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從他懷裏坐起身來。


    蘇盛臨又跟那邊聊了幾句,掛斷電話。


    “使館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過去見見他,你的意思呢?”蘇盛臨問我。


    “不要。”我毫不猶豫地搖頭,“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沒什麽好見的。”


    想到顧宴卿對我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我心裏就強烈抵觸。


    蘇盛臨攬著我的肩,手掌微微用力,無聲安撫:“使館工作人員的意思是,如果在管轄地處置,像這種情況,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隻要他能找到好律師,應該很容易做無罪辯護。再者,如果在這邊審理案件,你做為原告,也要留下來,等整個案子審查結束後才能回國……”


    蘇盛臨話沒說完,我就明白了。


    其實顧宴卿怎麽處罰是小事,問題是我們在國外耗不起。


    蘇盛臨身份特殊,不可能在國外呆這麽久。


    而我單獨留下,他肯定也不放心。


    為了陪我,他會想辦法盡量延長滯留的時間。


    但我又怎麽可能讓他為了我的事,影響工作和前途。


    所以沒等他說完,我就說:“不追究了,當地警方應該可以直接遣返吧?”


    “嗯。”蘇盛臨點點頭,看著我說,“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等回國之後,在我們自己地盤上,我能主導的層麵更多。況且,我今天已經讓人把顧家違法犯罪的證據提交了,就算春節假期辦案人員效率慢一些,最遲後天也會有消息出來。”


    “好,我理解的。”我微微整理好心情,有點恍惚地道,“既然這樣……那就放了他吧,不追究了。”


    如此說來,回國後,又有一場腥風血雨等著我。


    回到酒店,縱然已經是深夜了,李雲微、小櫻桃還有知道消息的同事們,全都等著我。


    見我下車,李雲微跟小櫻桃急忙迎上來。


    “你怎麽樣?嚇死我了!”李雲微一把捏住我的手,把我疼的倒吸冷氣,她又連忙放開,“怎麽了?受傷了嗎?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沒事……”我努力笑笑,用蘇盛臨的外套罩住手腕上的傷,不想讓大家操心。


    “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工作呢,等忙完明天就徹底放鬆了,辛苦大家。”一群人聚集在酒店大廳,引得工作人員都有些緊張,我連忙疏散他們。


    “明天的事,我負責就行,你好好休息吧。”楊謙牧看向我,眉心微擰,認真嚴肅地說。


    我客氣地點點頭:“謝謝楊總,明天再看情況。”


    時間確實很晚了,我再次謝過大家,催促他們趕緊回房休息。


    蘇盛臨帶著我回到他的房間。


    李雲微不放心,也跟著過來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不然我回去也睡不著。”李雲微不敢隨便碰我了,亦步亦趨地跟進來,滿臉擔憂。


    現在沒有外人了,我也沒再隱瞞,露出袖子裏藏著的雙手。


    “沒事的,就是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我安慰著她。


    李雲微看到傷勢,臉色皺成一團:“這怎麽弄的?繩子勒得嗎?顧宴卿那個畜生把你綁起來了?”


    “嗯。他可能怕我逃脫,把我迷暈後就綁起來了。”我簡單回複,也不想再提那事。


    李雲微突然臉色變了,看了蘇盛臨一眼,然後拽著我走開兩步,壓低聲問:“你……你有沒有被那畜生……”


    她沒說完,但我明白意思,笑了下安撫:“放心吧,沒有……他把我雙手雙腳都綁著,反倒不方便侵犯我,蘇盛臨又趕來及時。”


    “那就好。”李雲微大大鬆了口氣,盯著我看了看,再次皺眉,“臉也腫了,傷這麽明顯,你還說沒事,這要好好消毒抹點藥,別留疤了。”


    她話音未落,蕭揚送了個醫藥箱進來,蘇盛臨接過。


    “李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好江晚的。”蘇盛臨看向我們,客氣地道。


    李雲微雖然不放心,但也知道不適合繼續留下當電燈泡,隻好答應:“那我回去了,你有什麽需要我的,給我打電話。”


    “好,知道的。”


    蘇盛臨吩咐蕭揚:“把李小姐安全送回房間。”


    等周圍人都離去,臥室裏隻剩下我跟蘇盛臨兩人時,他眉心緊鎖,眸底的心疼再也抑製不住。


    “你要不要洗個澡換下衣服,再消毒傷口?”他把醫藥箱放下,看著我身上被扯壞的禮服,溫柔詢問。


    我低頭看看自己,禮服被拉扯壞了,身上還有掙紮抗拒時留下的紅印,一想到顧宴卿的手跟我零距離接觸過,我便渾身難受。


    所以確實很有必要馬上洗個澡,洗掉他的氣味和印記。


    “嗯,那我先去洗澡,換下衣服。”我起身,要往浴室去。


    他又連忙跟上來,“我幫你吧。”


    “幫、幫我?”我回頭看向他,瞬間嚇得結巴,臉頰發熱。


    洗澡要怎麽幫?那得脫了衣服……


    “你手腕傷成這樣,碰到水肯定很疼,我幫你洗,能盡量避免。”他一本正經地回複,看向我的眼神也平靜深沉,完全沒有我腦子裏想的那些。


    我吞咽了下,也不好拒絕。


    否則,顯得我太小人之心。


    “那……那就麻煩你了。”我明顯拘謹,說話還是不利索,腦海裏已經開始想入非非了。


    “麻煩什麽。”他臉色溫柔和緩了些,眼眸深深地看著我,似乎這會兒才意識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有些……害羞。


    “你放心,就隻是幫你洗澡。”他莫名地強調了句。


    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嘀咕了句:“我沒有不放心……”


    我們前後腳進了浴室,他先放了熱水出來,再轉身幫我脫衣服。


    雖然昨晚我們同床共枕,摟摟抱抱親親什麽的,全都做過了。


    但在明亮的燈光下,如此這般“坦誠”,卻還是頭一回。


    “我幫你,唔……如果你覺得不舒服,不能接受,可以直說。”他伸手上來,俊臉莫名其妙地泛起潮紅,眼眸盯著我,沒有向下看。


    “知道了,你快點吧,我沒事的。”與其磨磨唧唧弄得兩個人都尷尬為難,倒不如痛痛快快,速戰速決。


    我這麽一催促,他嘴角勾起笑來,而後明顯動作加快。


    當衣裙落地,我雖沒有直視他的表情,但也依稀感覺到他的呼吸節奏明顯加快。


    溫暖的水流衝刷過身體,我一驚,忍不住顫抖了下。


    他低聲提醒:“手抬起一些,可以避免水流一直衝刷。”


    他的聲音低而啞,與平時不同。


    我背轉過身去,不用麵對他,也可以讓我稍稍自在一些。


    他溫熱厚實的大掌跟暖暖的水流一同拂過我的身體,細致、認真而虔誠。


    我能感覺到,他在辛苦壓製。


    我的心也跟著一陣一陣加速,莫名的渴望劃過身體,有那麽一瞬,我隻想轉過身去直接抱住他。


    讓一切該發生的,就此發生吧!


    可我還沒有完全鼓起勇氣時,水流突然停止,背後傳來他暗啞不像樣子的語調:“好了,我幫你擦幹。”


    柔軟的浴巾披上我的身體,我又止不住抖了下,轉過身來:“謝謝你。”


    “手腕上的傷怎麽樣?疼麽?”


    “還行,能忍受……”


    細細密密的疼痛確實一直存在,但都不及我心裏細細密密的啃噬——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不要命卻叫人難受承認的複雜情感。


    見他這麽快結束,什麽都沒發生,我心裏甚至有點失望。


    他為什麽要這麽君子?


    誰要他這麽君子了?


    難道非要把我逼成一個“浪女”,去主動生撲他嗎?


    幫我擦幹身體後,他又換了條幹淨浴巾搭在我肩上,騰出一手幫我按著浴巾以免掉下來,而後提醒:“好了,走吧。”


    我們一同走出浴室。


    我不懂,他這樣的身份,按說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照顧的對象。


    他怎麽會如此懂得照顧別人?


    溫柔細致,有條不紊。


    看起來就像是早就熟練一般。


    我當然不好意思去問,隻是在心裏驚訝,同時也幸福感動。


    在經曆過一段極其失敗的感情後,能遇到這樣一個完美無暇的男人,讓我受傷的心得到了充分的治愈。


    蘇盛臨幫我拿來幹淨衣服,放在床邊,“你慢慢穿上,我去浴室收拾下。”


    他是故意走開,讓我不至於那麽拘束。


    我整個人像煮熟的蝦一樣,從頭到腳都羞紅了,在嗓子眼裏應了聲,都沒發出聲音。


    他進了浴室,應該是快速衝了個澡,畢竟剛才幫我洗時,身上衣服都濕了。


    等他再出來,身上穿著浴袍。


    “可以了嗎?我幫你消毒手腕上的傷。”


    “可以了。”


    我穿好了睡衣,情緒也平複了些。


    蘇盛臨拿著醫藥箱在床邊坐下,曲起一條腿,將我的胳膊搭在他膝蓋上,以便他操作。


    他動作小心翼翼,溫柔輕緩,雖然醫用酒精劃過時免不了疼痛,可他這般寵愛我的態度,足以化解一切疼痛。


    “怎麽樣?疼就喊出來,不必忍著。”見我不吭聲,他抬頭看了眼,關心問道。


    “沒事的,從小到大,我受傷已是家常便飯,這點疼能忍住。”我笑了笑,自嘲地回答。


    想起去年有一次,顧宴卿來我的工作室糾纏我,我們爭執中,裁衣剪落下劃傷了我的手臂。


    蘇盛臨得知後,也是非常心疼,還特意讓人買了藥膏送來。


    而這次,我又是被顧宴卿弄傷,又是蘇盛臨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不同的是,現在他是我男朋友了。


    剛才掠過心間的疑惑再次浮起,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為什麽這麽會照顧人?是有經驗嗎?”


    蘇盛臨笑了笑,消毒之後,開始給我抹藥膏。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照顧以前的女朋友,得來的經驗?”


    “我可沒這麽問……”


    因為他說過了,隻短暫談過一段戀愛,沒有深入就分手了,那應該沒到照顧對方的地步。


    蘇盛臨抹了藥,湊近後輕輕吹了吹,而後淡淡隨意地解釋:“照顧人這種事,不需要什麽經驗,都是成年人,想做什麽,隻要有心自然能做到。這不需要技術含量,需要真心實意。”


    我怔怔地盯著他,為這個樸實無華的回答再次感動。


    是啊,照顧人有什麽難的呢?


    無非是看有沒有心,願不願意。


    他顯然是願意的,所以才會做得這麽認真仔細,小心翼翼。


    “蘇盛臨……”我情不自禁地呢喃。


    “嗯?”


    “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的男人,還偏偏被我遇上。”情話再次脫口而出,我肯定也被他感染了,現在動不動就會說些肉麻的話。


    他笑了笑,將我塗好藥膏的手放下,又拉起我另一隻手擱在膝蓋上。


    “你不好嗎?我覺得你也很好,甚至你比我更堅強,更自律。你要知道,你那種家庭環境,多數養出來的都是問題孩子,就算能平平安安長大,多半也成了小太妹——可你沒有,你獨立、自強、善良,三觀正,這多難得?”


    他一邊不徐不疾地說話,一邊幫我消毒上藥。


    我認真聽著他對我的誇讚,完全忽略了手腕上的疼痛。


    “我這種是肥沃的土壤滋潤出來的,長得好是理所應當。而你,是從貧瘠甚至有毒的土壤中掙紮存活下來的,還開出了美麗的花。”


    他抬頭看著我,嘴角露出優雅迷人的笑容,“你說我們之間,誰更厲害?”


    我傻愣愣地看著他,心中滌蕩著無數情緒。


    這是一個比我自己更懂我的男人。


    他對我的喜歡並不是源於外貌和身材。


    而是我的靈魂。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的確是接受我所經曆的一切,也從未嫌棄過、輕視過。


    我盯著他,嘴角抽了抽,完全忍不住的眼眶一紅,又哭又笑。


    “蘇盛臨……你說這些,你想讓我怎麽辦?我真的……我不知道怎麽辦——”


    複雜混亂的思緒交纏,讓我對這個男人的迷戀和感激瞬間到達頂點!


    除了以身相許,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表達我心裏的愛。


    我顧不上他還在給我抹藥,嘟囔著感動著,突然撲上去抱住他,胡亂地朝著他親下去。


    蘇盛臨嚇了一跳,忙把醫藥箱推開點,“晚晚……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有回答,也無心回答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反正就覺得這一刻必須做點什麽,不然我會後悔的。


    我抱著他,沒頭沒腦地親吻,臉上的淚水也糊了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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