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聽完,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七裏堡不愧是軍堡出身,在凝聚力上比起一般的村莊要強上一大截。


    尤其是在危難之中,大家往往比一般的村子都加明白,拳頭攥在一起,才能在動蕩之中闖出一條活路來。


    老人能夠得到安置,年輕人才能肆無忌憚的闖蕩。


    “對了,叔,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跟咱們貿易的官府車隊被襲擊了,損失非常大,也就是說,我預估的產量很有可能在短時間內達不到。”


    老村長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這都是那群吃不飽飯的畜生鬧的,搶一車車野果子回去頂多充饑,但把路斷了,還讓衙門怎麽賑災?”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賊人,想要借機生事,他們就怕地方上穩定下來。”


    “叔,還是您厲害,剛才我們討論的結果也是這樣。”李平安笑著說道。


    “老頭子我不是厲害,我是年紀大了,妖魔鬼怪見多了,其實有一點,你們可能都沒想到,這賊人未必就是什麽山賊、土匪,很有可能是那些富豪、士紳幹的,畢竟這老百姓吃飽了,他們就不好在百姓身上刮油了。”


    “這種事情水很深,咱們七裏堡剛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大家能混個溫飽,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就拿前些日子的大掃蕩來說,衙門口和尉遲將軍都對外宣稱戰果顯著,可是在老夫看來,真正的幕後凶手十有八九還躲在背後逍遙快活呢。”


    “所以咱們還得謹慎小心,外麵的事情能別管就別管,手頭就那麽點人,出去之後,讓人家來個調虎離山就不美了。”


    “您說得很對。”李平安微微點了點頭。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些老前輩在嶺南生活久了,經驗豐富,往往能給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寶貴的指導。


    這或許就是傳承吧。


    一代人一代人的經驗,一點點去粗取精,這樣一個民族才能越發的興盛。


    在曆史上,那些王侯將相攻城略地,名垂青史固然讓人敬仰。


    但那些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為了後人開拓生存空間的升鬥小民,就未必不值得大家去敬佩。


    李平安說道,“叔,您跟咱們村已經報名或者準備報名的老爺子說一聲,雖然商路被阻攔,我們家的活沒有預想的那麽多了。”


    “但是大家夥也不用閑著,我最近有別的想法。”


    “行,我知道怎麽跟大家夥說,你放心,村裏的老東西,都支持你。”


    老村長其實剛才跟李平安談話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雖然他勸說李平安的時候,一副生怕李平安頭腦一熱,做出什麽衝動舉措的樣子。


    但當李平安真的告訴大家,活比預想少的時候,心裏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鄉親們知道,李平安接了衙門的活,給李平安批了土地,就是等著活源源不斷地來了之後,大家跟著多掙點錢。


    可這活一旦少了,他們這些年紀大的老東西,又要陷入無所事事的狀態。


    到時候他們肯定不願意跟那些婦人和年輕人搶活幹的,即便是李平安三番五次的叮囑,他們家的活,要優先緊著老人和婦人。


    可老村長心裏更清楚,李平安的抉擇是對的。


    活不多了,肯定不能雇傭那麽多人幹活。


    “您看看您失落的樣子,小子我看見都心疼,這樣吧,大家也都別閑著,有空的時候,就去山裏砍竹子,具體砍什麽樣式的,去跟老墨談。”


    李平安笑著說道,“我可提前說好了,這砍竹子我不僅每天給三十個銅錢,而且我還會選出咱們村前十名的長輩,給他們家送一份驚喜。”


    “我看你們家籬笆院的進度挺快的,老墨那孩子幹活精細,怎麽還要竹子?你要那麽多竹子幹什麽?”雖然大家聽到李平安這麽快就安排活了,都很開心。


    但是老村長還是非常疑惑地問了一句,他擔心李平安因為同情,故意給他們找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去做。


    大家雖然老了,但是不代表大家沒有骨氣了。


    “我不是說了,我有新的想法,這個想法不僅咱們七裏堡受惠,整個嶺南道的鄉親們,估計也能沾到不小的便宜。”


    現在李家來錢的道,其實挺多的,高層有魏尚這樣的北方望族,源源不斷地從自己的捕蛇隊和家養作坊裏買蛇類的產品,販賣出去,這是一筆遠遠高於雜麵豆腐的收入。


    但他的結算周期非常長,往往魏尚出門一趟,要等很久才能有一筆收入。


    而且需要用的人手不算特別多,屬於典型的富了自己的活。


    其次便是雜米和藥材生意,李平安源源不斷的從各衙門手裏拿到山上采摘的野果,通過加工,可以獲取不菲的收益,這其實隻是其一。


    其中大頭還要屬於藥材,這一點李平安沒有對外說。


    但實際上,很多野果子,都被李平安家中雇傭的婦人們檢出來,通過特殊的手法製作成了珍貴的藥材。


    比如說龍眼,這種長在疏林之中野果,他的果肉就非常鮮美,但對於李平安來說,真正有價值的反而是他的果核。


    這種果核,內服可以治療疝氣、胃疼,但外敷可以治療燙傷、刀傷,是一種價格極其昂貴的藥材。


    這種情況,在生產雜麵的過程中,極其常見,李平安往往獲利巨大,不然李平安整天製作雜米,按照比例往裏麵慘糧食,得吃多大的虧。


    但現在受限於商路受阻,相當於收入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既然下定決心,雇傭僚人,後續的支出肯定會不小。所以李平安剛才就琢磨好了,加快加布,繼野果、養蛇之外,拓展一台嶄新的財源。


    “平啊,你到底要做什麽,別跟你叔藏著掖著了?”老村長很是好奇。


    “肯定要先保密的。”


    李平安笑著拒絕了老村長。


    “成成成,你不想說就算了。”出於對李平安的信任,老村長也急沒有多問。


    他也知道,村裏十有八九還有細作,隻是打心裏有些不願意相信罷了。


    平安這孩子知道保密是好事兒。


    “對了,叔,我看著靠山屯不少地都荒了,想來他們安置的流民有些不願意在此地生活,重新逃荒去了,你去幫我問問他們村的新任村長,我能買些土地嗎?”


    “這事兒不難,他們村窮,村裏領到的救濟糧有限,賣地是唯一的選擇,我去談。”老村長點頭答應。


    李平安又跟他聊了聊他繼任者的事情,總是感覺對方肯定有什麽天大的原因在裏麵,但是爺倆一時間也沒有頭緒。


    說話的功夫,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李平安回了家,此時魏尚正侍奉在老太太旁邊兒,一個勁兒地念著吉祥話,時不時的還從袖子裏掏出一大把昂貴的手勢,想給老太太戴在頭上。


    “熊孩子,老婆子都多大年紀了,待這些做什麽?”老太太不滿意地推著魏尚。


    “娘,我跟我義弟一起打拚,都有不小的家業,您現在年長了些,不需要拚命幹活了,正合該享受享受,您看看這簪子,是長安的最新款式,貴婦人都戴呢,您試一試。”


    一邊兒的魏尚不斷地哀求,老太太依然搖頭,


    “我可不要,你要是有這份心,趕緊在嶺南找個女人,侍奉你讓你少吃點苦,我這個當幹娘的,也就不用這麽惦記你了。”


    “平安......”


    無奈的魏尚,隻能跟李平安球員。


    義兄求助,李平安肯定不能不管,上前接過簪子,笑吟吟道,“娘,他給您,您就收著,您不願意戴,您可以傳給您兒媳婦們啊。”


    李平安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見刷的一聲,原來是大嫂、二嫂的眼珠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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