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溪這話一說,周圍一圈人都跟著笑起來。


    可我依然沉浸在陳沐溪真實身份的震驚中,反應慢了一拍。


    陳沐溪是蘇家小公主,那就是蘇盛臨的妹妹。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醫院門口,她扮做網約車司機,開著保時捷把我送回家。


    那天在車上,她接到一個電話,是她哥哥打來的——當時我從車子後視鏡裏,看到醫院門口有個挺拔清俊的身影,是覺得有些熟悉。


    如今回想,那就是蘇盛臨。


    然後第二次見麵,就是上次李雲微給我組的生日趴。


    這小姑娘現身,李雲微說她就是幫我撤輿論熱搜的“恩人”,當時大家都還好奇她的身份——如今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她既然是蘇家小公主,那麽撤個熱搜對她來說,也就是打聲招呼的事。


    我更大膽猜測下,也許就是蘇盛臨出麵解決的。


    更巧合的是,生日趴那晚散場時,我問陳沐溪怎麽回去,她說她哥哥來接。


    當時我醉得一塌糊塗,陳沐溪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稀裏糊塗醒來時,就看到蘇盛臨出現了。


    事後我問蘇盛臨怎麽遇到我的,他說是去會所找人,看到我醉得厲害,就順便送我回家。


    之前我想不通的許多地方,如今因為陳沐溪的身份曝光,一切都清楚明了了。


    難怪我第一次來蘇園時,見到蘇夫人時便覺得麵相有些熟悉。


    如今再看,陳沐溪確實像蘇夫人更多些,而蘇盛臨像蘇老先生多些。


    其實好多蛛絲馬跡,但我從沒把它們串聯起來過,完全沒想到,蘇盛臨的妹妹早已接近我——所以這又是為什麽?


    我腦子裏迅速整理好所有脈絡,疑問浮上心頭,但此時此刻當然是沒工夫細問的。


    陳沐溪說完那話,周圍一圈女眷都看向那個叫“顏悅”的女孩兒,將她逼得麵紅耳赤,手足無措。


    我不想在蘇夫人的壽禮上得罪蘇家的客人,等腦子恢複運轉後,馬上為她解圍說:“還是得怪我名氣不夠,不過依然謝謝顏小姐喜歡我的作品。下次有需要,可以去我工作室看看,若有喜歡的,我友情讚助。”


    我確實是好心給她解圍的,但她聽完這話又誤會了,氣橫橫地看向我說:“你什麽意思?笑話我買不起正品嗎?”


    這真是——


    沒等我再做解釋,顏悅生氣地轉身就走。


    不料剛邁出步伐,“啊”一聲驚叫,又連忙退回來。


    周圍人都被嚇了一跳,我定睛一看,隻見顏悅跟她旁邊的女孩緊貼在一起。


    那女孩穿著一件鵝黃色高定禮裙,是某明星走紅毯時的同款,禮服胸前的特殊設計是一大亮點——無數站起來的立體小花朵靈動活潑,俏皮甜美。


    可就是很容易勾住衣服。


    這不,一不小心就把顏悅的禮服勾住了。


    而且勾的位置也尷尬,剛好是兩個女孩的胸部貼在一起。


    顏悅驚趕緊退回後,臉頰漲得通紅,一手下意識捂住胸口,另一手想把衣服拽開。


    可她太心急,這一拽非但沒拽掉,還把禮服拽抽絲了。


    旁邊其它姑娘立刻湊上去,一個個都很熱心,實則都在添亂,紮堆好一會兒都沒能解開。


    “你穿的什麽衣服!簡直就是凶器!”顏悅生氣了,開始責怪小姐妹。


    對方不甘示弱,直接懟回去:“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又不是我去勾你的。”


    “就怪你!這種衣服都不應該穿!”


    “那也比你好,穿個贗品來!丟死人了!”


    眼看著兩人要打起來,我立刻上前:“別吵了,我來吧!”


    要不是看在蘇老夫人壽宴的份上,我巴不得她倆打一架。


    但現在,息事寧人為好。


    我說話了,又走上前,那幾個小姑娘立刻讓開。


    就是很簡單的勾絲纏繞,隻要她倆距離近點,鬆一點,很容易就繞開了。


    一幫大小姐除了會愛美攀比,鉤心鬥角,生活技能真是堪比白癡。


    “好了,解開了,不過你這禮服抽絲了,有些變形。”我看著顏悅身上的贗品,好心提醒。


    “這破衣服,我不要了!”顏悅氣得要哭起來,眼眶都紅了。


    “你就算不要了,也不能現在脫下來裸奔吧?”陳沐溪走到我身邊,看著她的禮服,嘖嘖兩聲,看向我問,“江姐姐,你能妙手回春的吧?”


    我懂這小姑娘又在給我爭麵子,笑了笑說:“的確是小問題,不過要看顏小姐的意思。”


    顏悅看向我,“你能修複?”


    “嗯。”我點點頭。


    “那你快幫我弄好!我不想這麽早就回去。”顏悅理所當然地命令。


    我大感無語,這求人的態度……


    “你要讓別人幫忙,起碼態度好一些吧?而且你不該為你剛才的言行道歉嗎?你們顏家就是這樣教育你的?”陳沐溪很懂我,立刻代我說出心聲。


    顏悅僵著臉,咬著唇,顯然拉不下麵子。


    “哎呀,你就道個歉,不然你怎麽辦?我們好不容易來蘇園參加一次宴會,這才開始呢,你舍得現在就走?”顏悅身旁的小姐妹,低聲拱了拱她。


    顏悅更加為難,但到底還是不想這麽早離開,隻能咬牙忍著憋屈,“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話羞辱你……但其實是顧語甜跟我說的,說顧大哥還喜歡你,想挽回你,說你攀上了……蘇家,就看不起顧大哥了,我也是替顧大哥……打抱不平。”


    我笑了笑,直言不諱地道:“我跟顧宴卿到底是誰對不起誰,稍有腦子的人都清楚。再說,這是我個人私事,不勞各位費心。”


    顏悅嘀咕道:“知道了……人家都道歉了……”


    我沒再計較,看向陳沐溪問:“哪邊有休息室?然後再拿針線過來。”


    “好,我帶你們去。”


    陳沐溪拉著我的手,剛走開兩步,我一抬眸看到蘇盛臨不知何時站在外圍,目若寒星,怔怔地不知看了我多久。


    陳沐溪風風火火的:“哥,我帶江姐姐離開會兒。”


    “好。”


    我跟他眼神對上,我心跳不由得一顫,對他微微一笑。


    陳沐溪帶著我跟顏悅去了二樓一間休息室,又讓人送來針線。


    顏悅本是要脫下禮服方便我修複,但一時找不到替換的衣服,我隻好讓她穿著,我操作得費力點。


    忙活小半個鍾,我終於把那幾根抽絲的線完美地送回去,被拉變形的刺繡花朵也恢複原狀,從外麵根本看不出被破壞過。


    “顏悅,看看人家這就叫以德報怨,你學著點,別成天跟那些不著四六的傻白甜混一塊兒。”陳沐溪在旁邊吃點心,見我忙完,立刻又譏諷了幾句。


    顏悅看得出憋屈,但又不敢懟回去,隻能嘟噥道:“就怪顧語甜,我回頭就跟她絕交!”


    陳沐溪拍拍手起身,“走吧,江姐姐,出去玩兒了!”


    我收拾好針線,起身跟上她,笑著提醒:“別叫我江姐姐了,都是同輩人,叫我江晚就行。”


    “好,那就叫你江晚,你還是叫我溪溪。”


    這千金大小姐脾氣很豪爽,又陽光明媚,挺招人喜歡。


    我想起心中疑惑,開門見山地問:“第一次在醫院門口偶遇,你是不是就認識我?”


    陳沐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你那幾天不是網上爆紅嘛,長得又漂亮,一眼認出。”


    我有點不信:“是因為那事你才認識我的?”


    “嘿嘿……你真聰明,瞞不過。”


    我心裏忽而溫熱起來,伴隨不知名的躁動,“那你是什麽時候認識我的?還有你們家對我——”


    “咦,我哥來了!”我話沒問完,陳沐溪突然打斷。


    轉頭一看,確實是蘇盛臨過來了。


    “江晚,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哥吧,我先撤了!”陳沐溪丟下這話,轉身從另一邊樓梯下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朝我走近的蘇盛臨,心跳又莫名其妙地亂起來。


    此時我能肯定,絕對不是我自作多情,這麽多的“巧合”在一起,就是蘇盛臨有意接近我,而且蘇家其它人都在“助攻”。


    腦子裏嗡嗡亂叫,我臉上盡量保持鎮定,努力擠出笑容:“蘇先生。”


    蘇盛臨微微頷首,開口就是道歉:“江晚,對不起,剛才的事……怪我們招待不周。”


    “不不,”我吃了一驚,連忙擺手,“這怎麽能算你的錯,那位顏小姐是被顧家小姐忽悠,替顧宴卿打抱不平的,跟你沒關係。”


    “不管怎樣,我們蘇家是主人,讓客人受委屈肯定不對。”


    我一甩手,無所謂地道:“真沒事兒,況且蘇夫人跟蘇小姐都幫我撐腰了,我可有麵兒了。”


    蘇盛臨微微垂首,笑了笑。


    我沒懂他笑什麽,就見他又抬眸解釋道:“沐溪隨我母親姓氏,陳沐溪。”


    我恍然大悟,“難怪,我猜也是。不過我真沒想到,沐溪是你親妹妹,我跟她見過幾次了。”


    “嗯,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說?”


    “那丫頭不讓我說,她說這樣才有意思。”


    “……”我有些無語,但想想,這作風的確很像陳沐溪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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