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蹲在樹底下,吃了兩張胡餅,又掏出水囊灌了半肚子水。


    吃完飯之後。


    李平安直接拿出一張錢票,遞了過去,“你去逛逛,看看有什麽想買的,就給自己買一些,順道給你阿弟買一刀紙,兩根墨條,讀書人連文房四寶都不齊全,算什麽讀書人。”


    “好!”李亮點了點頭。


    李平安又想起這兩天吃飯不習慣,一點辣味都沒有,他想起古人是吃茱萸的,便說道,“順道去雜貨鋪,看看有沒有茱萸,或者茱萸粉,也買一點。”


    “放心吧,三叔。”


    李亮小心翼翼地拿著錢票,不敢耽擱,就去忙活。


    李平安就像在鎮子上轉悠,先去了趟糧食鋪子。


    相比於昨天,每一樣糧食都上漲了約莫一到兩文錢。


    李平安眉頭緊皺,這糧食怎麽一天一個價了?


    照這樣下去,老百姓可怎麽活?


    他有些憂慮地多轉了幾家鋪子,發現隻要是跟糧食相關,可以填飽肚子的都漲了價格。


    李平安知道,這糧食一旦開始漲價,一時半會就降不下來。


    當下咬了咬牙,又買了一袋抗在肩膀上,正往回走,便迎頭遇到了正在尋找李平安的李亮。


    李虎手頭拿著紙張和墨條,將嘴裏叼著的茱萸粉遞給李平安,“三叔,我來吧,咱家不是昨天剛買的米麵,怎麽又買,早知道就不還羊角車了。”


    李平安搖頭,“就買了一袋,也不沉,走咱們直接回家。”


    “要不我重新租個羊角車吧?”


    李平安搖頭,“花那冤枉錢做什麽?今天就是來還車的,再租,你來還,這麽遠的路。”


    兩人剛剛離開糧食鋪子,街道之上忽然混亂起來,百姓神情慌張,議論紛紛。


    “昨天有南蠻入境,破了趙員外家的米倉,城裏的糧食鋪子直接關了一家。”


    “南越蠻子太大膽了吧,竟然敢進犯我大康,就不怕朝廷報複嗎?”


    “聽說戰功赫赫的大皇子,殺了嫡出的皇太子,聖人大怒,現在朝堂正動蕩,南蠻就是在賭朝廷不敢這個時候動他們。”


    “早知道,說什麽也提前買點糧食。”


    李平安一轉頭,就見剛剛出了門的糧食鋪子,也直接關門了。


    李虎目瞪口呆,看見李平安肩膀上扛著的糧食袋子,“三叔,你不會......”


    李平安瞪了他一眼,“別胡說八道。我就算是造反,也不可能從了南蠻啊!”


    叔侄二人也不敢在鎮上多呆,帶著采購的東西,立刻往回走。


    李平安看著各個村的鄉親們不敢走,幾乎都是結伴而行,一個個麵帶憂慮之色,知道他們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這自古以來,老百姓最怕的便是刀兵,更不要說,還有這災荒年打底。


    不少人都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了。


    等李平安叔侄過來紮堆的時候,村裏人都有怪異的眼神看著又買了一袋米的李平安叔侄。


    村長有位長者喚作宋時,是村裏出名的篾匠,今年七十多歲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常年做一些竹席、竹籃、淘籮、蒸籠之類的去城裏賣。


    別看人家年紀大了,在村裏日子過得還湊合。


    這老頭最大的遺憾,就是兒女沒學會的他的手藝,讓他一把年紀了,還要整天走南闖北的折騰。


    宋時見到李平安時,驚訝地說道,“昨天買了糧食,今天又買,平安你是真的發財了?”


    李平安道,“發財算不上,我看這邊兒糧食又漲價,怕以後不好買,就啥都沒幹,又買了些回來。”


    宋時心想,都說李平安是個被人家瞧不起的廢物,今天看來,肯定是謠言。


    別人可沒他這魄力。


    就連他都覺得糧價偏高,想著多撐一段時間,看看糧食會不會降價呢。


    其實大多數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一看糧食漲了那麽多,都不敢買,想著過些日子可能便宜。


    可實際情況是,等到大家肚子餓的咕咕叫,家裏一點存糧都沒有,便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了,糧食再貴,也得想辦法買點回去。


    結果就是讓糧商一刀一刀的割肉。


    當然,到時候宰割他們的也不僅僅是糧商。


    人牙子看他們餓,賣兒賣女不肯給高價。當鋪看他們餓,知道這是走到了絕路,死命的壓價。


    結果就是越過越慘,人還整天饑腸轆轆的,連出去幹活都沒有力氣。


    在李平安看來,這種情況下,還不如該買就買,吃飽喝足,有力氣,腦子也不發懵,總歸是能找到一條出路。


    剛才大家夥一猶豫,就把機會錯過了,現在這鬧南越賊的消息一傳出來,想買都買不到了。


    估計這些日子又有不少人家要挨餓了。


    大家結伴而行,是真的怕遇到賊,因為剛才鎮上傳言的時候說了,這賊人並沒有被擊潰,而是直接搶了東西跑了。


    大家一邊兒走,一邊兒閑聊,心情都很差。


    “我真不該猶豫,我正琢磨著,是買點豆粉,還是大米,結果一眨眼鋪子就關了。”


    “怎麽好端端的,就鬧了賊,我家裏的存糧就夠吃個七八天的。這老天爺也是奇怪,嶺南這地方怎麽就能不下雨呢?”


    “我聽說是大皇子殺了親兄弟,惹惱了上蒼,降下了責罰。”


    “別胡說八道,老天爺還管你誰殺誰?就是這嶺南荒蠻,不適合咱們大康百姓居住。”


    越是聊,氣氛越是壓抑。


    忽然,一道震天動地的聲音響起,“哞!”


    李平安驟然間將糧食袋子扔了,一抬手從李亮後腰將柴刀搶了過來。


    這是一隻幼年的大象,看起來有一千多斤的樣子。


    但是在大家夥的視野裏的他就跟小山一樣龐大。


    大象身上有傷口,明顯是有人想要獵捕它,此時它已經完全被激怒,情緒非常暴躁,跑得也越來越快。


    目的就是撞死眼前的人群。


    後世李平安在動物園看到的大象都是慢吞吞的,但是現實中遇到的大象,跑得竟然跟電動車差不多。


    他跟李亮爺倆,都是年輕人,撒丫子逃命的話,倒是沒有問題。


    畢竟逃命隻要比其他人跑得快就可以。


    可是鄉親們,很多都是每天餓得有氣無力的,可就真的慘了。


    估計得交代在這裏一大半。


    這樣一頭大象,真的撞上人的話,象牙能瞬間把人撞一個窟窿。


    那象蹄就跟柱子一樣,一下子就能把人踩成肉泥。


    “老天爺!怎麽遇到這瘟神了!”


    宋老爺子年紀大一些,有跟大象交手的經驗,立刻喊道,“大象的眼神不好,大家撿起地上的土,往天上揚土,可以迷住它的視線。”


    結果大家夥都被都嚇傻了,很多人直接嗷嗷怪叫。


    “咱們要不上樹!”有人壯著膽子說道。


    “上樹有個屁用!大象能把樹撞斷!”李亮高聲喊道。


    “真廢物!當初我們在嶺南開荒,遇到象群都能鬥一鬥,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


    老爺子看著後生們嗷嗷瞎叫,一點作用都沒有,直接將挑貨物的桑木扁擔上的繩索接了下來,又從腰間接下來個槍頭插了上去。


    眨眼間,便成了一杆像模像樣的扁擔槍。


    “你們先走!”


    老爺子揮舞著扁擔槍,直接衝了過去,嘴裏挑釁地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


    他這聲音像是直接喚醒了野象內心深處的記憶一樣,轉頭朝著老爺子追了過去。


    大象的腳步並不靈敏,用象牙朝著老爺子的挑了過去,老爺子一個閃身,直接將手中的扁擔槍,對著大象的鼻子紮了過去。


    結果大象一躲,紮在了大象身上,隻是紮進去了三分之一的槍頭,大象吃痛,一聲慘叫,腦袋再次一晃,直接將老爺子給晃倒。


    宋時老爺子直呼不好,還沒來得及躲閃,大象已經抬腿朝著他踩了過去。


    “啊!”


    村裏人一陣慘叫,不少人嚇得臉色慘白。


    宋時老爺子也認命一般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此時,一道年輕的身影閃過,手中一把柴刀,猛然間朝著大象的傷口砍去。


    “哞!”


    大象慘叫一聲,李平安也慘叫了一聲。


    果然,這玩意不能破防,自己還不如老爺子猛呢。


    剛才象鼻抽了李平安一下,李平安感覺自己撞了火車頭一樣,但是他不敢猶豫,在地上打了滾,從袖子裏掏出茱萸粉朝著大象揚了過去。


    正在追擊李平安的大象一不小心,正吸了一鼻子。


    李平安本以為這玩意能刺激到大象,讓它逃命,因為他記得動物管理員說,大象怕辣。


    結果刺激確實刺激到大象了,但是大象感覺更猛了。


    追著李平安就是一頓猛衝,嚇得李平安一點都不敢猶豫。


    他撒腿就跑,一邊兒跑,一邊兒大聲喊道,“趕緊跑!帶著老爺子跑!還愣著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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