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依我看不如這般行事,咱們直接衝入柳府之中,由兄長帶著我們將那柳玉雲強行搶奪出來,如此一來豈不一了百了!”王敬安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失魂落魄、仿若丟了魂魄一般的王希,大聲說道。


    王希聽聞此言,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口中喃喃自語道:“你如此做法,豈不是要毀掉她的清白名節……”聲音雖輕,但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憂慮與無奈。


    “嘿!可別忘了,你倆本就是情投意合之人,這可是大家都瞧在眼裏的事實!怎奈那張姓小子竟敢橫插一腳,硬生生從你手中奪走佳人。也不知他究竟給那柳老爺子灌下了何種迷魂湯藥,竟能讓柳老爺子不顧及你們之間的情意,滿口答應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於他?!雖說他家河東張氏有些勢力,但難道我堂堂太原王氏便會怕了不成?!”王敬安越說越是氣憤,隻覺得胸口似有一團怒火在熊熊燃燒,難以平息。


    “二哥,咱們王家可是出了名的‘王家三傑’,又豈能輕易被一個來自河東的無名小卒所欺淩打壓?!”王敬安滿臉怒容,憤憤不平說道。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原本緊張而壓抑的氣氛。“何事?”王知舟眉頭微皺,衝著門口高聲喝問。


    “大爺,柳家來人,請二爺速速過府一敘。”門外傳來小廝略帶焦急的聲音。


    王希一聽,急忙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往門外走去。然而,他才剛剛邁出一步,便被眼疾手快的王敬安伸手攔了下來。隻見王敬安一臉關切地說道:“二哥,此去恐怕多有變數,要不還是讓小弟陪著你一同前往吧,如此也好彼此間有個照應。”


    王希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決絕之色。


    站在一旁的王敬安見此情形,急忙將目光投向王知舟,焦急地喊道:“大哥,您倒是說句話呀!這可如何是好?”然而,王知舟隻是默默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罷了,由著他去吧。”說完,便不再多言。


    緊接著,隻見王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房間。他那略顯消瘦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落寞。


    與他並肩而行的小廝則小心翼翼地跟隨著,不敢有絲毫怠慢。兩人就這樣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知舟突然動了起來。


    他邁著沉穩的步伐,緊跟在王希身後,仿佛想要再看一眼這個倔強的弟弟。


    而原本還愣在原地的王敬安,見到大哥和二哥都已動身,也連忙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一時間,幾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開來,交織成一曲複雜的心曲。


    “老爺,王希來了。”隻見柳家管家畢恭畢敬地附身對著正坐在太師椅上的柳家老爺柳濤輕聲稟報著。


    柳濤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並沉穩地開口說道:“那就有請他進來吧。”得到指令後的管家隨即轉身,邁著輕緩而有序的步伐走出房門去迎接客人。


    沒過多會兒,一道身影緩緩步入屋內。此人正是王希,他那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卻顯得有些佝僂,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目光空洞無神。


    進入房間後,王希徑直走到柳濤跟前,深深地行了一禮,聲音略帶沙啞地問道:“柳老爺今日特意叫我前來,不知是有何事相商?”


    柳濤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麵容憔悴、失魂落魄的男子,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與不忍,但這種情緒僅僅隻是一閃而過,便被他迅速地壓製了下去。


    畢竟身處這複雜的世事之中,感情用事往往並非明智之舉。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柳濤這瞬間的心緒變化。


    柳濤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不緊不慢地回應道:“今日喚你來此,自然是因為你一直所求之物。”說罷,他轉頭看向一旁站立的管家,示意其為二人斟茶


    。管家心領神會,趕忙上前拿起桌上精致的茶壺,小心翼翼地分別給柳濤和王希各自倒滿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完成之後,管家又恭恭敬敬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垂手而立。


    “來,先嚐嚐這杯茶,可是今年新采的上好雨前龍井。”柳濤麵帶微笑,將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往前推了推,示意王希品嚐。


    王希依言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淺淺抿了一小口。然而,這入口的茶湯並沒有帶來想象中的清新甘醇,反倒是滿嘴的苦澀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


    “柳老爺,您但說無妨。”王希輕輕地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置在桌上,然後目光如炬地盯著對麵正襟危坐的柳濤,緩緩開口說道。


    隻見柳濤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後,這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抬眼直視著王希,緩聲說道:“你想要的那個舉薦名額,老夫倒是可以給你,但有一個條件,那便是從今往後,你不得再與我的女兒有任何往來。因為再過不久,她便要嫁入張家,她很快就要和張卓結為夫妻。”


    聽完柳濤這番話語,王希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中一般,呆坐在原地許久都未曾言語。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了,周圍安靜得隻能聽見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沒有人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久到就連一直站在旁邊靜靜伺候著的管家,心中都漸漸泛起了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宛如雕像般靜止不動的王希,終於有了動靜。他先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抬起了頭。那動作慢得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顯得如此艱難。


    一直注視著王希的柳濤見狀,輕聲開口問道:“考慮好了?”他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之中響起,猶如投石入水,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沉寂。然而,王希並沒有立刻回答柳濤的問題,隻是默默地凝視著前方,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過了一會兒,柳濤見王希依舊沒有回應,便主動將話題岔開道:“眼下這個選擇對你二人都好。”他的語氣平靜而溫和,但其中又隱隱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聽到這話,王希的目光終於從遠處收回,落在了柳濤身上。隻見他嘴唇輕動,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我能見見她嘛?”這句話雖然簡短,卻飽含著無盡的渴望與期待。


    柳濤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思忖著是否該答應王希這個請求。畢竟自己剛剛才嚴令禁止他們再有接觸,若是此刻應允了他,豈不是自食其言?可是當他看到王希那副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模樣時,又不由得心生憐憫之情。最終,柳濤還是輕點了下頭,表示同意讓王希去見自己的女兒。


    “小姐,王希公子來了。”柳玉雲身邊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到自家小姐所在的小院中的涼亭裏,輕聲稟報著。此時的柳玉雲正靜靜地坐在涼亭內,手持一卷書冊,聽聞此言,嬌軀微微一震,美眸之中瞬間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沒過多久,一道修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柳玉雲的麵前,正是王希。隻見他麵色略顯蒼白,雙目無神,腳步也有些虛浮,顯然心情極差。


    “你來了。”柳玉雲緩緩抬起頭,目光迎向王希,輕輕開口道。此時她眼中的霧氣已然散去,隻留下一片平靜和淡然。然而,仔細看去,仍能察覺到那平靜背後隱藏著深深的哀傷。


    “是來恭喜我要成婚了嘛?”柳玉雲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看似燦爛卻無比牽強的笑容。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可那話語間的苦澀卻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王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佳人,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他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隻是愣愣地站在那裏,眼神空洞無物。


    “怎麽不說話?希哥?”柳玉雲見王希如此失神落魄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她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小步,想要靠近些安慰他,可最終還是止住了步伐。


    就在這時,王希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似的,猛地張開雙臂,緊緊地將柳玉雲擁入懷中。柳玉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嬌軀不由自主地一顫。但僅僅一瞬間之後,她便咬了咬牙,狠下心腸用力推開了王希。


    “王公子,請自重!”柳玉雲嬌軀輕轉,背對王希,朱唇輕啟說道。隻見她麵若桃花,眉如遠黛,一襲淡綠色的羅裙隨風輕輕飄動,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站在她背後的王希,失魂落魄,此刻卻麵露苦澀之色,用那略帶沙啞的嗓音開口問道:“這麽說,你也是同意了這門親事嗎?”他緊緊地盯著柳玉雲,眼中滿是不甘和失落。


    柳玉雲微微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絞著手中的絲帕,嬌軀也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著,輕聲說道:“自古以來,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雲身為女子,自然隻能全憑父親做主。”說到這裏,她眼眶之中已有淚花閃爍。


    王希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輕歎:“好,王希知道了。”言罷,他對著柳玉雲深深地施了一禮,然後緩緩轉身,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


    就在王希轉身離去的那一刹那,柳玉雲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嬌軀猛地一顫,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一旁的丫鬟見狀,急忙走上前去查看,卻見自家小姐早已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淚痕,抽泣之聲更是令人心碎不已。


    此時,府中的管家匆匆來到大廳,對著正端坐在太師椅上的柳濤躬身行禮道:“老爺,王希已經離開了。”柳濤點了點頭,麵色平靜地吩咐道:“嗯,你去將那封舉薦帖準備好,明日一早便送到王府交給王希,隨後立刻上報朝廷。此事萬萬不可耽擱。”管家領命而去。


    王希麵色蒼白如紙,腳步虛浮,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失魂落魄地從柳府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緩緩走出。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站在不遠處等待的王敬安一見到這情景,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去,伸出雙手用力攙扶住搖搖欲墜的王希,同時怒目圓睜,對著柳府門口那些正在收拾東西的雜役大聲吼道:“你們到底把我二哥怎麽了?要是我二哥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然而,麵對王敬安的質問和威脅,那些雜役們卻仿若未聞,依舊自顧自地忙碌著手中的活計,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其中一個雜役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迅速將大門合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仿佛要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二哥,你到底怎麽了?你快說話呀!”王敬安心急如焚,一邊緊緊扶住王希,一邊焦急地問道。可是此時的王希卻如同癡傻了一般,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嘴唇微微顫抖著,一句話也不說。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知舟走上前來,他輕輕地對王敬安擺了擺手,示意讓自己來處理。然後,隻見他動作熟練地架起王希的另一隻胳膊,與王敬安一同穩穩地扶住了王希。


    或許是感受到了兄弟二人的關切,原本毫無反應的王希突然間像是回過神來似的,猛地轉過頭,目光直直地望向王知舟。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裏此刻竟然閃爍著點點淚光,他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道:“哥……有……有酒嗎?我……我想喝酒……”聽到這話,王知舟心頭一酸,但還是強忍著悲傷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有,咱們先回去再說。”說完,他便架著王希,拉起一旁還在擔心不已的王敬安,朝著他們居住的地方慢慢地走去。


    “二……二哥……沒事……這天下姑娘多了去了……沒有他柳家……還有別的……”此時的王敬安已然喝得酩酊大醉,說話時舌頭都變得不聽使喚,他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一邊緊緊拉住身旁的王希不肯鬆手。


    隻見這三個男人正坐在院子當中,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個碩大的酒壇子。而在他們周圍,則橫七豎八地散落著許多空空如也的酒壇子,仿佛在訴說著這場酒宴的瘋狂與放縱。


    王知舟抬眼望了望自家那爛醉如泥的三弟,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舉起手中的酒壇子猛灌一口,緊接著轉頭看向王希,大聲喊道:“再來!”話音未落,便將手中的酒壇子用力向前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而後,他仰起頭來,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將整壇酒喝得精光。


    見此情景,王敬安怎肯落於人後?他搖晃著站起身來,高聲叫嚷道:“大哥、二哥喝酒怎能不帶上小弟我呢!”說罷,也學著兩位兄長的樣子,抱起酒壇子仰頭一飲而盡。然而,由於飲酒過量,他剛喝完這一壇酒,便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隨即響起陣陣呼嚕聲,竟是就這樣昏睡過去。


    王知舟望著已經熟睡的王敬安,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緩緩搖了搖頭。過了片刻,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王希的肩膀,關切地問道:“二弟,現在感覺可好些了嗎?”


    王希緊緊地抱住那個酒壇,他那張原本白皙的麵龐此刻已被酒精染得通紅如血,宛如熟透的蘋果一般。突然間,一陣狂笑從他口中爆發出來,那笑聲響徹雲霄,仿佛能衝破屋頂。然而,這陣狂笑並沒有持續太久,緊接著便是一陣嚎啕大哭,哭聲淒慘悲涼,令人心碎。


    一旁的王知舟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沒有出手阻攔。待王希的哭泣聲漸漸停歇下來後,他緩緩開口道:“何人知我三兩聲,峰回路轉是孤魂。”話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王知舟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若一尊雕塑。


    過了好一會兒,王知舟才邁動腳步,慢慢地朝著王希走去。當他來到王希身旁時,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準備詢問接下來的詩句是什麽,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隻見王希身子一歪,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轉眼間便鼾聲大作,沉沉睡去。


    王知舟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歎一聲,然後彎下腰來,費力地將王希扛在肩上,一步步向著屋子走去。回到屋內,王知舟小心翼翼地將王希放在床上,替他蓋好了被子,這才轉身離去。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已是次日清晨。王知舟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畢後,信步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裏。抬眼望去,隻見王希早已坐在院子中央,仰著頭呆呆地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知舟快步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怎麽醒這麽早?”王希聞言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回答道:“不想睡了。”聽到這話,王知舟心中不禁一緊,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這位一向沉穩的二弟似乎在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仿佛失去了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之聲遠遠傳來。王知舟循聲望去,發現聲音竟是來自柳府之外。隻聽得那裏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哎……”此時一聲沉重而又無奈的歎息從那略顯滄桑的中年王希嘴中傳出。隻見王希正靜靜地坐在府邸內的一張石桌前,桌上擺放著一瓶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桃花釀。他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酒壺,然後將那晶瑩剔透的酒水倒入麵前的酒杯之中。


    隨著酒水的流淌,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充斥著整個庭院。然而,這誘人的香氣似乎並沒有讓王希感到絲毫的愉悅,他隻是默默地看著酒杯中的液體,眼神空洞而迷茫。


    終於,王希端起了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那香醇的桃花釀。酒水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陣微微的灼熱感,但很快便被一種苦澀所取代。他就這樣慢慢地喝著,每一口都仿佛包含著無盡的憂愁與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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