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州的一條官道上,一輛棗紅色的華麗馬車迎著朝陽快速向東駛去,馬蹄飛揚中,煙塵漫天。


    在馬夫的鞭打及吆喝聲中,官馬拚命嘶聲奔跑。這時車門的錦繡珠簾被掀開,一位從門簾外隻能看到身穿裘絨錦衣的女子,開口道:“還得多久?”


    “小姐,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衍州府,府尹宅第。


    “爹,娘究竟得的什麽病,怎麽這麽突然?我走時還好好的……”


    剛風塵仆仆趕回來的錦袍少女看著床上昏睡不醒,麵龐凹陷,色如白紙般的一位婦人,痛聲道。


    衍州知府林真軒年過半百之歲,在此地任職已有五年,平日裏雖無大的功績,但也無啥錯失,算的上一位兢業的官。這幾天,他卻被自己家裏的諸多瑣事煩擾的愁眉苦臉,自己的兩個夫人一塊病倒,大夫束手無策,這讓他又是憂心又是苦悶。


    林真軒重重歎息一聲,頓足道:“怪就怪你娘自己,中秋節剛過,就拉著你二娘他們去逛廟會,幾個婦道人家,掌燈時分才回來。第二天就這樣了,換了城中幾個大夫了都沒辦法,也不知在外惹上了什麽怪症,真是讓人勞神!”


    知府的千金名為林婉兒,今年十九歲,姿容極是端莊俏麗,乃是東蒙仙宗西極峰一脈的弟子。她雖是達官之後,但從小卻對修道求仙頗有興趣,多年前央求其父林真軒向東蒙仙宗舉薦,成為了一名修道之人。


    林婉兒修道時間並不長,還遠未到半仙之體境。她看著病床上的母親氣色,直覺告訴自己這不像是普通病症,她摸著母親的手,一縷極淡的真氣度入母親手臂上的經脈內,微弱的真氣進入經脈,像是遇到了阻礙不能通行,林婉兒麵上露出疑惑之色。


    “爹,娘跟二娘恐怕不是生病,我得傳訊給師父,讓他老人家來一趟。”


    府尹大院上空一道劍光閃過,一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儒雅道人落在院內,林婉兒忙上前行了一禮,喜道:“師父,您來了,我娘有救了!”


    來人是東蒙仙宗西一真人二弟子武韜,修道二百餘年,已有半仙後期的修為,是東蒙仙宗幾個年輕高手之一,也是西極峰的一堂之主。


    武韜點了點頭,向知府林真軒單手豎掌道:“見過林大人。”


    林真軒麵露喜色,道:“有勞上仙了。”


    武韜隔著床帳雙指探出,一縷金色的真氣便籠罩住了床上知府夫人的全身,知府夫人隨即大叫起來,全身扭曲抽搐,一縷極淡的綠光慢慢在體表浮現。林婉兒抱著母親的胳膊哭道:“娘,你到底怎麽了。”


    沒過一會,知府夫人體表的綠芒越來越淡,慢慢消失,而她也不再掙紮喊叫,再次陷入沉睡,隻是麵色依舊慘白。


    武韜收掌,眉頭微皺道:“夫人身體依舊虛弱,像是流失了不少精氣,需要慢慢調養。不知夫人去過什麽地方,她身上沾染的氣息古怪,貧道也不知曉。”


    林真軒想了下道:“他們去了城裏的廟會處,幾人回來後就都這樣了。”


    “幾個人?”武韜奇道。


    林真軒看武韜神色嚴肅,也覺事有蹊蹺,便答道:“是我的兩個夫人還有幾個同僚的家眷。回來後就……上仙,這是中毒嗎?”事關一城甚至一府人的生命和責任,他不禁有種不好的預感。


    武韜點了點頭,而又搖了搖頭,道:“帶我去看下其他人。”


    武韜走後,林真軒在屋內踱來踱去,這時一個衙役在門口報告:“大人,有人報案。”


    夜幕降臨,衍州城內,街道兩旁燈火依舊通明,路的盡頭,有一座門口堆著許多香燭灰燼的巨大寺廟,門口牌匾上書“淨心寺”三個金色大字。


    “師父,這就是城內的廟會處,每年的中秋上元兩節前後,這裏都會舉辦盛大的集會。不過,現在已經結束好些天了。”林婉兒道。


    武韜觀察著這座寺廟,道:“婉兒,你去敲門,我們進去瞧瞧。”


    林婉兒走到關閉的寺廟門前,敲了幾下大門,喊道:“衍州府林婉兒拜佛求見!”


    過了許久,也無人回應。林婉兒奇道:“不對啊,這裏香火鼎盛,不該閉寺這麽早才對。”


    武韜釋放神識籠罩寺院裏麵,突然,他麵色大變,驚道:“寺內竟然沒有人!”


    兩人飛身入內,往廟內主殿而去,走著走著,林婉兒驚叫一聲,“師父,您看這裏有許多屍體!”


    殿外的空地上,有幾具和尚的屍體,都已經快化成骷髏一般,有的手裏握著掃帚,有的手裏拿著佛具,像是突然遇難,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失去了生命。而寶殿內,也有一些或坐或臥的屍體。


    “這些和尚都是些普通人,到底是誰這麽殘忍!”看著這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林婉兒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這是被妖法奪去了生機,此人應該是個邪修,不知離開這裏沒有。”武韜看著殿外門口幾棵枯萎的羅漢鬆,鄭重道。


    一陣寒風吹過,幾片枯葉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武韜背後仙劍哐啷一聲出鞘,一劍斬在殿內的大佛身上,轟隆一聲,鎏金銅佛瞬間從中一分為二。


    一道綠芒閃爍幾下後,慢慢從寶殿坐像處飄了出來,慢慢凝成一道人形身影。


    “修道者?修為雖低,不過比凡人強,吞了你後,應該會恢複的快些,很好。桀桀……”綠芒身影笑道,聲音極是難聽。


    “妖孽,竟敢屠戮平民,找死!”武韜手指引劍,便向綠芒衝去。


    隻聽砰砰幾聲,綠芒一閃,武韜倒飛而回,噴出一大口鮮血。


    林婉兒大叫一聲師父,急忙跑過去欲扶起他,但武韜看綠芒已快速向這閃來,一掌拍在林婉兒身上,把她從廟內遠遠送了出去。


    “快跑,去驚濤閣,找你文昱師叔!”


    “桀桀,誰也走不掉!”綠芒身影冷笑道。隻見他手一招,一道綠光便向廟外落地後兀自發呆的林婉兒卷去。


    武韜見狀猛的從地上飛起,揮劍擋住那道快要飛出院牆的綠光,而他的身子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院外的林婉兒哭喊道:“師父!”但隻聽裏麵傳來師父焦急而又絕望的吼聲“快走!”


    林婉兒隻能禦劍拚命逃走,片刻之後,隻聽一聲裂帛般的巨響,寺廟內恢複了寧靜。


    林婉兒邊哭邊往東極速飛去,她知道師父怕是凶多吉少了,那道綠色的身影根本就不像是個人,師父連他一招都擋不住,其修為定然恐怖無比。


    她並不知道驚濤閣的具體方位,隻知道在東麵靠近大海的地方,也不知有多遠。隻能拚命催動真氣,快速疾飛。


    也不知飛了多久,經脈內真氣已經耗盡,她就落到地上往東使勁跑,跑著跑著連天空都有了微微的亮色,實在跑不動了,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驚濤閣外,一個早起挑水的弟子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林婉兒,試了試她的鼻息,猶豫了會後,這個弟子抱起她,往驚濤閣快速而去。


    “大師兄,不,閣主,有個女子在閣外路上昏倒了,我把她帶了回來。”那名弟子向雲明稟報道。


    雲明麵有不悅,剛想說幾句,但隨後一想,淡淡道:“知道了。”


    驚濤閣最近山門緊閉,禁止弟子們外出,外人拜訪也是一律謝絕,這讓其他門派大感驚奇。


    這其實也是無奈之舉,自從一周前文昱大戰天目真人,廢掉其修為後,證實其多年前被不明妖邪附體,而且與閣主及幾位長老的死有關,閣內一時大嘩。


    而同時閣主候選人之一的雲風也不見了蹤影,這種自己門派之內接二連三的醜事自然不想被其他各派知曉。


    “對了,去看看她醒了嗎?問清身份,沒有什麽要事,就讓她離開吧。”雲明吩咐道。


    過了一會,那名弟子快速跑了過來,“大師兄,那女的醒了,她說來自東蒙仙宗,有要事找文昱師兄。”


    “什麽?東蒙仙宗的人,快帶我去見她。”


    驚濤閣後山的密室內,文昱指尖彈出一道劍氣,頓時他麵前被層層陣法封困的“天目真人”嘶聲慘叫起來。


    “說吧,你到底來自哪裏?為什麽會修屍氣?”


    “小輩,你身懷神器,待我主降臨,你這個世界,注定都為你陪葬。”


    “你奪舍他人,不就是想苟延殘喘的活著,你既然不說,那我隻能讓你灰飛煙滅了。”


    “灰飛煙滅?這隻是我部分神魂,我是不滅的。桀桀……”


    文昱感應到密道之中雲明快速向他這裏走來,他本來還想從這“天目真人”身上問出些有用的信息,但又怕其泄露出他身懷昆侖鏡的秘密。想起靈清子的告誡,隻能手指劍氣一吐,“天目真人”神魂俱滅,隻剩一具幹癟的屍體。


    密室門外響起雲明的聲音,“文師弟,有位東蒙仙宗的弟子說有要事找你。”


    密室門打開了,雲明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就把目光移開了,道:“文師弟,那位弟子很是著急,應是有要事……”


    “雲明師兄,這具屍體還有那屍傀你處理就行了。多謝你讓我進這密室。”文昱抱了一拳道。


    “文師弟客氣了,驚濤閣多虧有你才能重回正軌,我閣上下銘記於心。”雲明也回禮笑道。


    文昱走出後山密道,見到了林婉兒,隻見她衣衫破碎,臉上掛著淚痕,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無比。


    林婉兒見到文昱,頓時跪倒在地,痛哭起來。“文師叔,家師武韜真人弟子林婉兒求你一定要救我師父!”


    文昱一驚,忙扶起她,一縷真氣瞬間傳入,林婉兒頓覺體內經脈充盈起來。


    “武師兄怎麽了?”


    “師父在衍州城被一個冒著綠光的妖怪抓去了,怕是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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