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在戰場上,大家是袍澤,為彼此拋頭顱,灑熱血,都無怨無悔,那時候大家嘴裏喊得都是好兄弟一輩子的話,王豆子也一直放在心上。


    可如今這位袍澤,做了衙門口的官差沒多久,卻變得如此陌生,甚至讓人心寒。


    這讓王豆子忍不住詰問道,“狗剩,關隘差點丟失了你們不去守,城裏殺了人,有胡人作亂,你們不去抓,卻來這裏尋我兄弟麻煩,還怪我提前通知一聲,你昔日的英雄氣都去哪裏了?”


    “怎麽做那狗官的狗腿子,做得如此甘之如飴?莫非狗糧就那麽好吃?”


    那年輕官差被王豆子羞辱,也不惱火,似乎已經習慣了一般,長歎一口氣,指了指正在趕過來的耆長,小聲說道,“豆子,我也沒辦法啊,如今我吃的是皇糧,奉的是官命,李家老小都指望著我呢,我又能如何?還有以後莫要叫我狗剩!我有本名,叫我趙英豪。”


    “知道了,趙狗剩!”王豆子故意道,“我看你以後該叫趙狗腿!周扒皮家的狗腿!”


    “你大爺的!今天這事兒不好弄!是姓周的故意整你兄弟,若是實在不行,你就挾持我,讓你兄弟逃命去。”


    二人說著,老耆長已經匆匆趕到。


    年輕官差請示一番之後,推開了李家的大門,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李平安,縣老爺下令拿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兒啊!”聽到動靜,屋裏的老太太,急匆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滿臉驚慌的擋在李平安麵前。


    張嘴就開始哀嚎,不一會兒的功夫,村子裏的鄉親們就聽到動靜來了。


    老村長親自帶隊,手裏拎著家夥,起碼百十號人,浩浩蕩蕩,直接將官差給圍了。


    趙老蔫在人群中呐喊,“狗日的,南越蠻子欺負我們的時候,不見你們來,怎麽,我們抓了點烏鱧,你們就上趕著過來欺負人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能讓他們帶走平安!”


    “對,我們還得指望著平安帶我們發財呢!誰帶平安走,就跟他拚了!”


    官差們萬萬沒想到,李平安在村裏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他們這些官差在城鎮裏,可能有些能耐,欺負三五個破落戶不在話下,但是在村子裏,卻沒有這個能力。


    這也是,朝廷動不動就拿皇權不下縣說事的原因。


    村子裏自成一脈,動不動就幾百號人,拿起武器對抗,你一個衙門裏,滿打滿算又能有多少官差?


    隻是嚇了嚇,兩個官差就已經汗如雨下。


    倒是李平安給他們解了圍,淡淡的問道,“你們既然說縣令老爺下令拿我,可有追攝直蹀(逮捕令)?”


    那年輕一些的官差,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眼珠子一直看向王豆子,似乎在說,你們村怎麽那麽團結?


    倒是老耆長見慣了大場麵,勉強算是鎮定的說道,“李平安,說是拿你,其實也隻是縣尉大人發現了些許案件的蛛絲馬跡,稟告了縣令大人,讓你過去問話,若是洗脫了嫌疑,便會放你回來,何必用什麽追攝直蹀。”


    李平安聞言不住的冷笑,這邊兒說得輕鬆,隻要到了縣衙,怕是就由不得自己了。


    李平安這邊兒還沒反應,老村長卻是愣住了。


    沒有追攝直蹀?


    老村長的身軀一震,第一個反應過來,高聲喊道,“你們這是違反大康律的行為,沒有直蹀,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配合爾等!”


    “趕緊滾!我們七裏堡都是守法的百姓,若是你們繼續違反大康律,可別怪我們動手了。”


    這一會兒老耆長也來了火氣,直接拿起水火棍,嗬斥道,“我看誰敢動手!”


    “二位,你們也有家人,來我們七裏堡欺負人,就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李平安站在二位差役麵前,卻是也將鄉親們擋在了後麵。


    那差役見李平安的眸子裏冰冷一片,殺氣盎然,心裏頓時一顫,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李平安這家夥殺過人,而且不止殺了一個人。


    甚至有可能,今日的案子,就是他做的。


    “你你你,你在威脅本耆長?難道你想領著這群鄉巴佬造反嗎?我可跟你們說,朝廷的大軍就在本縣,隨時能滅了你們!”老耆長色厲內荏地說道。


    老村長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也想調得動朝廷兵馬?你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


    說著,他一揮手,喝道,“兒郎們,將這兩個違反大康律的家夥綁了,送到衙門去。”


    李平安看到兩個差役嚇得不輕,搖搖頭,對老村長等人說道,“罷了,雖然他們違反了大康律,終究是穿了一身官衣,打了他們終究是落了衙門的臉麵。


    我且先與他們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麽破事,要來村子裏違律抓人。若是明日我曾回來,鄉親們去州衙裏告狀便是。”


    說著又對老村長叮囑道,“這件事情透著玄機,沒有了萬魚齋,還有千魚齋,百魚齋,抓了我,大家便沒了主心骨,到時候三言兩語,便能蠱惑大家將魚兒便宜賣了。”


    “咱們村有此等收獲,太不容易,鄉親們等著收成過日子,我不在的時候,您一定要穩住大局。”


    老村長氣不過氣,惆悵道,“這天降的橫財,咱們這種小老百姓想守住,怎麽就那麽難!”


    李平安示意老村長不必焦急,他自有成算,然後又看向家人。


    “爹娘,兄長,嫂嫂,你們也別擔心!”


    李平安簡單的交代了一二,然後整理衣冠,坦然地跟著走了出去。


    那年輕的差役,拿起大枷,還想給李平安戴上,氣得老耆長一腳踹過去。


    你給他戴上,咱爺倆還活不活了?


    就在李平安被兩個差役非法請來縣衙的路上,縣衙大堂裏,知縣大人穩坐釣魚台,默默的看著縣丞和縣尉鬥法。


    “周縣尉,整個玉林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殺那萬魚齋東家,以及他賄賂的胥吏、官差的人乃是南越殺手,你不去緝凶也就罷了,怎麽抓一個無關緊要的老百姓?”


    “我聽說,前任縣老爺就屢次提起,說你缺乏斷案之能,今日看來果真如此。若是你不給個解釋,可別怪本官上奏朝廷了。”縣丞,乃是一縣之二把手,此時他手裏拿著屍格,正一臉不悅的看著周縣尉。


    周縣尉雖然隻是衙門口裏的四把手,但是人家老祖宗,從南越在此地的時候,便做的典史,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實力派。


    後來朝廷進攻到了玉林縣,周家改旗易幟,加入了大乾,幫著籠絡,亦或是可以說保護了不少地方實力派。


    導致周家在玉林縣地位很是顯赫,便是前任知縣恨透了此人,也隻是給他停職。


    所以此時,這位周縣尉的氣勢一點也不弱於縣丞,而是冷笑一聲說道,“我既然請縣老爺下令抓他,自然是有證據,倒是賀縣丞您剛剛來此地為官,不懂得當地的情況,莫要因為一時的自作聰明,而耽誤了案子啊!”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一個新來的縣丞,連我們這裏當地的情況都不知道,別胡言亂語,得罪老子。


    賀縣丞聞言冷笑不止,“本官不懂當地的情況?我不懂當地的情況,怎麽知道這萬魚齋的掌櫃,暗中勾結你手下的官差、胥吏,豢養殺人犯,做那攔路搶劫的買賣呢?”


    周縣尉一臉的不屑,直接冷笑著白了一眼賀縣丞,“賀縣丞,這裏可是衙門,是講大康律的地方,你沒有證據,就不要胡言亂語!”


    “萬魚齋的掌櫃,跟我手下的差役,明明是說服了一群殺人犯,改過自新,跟南越蠻子搏殺,還玉林縣百姓一個安寧,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莫非在你眼裏,我南國的百姓,都是不忠不義,作奸犯科的惡徒嗎?”


    賀縣丞聽完這番話,扭頭看向坐在中央的縣令,卻見新任縣令公孫衍像是吃了酒一般,神遊天外。


    如果外人見到此情此景,一定會很是奇怪。


    畢竟有人打著縣令的幌子,幹沒有追攝直蹀卻拿人的事情,縣令肯定是會無比盛怒的。


    但這位縣令沒有,因為縣令要指著周家給他收取賦稅,維係地方穩定。


    可周縣丞不奇怪,但是不代表他不失望。


    因為在他看來,公孫縣令很年輕,雖然被發配到此地,應該還有一番理想,是要做出一番事業,重新走回遠大的仕途的,而不是在這裏磋磨半生,做一輩子的橡皮印章。


    遇到這種情況,作為縣令的他,即便是無法處置周縣尉,起碼也該斥責一番,以免他更加的肆無忌憚。


    要知道,自己這個縣丞,已經明顯暗示過他,會跟配合老縣令一樣配合他的。


    什麽才來此地,自己明明已經被發配此地兩年半了。


    “周四爺!嫌犯已經帶到!”


    這時,門外的一個書吏喊了一句,絲毫沒有將縣丞和縣令放在眼裏。


    周縣尉眸子裏閃過一道寒光,起身道,“好,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人物,敢犯下如此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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