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


    蠻荒城。


    高達十多米城牆上下,染紅了鮮血。


    城牆底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這些屍體大多是北莽將士,少數是大乾將士中了北莽弓箭,從牆城上摔落而下,而更多大乾將士,是被北莽的投石車,遠距離投擲的石頭砸飛了下來。


    許多攻城的雲梯還架在城牆上,一些梯子上還掛著北莽士兵的屍體,其中有一具屍體,頭顱被砍下,雙手卻依舊緊緊抓住梯子。


    戰事從拂曉開始,已經持續了十多個小時。


    一開始。


    鎮北王楚震天,親自率先將士,與北莽戰神拓跋天狼,擺兵布陣,進行正麵交鋒。


    戰爭慘烈,屍橫遍野。


    雙方皆有傷亡,甚至北莽鐵騎在北境將士連弩攻勢下節節敗退。


    中午時分,楚震天被拓跋天狼雙錘所傷,一口鮮血堵在咽喉處。


    他主動鳴鼓收兵,退回城內,關閉重達五萬斤重的鑄鐵大門。


    回到軍帳中,他才將一口鮮血噴出,嚇得楚瀟瀟和身邊四大戰將臉色微變。


    就此,第一輪對戰暫告一段落。


    楚震天分析和評估了雙方力量對比,親自執筆,給皇帝修書一封,用飛鴿傳書方式,第一時間送達京都,請求支援。


    按他的預判,鎮北軍即便拚死抵抗,最多能撐兩三天。


    此次北莽並非隻靠鐵騎衝鋒陷陣,同時擁有投石車,攻城衝車,塔樓車等大型機械。


    在密集的投石車攻擊下,城牆多處被摧毀缺口,而對方由於遠距離投石,傷亡並不多,鎮北軍作為守城方,反而死傷較多。


    雖攻城衝車未能撞開城門,但城門已被衝撞的變了形,底部滑輪嚴重受損。


    被攻下城門是遲早的事情。


    而北莽發動的第二輪更為猛烈!


    除了女兒楚瀟瀟,楚震天麾下有四大戰將,周餘,趙勻,張非,甘淩,其中周餘是老將,而甘淩最為年輕,也才二十出頭,比楚瀟瀟隻大兩歲。


    楚震天受傷,隻能坐鎮指揮。


    現在的策略,隻能死守城門與城牆,以守為攻,等待援軍。


    周餘是老將,負責二萬精銳,死守城門。


    而楚瀟瀟和三大戰將,分別領著三萬餘人,守在城牆四個要害處。


    北莽的第二輪攻擊,造成的傷亡更大。


    拓跋天狠先是以投石車投擲石頭。


    雨點般的石頭,比第一次更密集,攻擊力更強!


    護城牆多處被砸出豁口,大乾士兵傷亡更多,牆城上屍橫遍野,許多被砸傷的士兵,仍然堅持守在城垛口,從雲梯上爬上來的敵軍,一次又一次被打退。


    從中午持續到下午四點。


    北莽最終還是停止了攻擊。


    他們也發現大乾將士防禦和守城能力,比他們預判的要更強。


    投石車,衝撞車卻是此次新型攻擊武器,拓跋天狼原以為一天時間,應該可以攻下蠻荒城!


    “傳本戰神命令,所有將士停止進攻!”。


    拓跋天狼向手下四大金剛下令。


    如此打下去,他們北莽犧牲也很大,他們的目標,可不僅僅攻下鎮北軍堅守的蠻荒城,他們的目標是攻下北境,迅速向內地擴展地盤,步步為營,最終直指大乾京部。


    傍晚時分。


    一抹夕陽掛在天之西方。


    縷縷陽光照在鮮血染紅的高大城牆上,如同一幅淒涼的戰場油畫。


    大乾將士見北莽鐵騎撤回到一公裏之外,也終於鬆了口氣。


    許多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有的靠在城牆上微閉上眼睛,求得暫時休息。


    他們知道。


    這才是二輪進攻,接下來的進攻可能更為壯烈。


    身披鎧甲,渾身血跡的楚瀟瀟,朝著黑壓壓北莽軍營看了片刻,做了個深深呼吸。


    兩軍在人數上,大乾就不占優勢。


    鎮北軍表麵上有十五萬,實際上許多都是跟隨父親楚震天的老部下老士兵,北寒之地以及戰爭留下的傷情,使得如今的鎮北軍戰鬥力與從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年雖有補充,終因軍費問題,新鮮血液不足五萬人,而大乾每年撥給鎮北軍,更是一年比一年少。


    “將士們辛苦了!”。


    楚瀟瀟一邊查看傷員情況一邊說。


    “楚將軍辛苦!”。


    許多將士回應楚瀟瀟。


    在上午兩軍對戰中,她統領的將士都很清楚,他們的女將軍,始終衝鋒在前,斬殺的北莽鐵騎也最多,其中一槍還刺傷了拓跋天狼手下四大金剛之一的慕容鼎。


    而在下午城牆防禦戰中,楚瀟瀟一邊指揮防禦,一邊殺敵,被她長槍挑下城牆的北莽士兵,更是不計其數。


    “將士們先補充些水和食物,就地休息,隨時準備消滅一切來犯之路,守我邊境,守我國土!”。


    楚瀟瀟話一說出,將士們紛紛站起來,揮動手中兵器,異口同聲道,“守我北境,守我國土!”。


    熱血沸騰,聲震如山。


    腳下的城牆,仿佛都在震動。


    楚瀟瀟手一揮,將士們才紛紛坐下休息。


    楚瀟瀟將自己銀槍靠在城垛上,順著城垛一屁股坐了下來。


    畢竟是肉身。


    從上午到下午兩輪對戰,縱然她這個八品身手與戰力,也有些吃不消,感覺有些疲憊。


    而她更清楚,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麵。


    這一刻,


    楚瀟瀟腦海裏,莫名浮現出李坤容貌。


    也想起了自己初吻獻給了九皇子。


    “味道好極了!”。


    她在心裏說。


    俏臉閃出一抹紅。


    隻是。臉上沾染上一些北莽人的鮮血,那抹羞紅無人發覺。


    九皇子的吻,味道確實很好。


    她哪知道,李坤嘴裏時常嚼著這個時代沒有的口香糖!


    想到九皇子,楚瀟瀟又想起自己給李坤寄去的信件,還說什麽懷念那個吻,還要九皇子對她負責。


    又想起九皇子在鴻臚寺武鬥場上的事情,包括假裝摔傷,要與她共騎赤焰的過程……


    回憶在京都,與九皇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楚瀟瀟輕輕地搖了搖頭,自個兒笑了起來。


    “瀟瀟,這個時候,你還能笑出來?”。


    身披鎧甲的甘淩,站在楚瀟瀟麵前。


    英俊威武,國字臉上也同樣染著些許血跡。


    甘淩是楚震天手下四大戰將之一,除了楚瀟瀟,也是最年輕的戰將,他天生神力,雙手可舉起三百斤鐵鼎。


    “甘淩,你怎麽到我防禦區來了?”。


    楚瀟瀟收住笑容,抬頭看了一眼甘淩,身子依舊倚在城牆上。


    甘淩是鎮北王手下愛將,又不比楚瀟瀟大幾歲,他們在一起,多以姓名相稱。


    而幾年下來,甘淩一直稱楚少將瀟瀟。


    叫習慣了,楚瀟瀟也覺得沒什麽。


    隻是她不知道,甘淩心裏一直在暗戀她。


    這場戰爭若能擊敗北莽軍團,他準備向鎮北王楚震天提親。


    “北莽剛下令停止進攻,我估計一個時辰內,應該不會這麽快發動第三輪進攻,所以就來看看你嘍”。


    甘淩說罷,也挨著楚瀟瀟身也坐下。


    十多個附近士兵,見兩位將軍說話,均紛紛自覺離開,換個地方休息。


    甘淩側臉望著楚瀟瀟,有些出神。


    楚瀟瀟笑了笑,“甘淩,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跟個傻子一樣!”。


    兩人年齡相仿,平時也會開些玩笑。


    “瀟瀟,你真好看!”。


    甘淩癡呆呆地說。


    楚瀟瀟笑道,“本少將也是軍中一枝花,自然好看”。


    甘淩並沒有笑,而是透過城垛,望向遠處北莽黑壓壓一片軍帳和大軍,感慨道,“瀟瀟,你看到北莽的將士吧,人數遠超我們,而且這一次,他們擁有特別的攻城機械,以我的感覺與判斷,不說再抵擋兩天,恐怕今夜都無法撐下來……”。


    楚瀟瀟大聲嗬道,“甘將軍,你怎麽能有畏敵情緒,哪怕守到最後一人,我也要堅持,等待援兵”。


    甘淩搖頭道,“瀟瀟,我不是畏敵。我和我的將士也會堅持到最後。我過來找你,是想對你說,我……”。


    楚瀟瀟冷聲道,“我什麽我,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她還在為甘淩的畏敵情緒生氣。


    作為鎮北軍將領,如果這種情緒傳染到士兵中,那將是致命的!


    甘淩眼眶濕潤,笑道,“瀟瀟,我怕現在不說出來,死在城牆上沒有了機會……”。


    楚瀟瀟似乎意識到甘淩要跟自己說什麽,伸手在甘淩胸前砸了一拳,道,“那就別說,等擊敗了北莽蠻子再跟我說”。


    就在這時。


    一身披鎧甲士兵,衝著楚瀟瀟說,“報!楚少將,北莽好像要發動第三輪攻擊了,還…還有,一個龐然大物,朝著這邊移動而來”。


    楚瀟瀟和甘淩聞聲而起。


    望著遠處黑壓壓北莽軍團,臉色陡變。


    而比城牆還要高大的巨大機械,更讓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甘將軍,速速回到你自己防禦區,全力備戰!”。


    “是,楚將軍!”。


    甘淩應了一聲,朝著自己防區飛跑過去。


    北莽軍團,黑壓壓一大片,朝著城牆移動過來,越來越近……


    楚瀟瀟心裏清楚,


    這一戰,將比前兩輪更加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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