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之中,李平安等人回到原先的攤位,拔掉了官府插的牌子,開始重新張羅起生意來。


    “平安,咱們幹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還繼續在這擺攤啊?”


    “這些豆腐過了今天就不新鮮了,不在這擺攤在哪兒擺?這個點了,也沒有什麽幹淨的碗筷了,你去西邊兒那家湯麵館租賃一些,拿著這瓶蘑菇醬,那邊兒的東家跟我相識。”


    “好!”大哥接過蘑菇醬,急匆匆地去了。


    李平安這若有所思的看著一臉不善的看著自己這邊兒的往來差役,以及幾乎帶著仇視的周圍的小攤的攤主們。


    小樣,好好的一起和平共處著做生意不成嗎?


    非得搞歪門邪道?


    周圍攤位的攤主,見李平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一個個氣鼓鼓的收拾東西,重新將攤子支起來,然後打著促銷,跟李平安打價格戰。


    李平安夜不慣著他們,直接將豆腐、豆花降價出售,主打的就是一個大家都別過了。


    等到一會兒,客人們斷斷續續過來,賣出去很多份豆花和豆腐之後,看到錢比昨日明顯少了一些,大哥才緩個勁兒來,皺眉問道,“三弟,以後咱們都這樣賣嗎?可少賺不少錢啊。”


    “而且,我覺得衙門以後也不會將好的桌椅板凳,以及碗筷租賃給咱們。”


    李平安明白大哥的憂慮,這一下子少賺錢,誰心裏都難以接受。而且還因為此事得罪了官員。


    別說現在了,就算是擱在後代,再大的商人,也對官員有所畏懼。


    其實,李平安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剛才那種情況,忍氣吞聲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做生意也是如此,他就是個一個不斷在痛苦之中蛻變的過程。


    哪裏有那麽多清清白白,大多數人都是在咬牙硬撐。


    “大哥,不必擔心,這市令不敢做得太過,我們繳納的賦稅,是定期要入庫的。如果真的逼走了我們,賦稅大規模降低,他其實也會被問責。”


    “隻是這位大人眼皮子淺,沒想通這一點罷了。”


    “還有就是周圍的商旅,打價格戰,真正受影響的,反而是他們,咱們的成本多低啊,咱們能頂得住,他們能頂得住嗎?”李平安笑著說道。


    “可是咱們賣的便宜,也少賺錢啊。”大哥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李平安哈哈的笑了笑,然後拉著大哥的肩膀,低聲說道,“大哥,要不三五天,就會有人頂不住離場,到時候空出來的買賣不就是咱們的了嘛?”


    “雖然咱們的價格降低了,但是出貨量高了,到時候賺的隻會比眼下更高。”


    “況且,咱們隻是來洗一洗咱們按天掙的錢的,幹多久無所謂。反正市場的名氣也打出去了,到時候大不了不幹了。”


    大哥聽李平安這麽一分析,這才點點頭,“說的是這麽個道理,這些日子去咱們家買豆腐的人越來越多了,你嫂子每天推磨推得腰疼,指著人去咱們村買也不是不可以,但誰不想多賺一分錢呢,我覺得這攤子能堅持,還是要堅持。”


    “好好好,既然你們想多操持一段,我也肯定會支持的。二哥,這會兒客人少一些,你拿著錢票去轉轉,看看能不能買來些便宜的碗筷。”


    “成!咱們有了自己的碗筷,就不用看那些狗官差的臉色了。”二哥聽到命令,拿起錢票就要走。


    他現在對二弟那可叫一個聽話。


    其實大哥也差不多。


    實在是李平安太猛了,先是幹翻了縣尉,如今連市令這種頂著頭的官員,也說嚇跑就嚇跑,太猛了。


    “先別急,這群混混剛才砸了不少桌椅板凳,衙門也不願意租賃給咱們,不如咱們也買一些,這些家當雖然不值錢,但置辦下之後,咱們家將來也可以開個鋪子。”


    李平安買屬於自己鋪子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就今天這事情,如果有自己的鋪子,誰敢來鬧事兒,直接轟出去了,還至於連個場地都沒有?


    “這個不用買,老三,你還記得當初我說的那個老墨嗎?前些日子他還給咱們家打了不少桶呢。”


    “哦哦,我想起來了,我說一眨眼家裏多了那麽多水桶,原來是找的他,那問問他,能不能便宜些。咱們家以後辦作坊,需求這些零碎家具的時候,肯定不少,說不準就單獨咱們家,就夠養活他的。”


    “成!”二哥去忙了。


    不一會兒,剛才打人的那群家夥,竟然見二哥不在,光明正大的回來幫忙了。


    周圍被砸了攤子的商販,全都是一臉的憤憤不平,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偷著去報官,但官差一個個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他們一個月才掙多少錢的月銀,犯不著跟那群亡命徒拚命。


    無奈之下,那群商戶隻能無可奈何地看著李平安他們的攤子越來越忙。


    這還不算,二哥出門之後,絕對是去找了他昔日的舊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去拿幾個得罪了李平安的攤子上去搗亂。


    什麽吃餅吃出蒼蠅來的,喝麵喝出壁虎來的,主打就是一個沒法吃,然後繼續砸攤子。


    最後那幾家攤子的東家,實在是堅持不住,隻能灰溜溜地逃了。


    大哥一邊兒擦拭著桌椅板凳,一邊兒嘿嘿壞笑,扭頭看向李平安說道,“平安,我看他們看我不爽,但是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真的好開心啊。”


    李平安笑著搖頭,也沒多說話。


    因為一口氣又走了幾家攤子,李平安家這邊兒變得更忙碌了。


    現在除了豆腐、豆花之外,李平安還準備了大量的雜麵粉餅子。


    這種原以為大家會嫌棄的食物,結果因為有淡淡的栗子香,還挺受歡迎,有不少人是為了餅子來吃的,走之前,還要打包不少。


    沒多久,二哥領著老墨,回來了。


    看著不遠處空蕩蕩的攤子,已經被自家的食客逐步占據,二哥臉上的笑容別提多燦爛了。


    老墨看著李家的豆腐攤生意那麽紅火,也很是詫異。


    扭頭對二哥說道,“這就是你嘴裏的一般般?這哪裏是一般般,咱們村多少年,沒出過你們家這等厲害人物了啊!”


    李平安簡單地說了下需求,很快老墨就給出了答案,他的建議是製作竹凳。


    因為竹子輕便,而且成本低,想要省錢的話,派兩三個人,跟他去山裏砍竹子就行,到時候他可以隻拿個手工費。


    李平安一聽,就覺得這老墨果然跟大哥、二哥說的一樣非常值得結交。


    雖然他現在落魄了,但是還能堅守底線,而不是看到一個大活,就想盡一切辦法,想要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處理完桌椅板凳的事情,李平安帶著禮物去見了魏尚。


    魏尚這會正在商行裏忙碌,見了李平安連忙過來打招呼,“義弟啊,義弟,你可坑苦了兄長我了。”


    李平安疑惑的看向魏尚,一臉的不解。


    “兄長,好端端我,我怎麽坑你了?”


    魏尚苦笑道,“你小子不知道,自從你跟那些獵戶傳授了捕蛇之法,我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不少毒蛇,而且因為他們著急拿錢,我隨口就能給他們壓下不少的價格。”


    “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你成立了捕蛇隊,但凡手藝不錯的捕蛇人,全都到了你麾下,再想買蛇,就隻能通過你嫂子購買,你嫂子那人的性格,你能不知道麽,一文錢都不能少他的。”


    聽魏尚這麽一說,李平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無意間帶動了玉林縣的捕蛇生意,而且看樣子還挺火爆。


    “這事兒簡單,咱們既然已經形成了外包關係,你就直接按照約定去買就可以了,我回頭跟嫂嫂打個招呼。”李平安回應道。


    豈料,李平安說完,魏尚直接搖頭,“那怎麽能行,一碼歸一碼,咱們兄弟談的是外包養殖,所以我隻能按照約定買你們家養殖的蛇肉、蛇膽,真的野生的蛇,還得按照市場的價格來。這是原則問題,豈能隨意更改。”


    “再說了,這個錢也不是你們家自己拿著,你還要給捕蛇隊呢。”


    李平安聽完,愣了愣,他沒想到,魏尚竟然如此有原則。


    當即點頭許諾,盡快推進養蛇作坊,讓魏尚能夠買到充足的貨品。


    同時還將自己製作的餅幹、豆腐、蘑菇醬之類的禮物送拿了出來。


    “還得是義弟啊,知道哥哥我在嶺南這鬼地方,吃不好,喝不好,送的都是我喜歡的。”說著,不顧李平安當麵,就開始拿起豆腐,就著蘑菇醬吃了起來。


    一邊兒吃,還一邊兒嘖嘖稱奇,“真不錯,這一嚐就知道,是我大嫂的手藝,我跟你說,你大嫂肯定不一般,我在嶺南道過得雖然辛苦,但就吃一道,一般人也未必能比得過我。但我自認為,還沒有幾個廚師,手藝能超得過大嫂的。”


    這家夥一邊兒吃,一邊兒對大嫂的手藝讚不絕口。


    一邊兒的老仆小聲道,“少爺,注意儀態啊,這裏來來往往那麽多客人呢。”


    “什麽注意儀態不儀態的,我就算是在咱們鋪子門口屙屎,誰又能小瞧了我?”


    魏尚這邊兒吃得正開心,外麵有仆人,領著個兵丁,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公子,大事不好了。”仆人焦急地說道。


    “發生了何事?如此慌慌張張的。”被打斷了進餐,魏尚一臉的不爽。


    那仆人說道,“是周縣尉家的大兒子在審問的時候,忽然暴起,殺了好幾人,逃到了外麵,現在正在聯絡人手,說找您麻煩。”


    李平安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魏尚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大張欠條,說萬魚齋欠了他們家很多錢。


    周家覆滅之後,大量的財產,作為某種交換,直接被魏尚侵吞了。而且別人還說不出什麽來。


    所以現在的周家,絕對對魏尚恨之入骨。


    “就這點事,你小子就慌了?他一頭喪家之犬,我有什麽怕的?去,叫咱們的護院家丁都做好準備,他但凡幹冒頭,立刻弄死他!”在魏尚看來,周家已經覆滅了,被尉遲常直接碾死,即便是有人走脫了,也隻是漏網之魚。


    沒有了周家的大池塘,根本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平安,你放心,那小子蹦躂不了幾天。”魏尚說完之後,想到李平安跟此事也有牽連,到時候很有可能連李平安一起報複了。


    李平安聞言,哈哈大笑道,“兄長,我什麽本事,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他若是來尋我麻煩,那不正是羊入虎口?”


    魏尚一聽,也笑了,聳動著身上的肥肉,“那倒是,就你這本事,尋常三五個戰兵,都未必能近了你的身。不過還是要小心為上,如果沒什麽事,趁著天色還早,你抓緊回家去吧,我搞個外鬆內緊,抓緊把這廝解決了。”


    “等沒事了,咱們哥倆暢飲一番。”


    李平安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離開的時候,時間還早。


    這個時候,街道上到處都是人,沒有了周家這頭欺壓百姓的老虎,李平安覺得百姓們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


    李平安走在街上,時不時地還能聽到一些百姓的議論聲。


    “什麽糧食價格又漲了。”


    “哪裏又發現了南越蠻子了。”


    甚至他還能聽到關於自己家豆腐的內容,有些人結伴去買豆腐,結果賣完了,沒賺到便宜,有些悻悻而歸。


    走著,走著,忽然眼前銅鑼聲響起,李平安下意識的看去,隻見他潛意識裏百姓們紮堆看熱鬧的情況沒有出現。


    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一條條大街小巷裏。


    此時此刻,眼前走過來七八條大漢。


    為首的一個凶狠的年輕人,李平安看著很是陌生。


    那人冷冰冰的看著李平安,抽出了腰間的刀,“自我介紹下,我叫周麟,今日來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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