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國棟把胖子從革委會接出來,一路數落著:“你說說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惹是生非!這次還把自己搞革委會了!”


    胖子本來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聽到他爸的罵聲,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爸,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高國棟氣不打一出來:“沒事?要不是我認識革委會的人,你以為你能這麽容易出來?”


    胖子不敢說話了。


    他還打算讓他爸把小寡婦也弄出來,畢竟小寡婦是為了他才被抓進去的。


    “爸,那個,秀琴她……”


    “你還敢提那個女人!”高國棟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揚起巴掌就要打他。


    胖子嚇得一縮脖子,躲過了這一巴掌,“爸,你聽我說啊,我這不是想要向你證明我嗎……”


    “證明什麽?證明你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高國棟被他氣得兩眼一黑,說不出話來。


    胖子還想再解釋,高國棟已經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趕緊回家!”


    胖子不敢再說什麽,灰溜溜地跟著他爸回家了。


    回到家裏,莫紅娟看到兒子鼻青臉腫的樣子,頓時心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我的兒啊,你怎麽被打成這樣了?是誰打的?告訴媽,媽給你報仇!”


    莫紅娟一邊哭,一邊檢查著胖子的傷勢。


    胖子的心裏正煩著呢:“媽,我沒事,你別哭了。”


    “還說沒事,你看你被打成什麽樣了?”莫紅娟說著,就張羅著要給胖子上藥。


    高國棟看著母子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他歎了口氣,說:“行了,先別哭了,讓他歇會兒吧。”


    莫紅娟這才停住哭聲,扶著胖子在床上躺下。


    高國棟給胖子倒了杯水,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會被革委會的人抓走?”


    胖子本來不想說的,但看到他爸媽都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隻好把事情原委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高國棟就察覺到不對:“等一下,所以說,一開始就有個小姑娘說她姐夫跟那個小寡婦搞破鞋?可是她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偏偏是你被抓到了?”


    高國棟的目光陰沉了下來:“這事兒肯定跟她有關係!”


    他轉頭逼視著胖子:“你老實交代,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胖子瑟縮了一下:“我得罪的人應該挺多的……尤其是隔壁的那個小姑娘。”


    “隔壁的小姑娘?”高國棟愣了愣,“什麽隔壁的小姑娘?哪個隔壁?”


    見胖子目光閃躲,高國棟一拍桌子:“還不快說!”


    胖子沒辦法,隻好把自己做的混賬事和莫紅娟的善後都說了一遍。


    當然,他可不忘美化自己的行為:“買個小姑娘別老年紀小,可是會勾人……她肯定就是故意勾引我的……”


    高國棟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你是個蠢貨,你媽怎麽也這麽蠢?還去威脅人家,萬一人家魚死網破呢?現在好了,之前你就那事兒就沒什麽名聲,現在又鬧出這事兒,你看以後還有姑娘家願意嫁給你嗎?”


    莫紅娟不服氣:“那個小姑娘不敢的,她要是敢亂說,我就去撕爛她的嘴!”


    高國棟是真的恨不得扇死她:“那個小姑娘不敢,這不是又出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了嗎?現在鬧出這麽大的事兒,我看你們怎麽辦!”


    胖子小聲嘟囔:“在那麽多人麵前我都說了我跟小寡婦在處對象,大不了我就娶那個小寡婦。”


    高國棟一聽這話,頓時又火冒三丈。


    “你想都不要想,我是絕對不允許一個寡婦進門的,更何況那麽多抓奸的人都把她的身體給看光了,而且她被抓到革委會去,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她?”高國棟表情笑死,“這種搞破鞋的女人,誰都能玩兒,你玩玩也就算了,我是絕對不可能同意你娶她進門的。”


    莫紅娟也跟著附和道:“就是,你爸說得對,那種女人,我們家可要不起!”


    胖子頓時不敢說話了。


    高國棟又教訓了胖子一頓,他總覺得自己一家是被誰給盯上了,不然不可能突然老婆兒子都出事了。


    “這段時間給我老實點,哪都別去,聽到沒有!”高國棟粗聲粗氣地警告著,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胖子臉上。


    胖子本來還想反駁幾句,可一想到自己剛從革委會出來,隻能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可胖子的事情剛解決,第二天一早,急促的敲門聲又把胖子一家從睡夢中驚醒。


    “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莫紅娟睡眼惺忪地打開門,不耐煩地抱怨道,“晚上鬧一場就算了,大清早的,又是誰啊!”


    “我們是公安,找莫紅娟同誌,請她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兩個穿著製服的公安麵無表情地說道。


    莫紅娟一聽這話,頓時睡意全無,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公安同誌,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我家媳婦她一個婦道人家,能犯什麽事啊?”高國棟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滿臉堆笑地問道。


    他其實也意識到應該是大字報上的事兒難道公安這邊來了,但他還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打聽點消息出來。


    “有沒有誤會,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其中一個公安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莫紅娟趕緊跟他們走。


    莫紅娟魂都快嚇沒了,可也不得不去,隻能可憐巴巴地看向高國棟,希望他能救救自己。


    高國棟雖然心裏也慌得不行,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安慰莫紅娟:“別怕,你先跟他們走,待會我去派出所問問情況,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說著,就用力捏了捏莫紅娟的手,示意她到時候一定不能亂說話。


    莫紅娟一步三回頭地被公安帶走了,高國棟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而胖子正打算去紡織廠上班,又有兩個公安找上門來了。


    “高貴喜是住在這裏嗎?”其中一個公安問道。


    胖子沒忍住一個哆嗦,心裏湧起濃濃的不安:“我就是,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你涉嫌跟人作局,以賭博的名義詐騙對方錢財,現在要把你帶走調查。”公安說著,就拿出手銬,要銬住胖子。


    胖子嚇得魂不附體,拚命掙紮著,嘴裏大喊著:“爸,爸,救命啊!爸!”


    高國棟聽到兒子的呼救聲,趕緊從屋裏跑出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公安同誌,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我兒子他……”高國棟還想再解釋,卻被公安打斷了。


    “高主任,你也別為難我們,是上麵知道了這件事兒,大發雷霆,說老百姓們吃不飽,穿不暖的,你們還有這麽多錢來賭博,要好好立一下典型,從重處罰。”


    高國棟一聽這話,頓時麵如死灰,他知道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了。


    胖子哭爹喊娘的,但還是被公安帶走了。


    高國棟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怎麽好好的就突然要被立典型了,上麵的人又是怎麽知道一個小小的聚眾賭博的案子吧?


    他心神不寧,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金庫,趕緊爬到床底下,掀開地板,卻發現原本藏在裏麵的鐵皮盒子不見了!


    頓時,一個晴天霹靂,高國棟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完了!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不僅他完了,他那本子上寫著的人可能都要受到牽連。


    想到這裏,高國棟再也待不住,都來不及心疼自己被偷走的錢和東西,立刻跑去了紡織廠,給自己上麵的人打電話。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睡夢中的元圓驚醒了。


    她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試圖阻擋這惱人的聲音。


    可敲門聲卻越來越大,像是要把她家的院門給拆了似的。


    “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元圓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氣衝衝地打開院門,看到門外的陸麓,抬腳就是一腳。


    陸麓早有準備,側身一躲,笑眯眯地避開了元圓的“無影腳”。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在睡呢?不打算吃完飯了?”陸麓說著,將手裏拎著的飯盒遞了過去,“國營飯店的大肉包子,特地給你帶的。”


    元圓白了他一眼,一把奪過早餐,沒好氣地說:“有屁快放!說吧,又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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