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突然亂到極致,台下的賓客舉起手機瘋狂拍照。


    我勢單力薄,處於下風,好在顧宴卿的父母要臉,急忙上來勸架。


    “親家!親家!這是孩子們的婚禮,多少賓客看著呐!快住手!”


    “都別攔我,我今天要打死這不孝女!掃把星!生來克我!”


    江海洋被我徹底激怒,整個人猙獰失控,顧家二老都拉不開。


    突然,唐秀娥一聲嗬斥:“別打了!小怡暈倒了!來人!快來人啊!”


    江海洋動作一僵,回頭看了眼一把推開我,轉身撲向他的小女兒,“怎麽回事?120呢?快打120!”


    圍著我的人瞬間消散,全都撲向了昏倒在地的新娘子。


    顧宴卿心急如焚,衝過去一把抱起江怡,“江怡,你撐住!一定要撐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我狼狽不堪,臉頰上密密麻麻的痛,可看著他們亂成一鍋粥,看著這場徹底毀掉的婚禮,我心裏竟無比暢快!


    原來發瘋的感覺這麽爽!


    我滿意極了,一把奪過司儀的話筒,以主人家的口吻安撫全場:“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這婚宴菜品是我精心挑選的,非常不錯,祝各位吃好喝好,生活美滿。”


    話落,我瀟灑走人,不帶走一片雲彩。


    回到車上,我重重喘了口氣。


    打下頭頂上的遮陽板,我對著小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傷勢。


    兩邊臉頰都紅了,好在沒破相,頭發也有些亂,但抬手撥撥就好了。


    從小到大,江海洋打我已經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他跟我媽離婚後,娶了狐狸精進門,那時候我正值叛逆期,故意跟他們做對,惡心他們,挨打和懲罰就成了我每天生活的主旋律。


    這扇幾個巴掌都算輕的,以前拿皮帶抽,抄起書本就扇,上來抬腳就踹,可比這疼多了。


    我能頑強長大,活到現在,純屬命硬。


    後來遇到顧宴卿,他對我很好,讓我感受到家裏沒有的溫暖,我還以為我從此有了避風港。


    可沒想到,他帶給我的腥風血雨比那個魔窟一樣的家更加猛烈殘酷。


    稍稍坐定了會兒,我情緒平複下來,伸手進衣兜拿手機。


    不料摸到一塊柔軟,拿出一看,我微微皺眉。


    剛才那好心賓客遞給我的手帕,忘了還給人家。


    我覺得奇怪,這年頭,居然還有大男人出門兜裏帶手帕的,什麽癖好?


    不過那手帕質感極好,我是做高端定製的,稍稍一看便知這布料有多昂貴。


    這種布料叫絲綢羊毛,是一種天然纖維麵料。


    輕薄如紗,呢麵細潔,既有絲綢的飄逸,又有山羊絨的質感與光澤。


    一塊手帕,用料還這麽講究。


    我心想這人肯定也是個有品位的。


    手帕有一種淡淡的森林草木清香,我想到跟我說話的那個語調,清冷又溫潤,還真跟這帕子給人的感覺一樣。


    帕子一角用雙麵繡的工藝繡著一個“蘇”字。


    我突然想起,我那渣爹稱呼人家“蘇二爺”。


    在江城,能被稱作蘇二爺的人,隻有一個。


    但那可是紅色權貴蘇家!


    而且蘇家不是向來孤傲高冷,神秘低調,從不涉足任何社交,也極少在公眾前露麵嗎?


    至於那位蘇二爺,更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外界甚至傳他身患怪病不能見人。


    怎麽我跟顧宴卿的婚禮,他會大駕光臨?


    我百思不得其解,懷疑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不過,人家不輕易現身,一現身就看了這麽一出精彩大戲,也算不虛此行了。


    手機突然響起,將我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拉回。


    李雲微在電話裏激動又憤怒地狂叫:“顧宴卿跟江怡真是太惡心了!我氣得差點把手機都砸了!好在你也沒慫,懟得好懟得妙懟得那狗男女呱呱叫!”


    我歎息一聲,靠在座椅上一手扶額,“不會已經傳遍全網了吧?”


    “你說呢?這種千年奇葩多難遇到,狗血電視劇都演不出來。網友現在分成兩派,罵得熱火朝天。”


    “……”我閉眼,更加頭疼。


    我想報複他們是真,可我並不想把自己拉進這泥沼漩渦中。


    這事若是發酵鬧大,我也難逃反噬。


    “小晚,你沒事吧?我看到你被打了。”李雲微憤怒之後,馬上關心我。


    我淡淡地道:“沒事,挨了幾巴掌而已。”


    “你爸太過分了!當著那麽多賓客的麵打你,簡直天理難容!早知道我還是該去的,起碼能幫你打架!”


    本來微微是我伴娘,伴娘服都準備好了。


    可因為這變故,今天我沒讓微微到場,我外婆和小姨她們都沒讓來。


    “江海洋不是我爸,我跟他斷絕關係了。”我不冷不熱地說。


    “斷了好!這種禽獸不如的父親,喊他一聲都是給自己折壽。”


    “嗯……”我淡淡應著,還在想如何平息網上的輿論。


    我不想因為這事影響到公司和我的事業。


    李雲微聽我有氣無力的,擔心地問:“你怎麽樣?你在哪兒?我去陪你。”


    “放心吧,我沒事,我不會為這些人渣內耗——我隻是在想,怎麽平息輿論風波。”


    李雲微很懂我,歎息道:“確實,現在網絡暴力太恐怖了,那些噴子罵起來不分青紅皂白。”


    我倆思考了會兒,李雲微安慰道:“你先別急,我認識這方麵的公關,去幫你問問怎麽處理。”


    “好。”


    通話還沒結束,我手機又響起來。


    “微微,我先掛了,梁珊打電話來了。”


    “嗯,估計也是安慰你的。”


    掛斷了李雲微的電話,我又接起梁珊的,對方確實是關心我,也義憤填膺地罵了狗男女。


    之後,還有好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全都打電話來關心。


    我疲於應付,索性發了條朋友圈解釋我沒事,而後直接關機躲清靜。


    回到家,我收拾完就洗澡躺下了。


    可是心一靜,那些傷痛還是如潮水般湧上來。


    翻來覆去睡不著,我隻好從床頭櫃找出安眠藥,吞了兩粒助眠。


    我從青春期就患上了抑鬱症,好在經過多年調理已經基本康複,隻偶爾壓力大焦慮時會失眠,所以家裏常備有安眠藥。


    吃了藥,我沉沉睡去,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察覺。


    直到半夜,別墅的警鈴響起,八哥也嗷嗷叫個不停,我才悠悠醒來。


    意識到有人在叫門,我強撐著混沌下樓,打開門禁係統。


    “江晚!你睡死了嗎?電話關機,敲門不應,你知不知道快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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