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去,魏尚就琢磨了,自己雖然是戴罪之身,現在公開跟老李家的關係,隻能給幹娘家帶來麻煩。


    但是不代表自己不能給幹娘修宅子,讓幹娘住得舒坦一點。


    李平安白了他一眼,“我娘還用不到你這個義子搶著給他修宅子,我自己就會修。土胚房知道嗎?四四方方,冬暖夏涼,你們城裏人搞的那玩意,又是朱砂又是水銀的,他老人家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


    魏尚白了他一眼,“瞧不起誰呢?我也是被家族下方鍛煉過無數次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毛坯房。但即便是搞毛坯房,你也要細心點,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不好,你要把地麵鋪上石磚,這樣就能避免磕磕絆絆。”


    “石磚和土坯,我都給你想辦法運過來,我整天看著我那幫仆人閑著,心煩。”


    李平安笑了笑,“我們家可用不起你們家的仆人,這土坯我們自己閑著的時候,就做了,石板也可以雇那些山民沒事兒給敲,花不了幾個錢。”


    “我之所以沒動,是因為鄉親們太窮,怕他們眼紅而已。”


    嘴上說著不用,但李平安心裏卻對魏尚多了幾分認可。別管他接近自己是出於什麽目的,但他在認了義母之後,竟然心心念念想著如何孝順她老人家。


    就這一點,李平安就覺得,魏尚這個人,人品不會太差。


    兩人轉著轉著,不知道怎麽就轉到了村口,遠遠的看到不少士兵行色匆匆的往邊境方向行進,李平安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通敵的肯定不僅僅是萬魚齋、周縣尉他們一夥人吧?”


    “荷,要說通敵,那可多了去了,就連我們家,還跟南越國有生意上的往來呢。尉遲將軍殺人,無非是把周縣尉當肥雞殺了,震懾咱們家的猴子而已。”


    “我一猜就是,萬魚齋做了這麽多年的漁霸,又暗中跟南越蠻子有貿易往來,肯定攢下不小的家底。這下子軍隊也能寬敞一些。”


    “當然,最舒服的還得是你們魏家,倒下一個本地大戶,得空出來不少市場。別人未必吃得下,但是你們魏家一張嘴,就能吞下去。”


    說到此處,魏尚渾身舒泰,肥胖的大臉上,眼珠子眯成了一條縫,“你看得真準!當然,我之所以可以吃下萬魚齋留下的好處,那是因為我有關係,別人一輩子都未必夠得著的機會。”


    “當然,此外還有一點,是幾乎所有的商人都沒有的。”


    “什麽?”李平安好奇道。


    “那就是跟你一樣善良的心啊。”魏尚得意道,“我早就發覺到這幾年幹旱的厲害,地方衙門搞不好會釀成災禍,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派人去南邊兒的小國買了不少糧食,全都屯在庫房裏,如今丟了軍糧,第一我可以平價賣給衙門一些,第二我可以幫助衙門平穩糧價。”


    “當然,我也平白失去了一個賺大錢的機會。”說到此處,魏尚那滿是油膩的臉上,不由得抽搐幾下,看樣子是真心疼。


    李平安對他的反應很是詫異。問道,“這種事情,對於你們這些世家子來說,賺不賺錢無所謂,這可是實打實的功勳啊,你還會在乎錢?”


    “到時候,尉遲將軍一道請功的折子,沒準兒你就回去了呢。”


    魏尚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跟他說了,等到李平安震驚了好半天沒說話,他才開口道,“救老百姓,救嶺南道,跟長安的官老爺有很大關係嗎?”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跟你說,我就算是憑一己之力,把嶺南道的百姓都救活了,也不如我弄幾條冷蛇送到長安的貴人那裏有價值。”


    “傻了吧,見李平安陷入了沉思。”魏尚這個相熟了之後,便明顯是個話癆的家夥,炫耀欲望很強地挨著李平安搖頭晃腦,“你昨天跟我講的那些道理其實挺對的,但是我想說,咱們大康最大的問題,是出在朝廷,其次才是吏治,根上的問題不解決,再怎麽折騰都沒用。”


    等著家夥嘚瑟完了,李平安才開口道,“你別告訴我,此次跟南越蠻子交鋒,人家是傾國而來,咱們大康其實就是地方上自己想辦法籌錢打著一仗?尉遲將軍也是被逼急了,才開始籌劃,其實一點安排都沒有?”


    聽到李平安這話,魏尚的炫耀之心立刻消失了。


    他沒想到,李平安的反應會那麽快。


    他點點頭說道,“我跟尉遲那家夥有點香火情,他們那邊兒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這逼一點準備都沒有,純粹是腦袋瓜子被錘破了,想要打回去。”


    “前些日子還找我,問我有沒有辦法,幫忙破敵。”


    李平安的眉頭瞬間皺得更厲害了。


    “還破敵,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既然軍糧失竊,那就不是抄一兩戶人家就能解決的。”


    “我看尉遲將軍,現在最苦惱的,應該是士兵吃什麽吧?”


    “現在老百姓家裏可沒有多少餘糧。”


    “所以與你說他找你,跟你商談如何破敵,還不如說,他想跟你談一筆生意,想讓你把糧食低價賣給他,而且價格絕對是你沒法承受的。”


    魏尚再次詫異地看向李平安,他現在越發的覺得,自己昨日拜老太太做幹娘,實在是太明智了。


    自己這個義弟,就跟妖怪一樣。


    自己隻是說了些隻言片語,他就能將事情的大致脈絡猜測出來。


    這不是妖怪是什麽?


    魏尚拉著李平安的手,走到一塊大石頭下麵,情緒很是激動的說道,“你說太對了,現在情況是,軍糧被盜,尉遲這畜生不敢過分的得罪地方勢力,求到了我,想讓我幫他。”


    李平安開口道,“這事兒你還真的幫不了,自古以來,就沒有用私人的糧食,養活朝廷的軍隊的說法,你真的這麽做了,不僅沒有絲毫的功勞,甚至還會牽連家裏。”


    魏尚點點頭,“我倒是沒想那麽多,我就是單純的心疼。”


    “當然,事情也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這荒蠻之地,現在的朝廷在乎的人不多,真的搞出軍商勾結來,也沒人管。”


    “隻是我囤積的這點糧食,平價賣給他一些倒是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說,一旦打起仗來,就顯得杯水車薪。”


    “義弟,你有沒有辦法?”魏尚忽然想到,李平安在絕境之中,殺出來一條路來,便很認真地問道,“我跟你說,你不要覺得你在衙門口出來了,把烏鱧也賣了,就沒事了,你襲殺官差和殺人犯的那處戰場,尉遲將軍已經偵查過了,說你小子手藝不錯,要將你征調進入部隊呢。”


    “我要是你,就趕緊想個辦法,討好討好尉遲。”


    “他這個遊擊將軍,權限很大,征調你輕而易舉。”


    李平安瞪了他一眼,“你莫不是為了給自己減少麻煩,誆騙我吧?我就一個小老百姓,尉遲將軍能注意到我?”


    魏尚瞬間急了,“我誆騙你做什麽?你的事情做的隱蔽是隱蔽,但是你也要明白,傻子沒有那麽多,這件事情大家一猜就知道。”


    “隻是衙門要講道理,講規矩,所以拿你沒辦法。”


    “但丘八不用講道理啊!”


    李平安語氣沉重地說道,“這事兒沒有那麽簡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將士們又不可能餓著肚子打仗。魏尚兄,你確定你不是在誆我?我覺得我一個被休掉的贅婿,真的不至於被一個遊擊將軍念叨,並且還要征調我入伍。”


    自己在遊擊將軍那裏,估計連個浮遊都算不上。


    他那麽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麽會關注到自己。


    魏尚歎氣,“這不是沒辦法了,但凡有點本事的,尉遲這老小子,都會關注兩眼。你不知道咱們這尉遲將軍,祖上是打鐵的,雖然現在富貴了,但是家教不錯,滿腦子的為國為民,你要是落到他手裏,可真沒好了。”


    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平安確實挺震驚的,但是過了一會兒,也冷靜了下來。


    勉強地笑了笑,“我這個人,喜歡出謀劃策,並不是很喜歡動拳腳。若是尉遲將軍,需要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總歸要給點好處吧。我們老百姓也知道,想讓驢拉扯,還得先喂點草呢。”


    魏尚震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小子腦瓜子怎麽長的?竟然敢跟尉遲要好處?你忘記他一言不合,就滅了周縣尉和萬魚齋了?連我都要避其鋒芒,你還敢跟他要好處?”


    但仔細一想,魏尚又覺得李平安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憑什麽不要好處?


    人家都說,將軍難免陣前亡。


    尉遲將軍這一次跟南越蠻子交鋒,準備如此不充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以死殉國了。


    不先把好處要到位了,等他萬一涼了,去找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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