曦曦帶回玄聽司,聽候法旨。”


    玄聽司司主親自上門宣布旨意,而隨著他一聲令下,原本因為“聒噪”被帶下去的鳳曦曦再次被帶了上來,轉而由玄聽司的人接管。


    鳳曦曦聽說自己要被帶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什麽與妖邪勾結?她沒有!


    她明明是被真凰選中庇護的真命天女,用妖術迷惑人的是鳳柃柃!


    “你們弄錯了!我沒有和妖邪勾結!和妖邪勾結的是鳳柃柃,你們抓錯人了!”


    鳳曦曦尖聲為自己辯駁著,見玄聽司的人明顯不為所動,她心底閃過慌亂,對於那位真凰大人的真偽也終於產生了動搖。


    可哪怕如此,她也不甘心就這樣被帶走。


    這可是她的及笄禮!


    鳳曦曦無法,隻能朝著鳳夫人和鳳鳴盛求救,


    “爹爹!母親!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嗚嗚嗚……”


    畢竟是十五年來全心寵護著養大的女兒,鳳夫人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裏到底有些不忍,


    “大人,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們真的抓錯人了……”


    她想說,按照他們的說法,鳳柃柃才更像是那個用妖法迷惑人心的。


    可是她這話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旁的鳳鳴盛及時壓下。


    若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都要罵對方一句蠢婦。


    事到如今,這蠢婦還看不分明嗎?


    別說他們的親生女兒才有可能是真正受鳳凰庇佑的人,就算是假的,陛下親臨,說她是真的,她也必須是真的。


    玄聽司明顯就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陛下都有了決斷,哪裏還能容她多話!


    鳳夫人被鳳鳴盛強行拉住,為了不讓她繼續犯蠢,還要示意一旁的嬤嬤直接把人帶下去。


    然而不等他動作,褚北鶴已經帶著薑栩栩重新回到前院所有人麵前。


    看著那邊還在試圖掙紮的鳳曦曦,褚北鶴隻看向鳳夫人,


    “鳳夫人覺得朕的玄聽司抓錯了人,那你認為該抓的應當是誰?”


    鳳夫人聞聲,視線下意識看向跟在褚北鶴身側的“鳳柃柃”。


    雖然很想說該抓的是她,可有了鳳鳴盛剛才的阻攔,再看陛下那儼然靠山一樣的存在,她再糊塗,也知道這個話不能說,尤其是當著陛下的麵。


    她雖然心疼曦曦,可她,也得為鳳府上下考慮啊。


    “是臣婦冒犯,臣婦不敢左右陛下乃至玄聽司的決意,也不敢妄論應該抓誰……”


    她想著就此揭過,但褚北鶴卻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黑眸沉沉,望著她,依舊追問,


    “那你告訴朕,鳳曦曦假奉鳳凰之意迷惑百姓,玄聽司該不該將人帶走?”


    鳳夫人聞聲麵露掙紮,她不想回答,可陛下都親自開口問了,哪裏容她說不回答就不回答。


    扭頭,視線對上鳳曦曦滿是懇切求助的目光,鳳夫人眼底閃過憐惜,半晌,狠狠閉眼,啞聲道,


    “該!鳳曦曦……犯了罪,自當受陛下與玄聽司處置。”


    鳳夫人這聲話落,那邊鳳曦曦再沒忍住,發出一聲不可置信又絕望的呼喊,


    “娘?!!”


    可鳳夫人卻不敢再回應她了。


    本以為鳳曦曦被玄聽司帶走,鳳府今日的風波也算是消停了。


    卻不想,那邊鳳曦曦剛被押下,褚北鶴又緊隨其後吩咐一側的宮人,


    “宣旨吧。”


    鳳鳴盛夫妻包括在場賓客皆麵露茫然,宣旨?


    還要宣什麽旨??


    但很快,在場所有人再次驚呆了。


    因為宮人宣讀的竟是,陛下封後的聖旨!


    鳳家嫡女鳳柃柃,得上天所授,鳳儀無雙,當主後宮。


    除此之外,聖旨裏一堆誇獎鳳柃柃的好話,怎麽看也不像是今天現寫的。


    而這其中,最難以接受的就是元相了。


    本以為自家女兒為後的最大敵人是鳳曦曦,好不容易將人搞下去,卻又來了個鳳柃柃。


    陛下更是當場下旨,甚至不給所有朝臣反應的機會!


    這可是立後啊!


    難道不該跟他們和朝中一眾大臣商量一下嗎?


    褚北鶴卻不管在場眾人是怎麽想的,讓人宣讀了聖旨後,便表示明日會有儀仗專門接她進宮。


    褚北鶴對此的說法是,


    鳳柃柃乃是得鳳凰庇佑的天命之女,身份特殊,為保護她的周全,特準鳳柃柃入宮待嫁。


    且不管在場一眾賓客對此是一個什麽心情,鳳鳴盛此刻內心隻餘下一陣狂喜。


    雖然入宮的不是他一直看好的鳳曦曦,但隻要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他鳳家的女兒,是鳳曦曦還是鳳柃柃,根本不重要。


    原本的期待冷不丁成為現實,鳳鳴盛險些沒能繃住心中的激顫與狂喜。


    相較於鳳鳴盛的高興,已經被押出二門,卻因宣旨而被迫在外院跪聽聖旨的鳳曦曦終於沒忍住發了瘋。


    “錯了……一定是錯了!鳳柃柃怎麽能是皇後?!”


    要成為皇後的,明明應該是她啊!


    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明明今天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騙子!都是騙子!


    鳳家所有人是騙子!鳳柃柃是騙子!


    她的真凰大人……


    也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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