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為盛希平的事,盛希安的這個家庭審核就卡住了。


    場裏領導討論,有的人就說盛希安他哥都進去了,這個影響不好,肯定不能讓盛希安去上大學。


    也有的人說,那是哥哥,又不是父母,不能這麽算。


    盛希安是前川林場這一年唯一考上大學的,整個兒鬆江河林業局考上的也沒幾個,這是林場的榮耀。


    不能因為盛希安他哥的事兒,就影響了弟弟的前途。更何況,盛希平那件事本就存在問題。


    場裏爭執不下,隻能聽從局裏的意見。


    然而孫家此時在局裏正紅呢,兩家既然結了死仇,孫家哪裏能讓盛家出來個大學生?


    萬一盛希安將來有點兒造化,平步青雲,豈不是對孫家不利?


    於是盛希安的審核沒能通過。


    盛希安因為這一場打擊,差點兒瘋了,精神狀態也不好。


    盛希安的大舅張守誌以前參軍打過仗,後來受傷了複員在撫順煤礦工作。


    張守誌家裏沒兒子,隻有倆閨女,得知這邊的情形後,就寫信過來商議,把盛希安過繼過去。


    然後他提前退休,讓盛希安接班。


    盛連成跟妻兒商議了一下,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盛希安眼看著上學無望,這邊有孫家壓著,估計招工也麻煩,莫不如去撫順那邊接班,好歹有個工作。


    就這樣,盛希安去了撫順,接了大舅張守誌的班,在煤礦當了工人。


    盛希安有文化,又有舅舅的人脈,在那邊發展的不錯。


    雖然撫順的煤礦資源逐漸減少,九十年代末也經曆了資產重組啥的,但盛希安那時候已經算是核心幹部了,倒也沒太大影響。


    後來還在集團公司中任職,日子過的不錯。


    “老三,你也得多努力才行,將來或許政策能變,備不住你們還有考學的機會。


    要是你和你二哥都能考上大學,咱家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盛希平也給老三盛希康夾了點兒菜。


    “這邊的老師講課怎麽樣?能聽懂麽?”


    老三比老二小兩歲,但他是臘月出生的,所以晚上學一年,目前在讀初二。


    前川以前沒有中學,盛希平念初中那時候是去鬆江河。


    等著到了盛希安,林業局在曙光林場、漫江林場等處設立了中學,他就去曙光林場去念書了。


    今年過完年,原本都應該回曙光上學的,結果曙光中學的學生宿舍失火,整個兒燒沒了。


    正好前川這邊學生多,索性就在本場成立了中學,盛希安和盛希康全都回來念書了。


    盛希康念書也不錯,原本七八年高中畢業要參加高考的。


    可是有二哥的例子在那兒擺著呢,盛希康知道,他能不能考上還兩說,即便是真考上了,可能孫家也還會使壞。


    要是考上了不能去念,反倒更糟心,莫不如不考了。


    於是高中畢業後,盛希康待業在家等招工。


    那時候隻要是森工子弟、未婚的待業青年,是可以接父親班的。


    盛連成從事重體力勞動,可以提前退休,所以盛希康就接了班當了工人。


    家裏這兩個弟弟,原本都是能考學念書的材料,卻因為盛希平的緣故,最終都無緣高等學府。


    雖然後來倆人過得也挺好,但盛希平總覺得愧對弟弟們。


    不過弟弟們從來沒埋怨過,盛希平後來能發展那麽好,也少不了弟弟們的幫忙。


    “我們老師是新分配過來的中專生,講課挺好的。年紀不大,下課了還帶著我們一起玩兒。”


    盛希康比二哥開朗些,愛說愛笑,在學校人緣也特別好。


    “哥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學習的。”盛希康重重點頭,應了聲。


    “大哥,你說以後政策會變?真的麽?將來真能有機會考學念書?”


    正悶頭吃飯的盛希安,停下了筷子,抬起頭,眼神中透著幾分迷茫的看著哥哥。


    盛希安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對於他們來說,現在真的很迷茫,不知道未來在哪裏。


    “會的,別灰心,堅持下去。


    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隻要你不放棄學習,早晚都會有所收獲。”


    盛希平含笑的看著弟弟,溫聲道。


    “嗯,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肯定好好學習。”


    盛希安好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神一下子堅定起來,他朝著哥哥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


    老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話可真是不假。


    就像盛希安他們幾個,都十幾歲半大孩子,那胃一天天就跟無底洞似的,有多少飯都不夠他們吃。


    盛家每個月除了供應糧之外,還得偷摸花錢淘登糧票、買高價糧。


    再不然就是把供應的細糧跟大堿場村那邊換粗糧,這才能對付著夠吃。


    晚上燜了一盆高粱米飯,還有那些菜,等著眾人都停下筷子時,已然是盆幹碗淨,啥都不剩了。


    倆女孩趕緊動手收拾碗筷,張淑珍也跟著下地,打開了外屋廚房的電燈,重新燒水準備處理那隻野雞。


    盛希平忽然想起來,他答應了要把野雞尾羽留給周青嵐,於是跟著去了廚房,動手拔毛。


    “哥,你把這些毛也拔下來,我要留著。”


    盛雲芳指著野雞後背靠近尾部的那些羽毛,說道。


    “淨給你哥找事兒,那野雞都死了挺長時間,拔毛多費事啊?留幾根長的就行了。”


    那頭,張淑珍聽見了,就訓閨女。


    一般來說,雞拔毛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剛死那會兒,身上還熱乎的時候。


    此時那野雞早都涼透了,拔毛就費事點兒。


    張淑珍心疼兒子幹了一天活,還得費勁拔毛哄妹妹。


    “你哥去鏟樹苗,山裏幹一天活累得夠嗆,還給你們打了隻野雞回來。


    有肉吃就挺不錯了,要那麽多毛幹啥?整的滿屋子飛?”


    “媽,沒事兒的,就是幾根雞毛,我手勁兒大,一會兒就拔下來了。


    你那鍋裏的水不是還沒開麽?


    這些毛挺好看的,還挺長,留著紮雞毛毽子給她倆玩兒,挺好。”


    盛希平倒不覺得如何,自家親妹妹不疼,還疼誰去?


    “對,你就可勁兒慣著她們吧。”張淑珍其實也疼閨女,她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盛希平笑笑,沒再接話,隻低頭拔毛。


    不多時,就把那幾根野雞尾羽拔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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