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一切都又趨於平淡,但又和往日不同。


    在有些人心中,仿佛今年的夏天格外令人期盼。


    王子然和蘇念的考研成績出來後,兩人一起通過初試複試,並拿到了渝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四月份,學校的很多事宜也進入了收尾的工作,舒望和顏君汐已經準備搬家了,離開兩人住了三年的小房子。


    搬家前的一天晚上,江聲,王子然,程緒和舒望四個人一起來到學校門口的一個小攤位前喝酒。


    這個攤位大學四年裏哥仨經常來,大四的時候各自都有事情忙,來的少,但每次也會喊上程緒一起。


    燒烤攤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麵相很和善,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守在這裏,看著馬路對麵人進人出的大學校門,係著不知道戴了多少年,被煙熏黑的圍裙,有時也會等客人走光,一個人喝著啤酒,望著建在學校外側那棟很高的燈火通明的數信樓發呆。


    見到四人,老板先是一愣,笑容燦爛,露出一排泛黃的牙齒。


    “哎呦,好久沒來了啊!”


    “是啊,老板最近身體怎麽樣?”江聲打招呼說。


    “還算硬朗。”老板頓了一下,問:“你們幾個娃娃……是不是今年就要畢業了啊?”


    “對啊,不知道下次再來喝酒是什麽時候了,今晚還是老樣子……”


    四人隨便找了個小桌子坐下,老板率先拎兩架啤酒上來,說:“這是送你們的,畢業了之後,有空再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客人很多,整個攤位就隻有他和他的妻子兩個人忙活。


    小吃街的整體形狀像個“丁”字,兩邊都是三層的落灰樓房,像蜘蛛網似的電線在上麵盤錯著,二樓的窗戶邊堆著嗚嗚作響的空調機組,燒烤攤位於街道的外側,丁字的下方,這裏的空氣彌漫著烤肉的香氣,每走一步,空氣裏的味道都不同,再往裏麵會經過一個糕點房,蛋糕的味道經常香得讓每個路過的學生感到頭暈,抬眼就可以看到七八個自習室,秋天的時候燒烤攤旁邊的馬路上的一排桂花樹,槐花樹都會開花,花香經常會飄到巷子裏來,自習室的學生抬頭就能看到,打開窗戶就能聞到,有時候是桂花香,槐花香,有時候是樹葉,有時候是樓下剛出爐的紅豆麵包的甜香,這裏盛下了這座城市的一小隅風景,雲影,和四季,自由,也像一個樹洞,裝滿了許多異鄉學子的心事,有時候在三樓抬眼不見桂花落,後知後覺,就好像已經春去秋來。


    開始的時候,四個人隻是隔著車來車往的街道,齊齊看向不斷有學生出入的校門口。


    每個人差不多喝了兩瓶啤酒的量,江聲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我才發現,如今是四月份啊!謊言是不是又要來了?”


    三人沉默。


    “好冷的笑話。”舒望喃喃了一句,那我也加一句吧:“沒有你的四月又要來了……”


    “雖然聽不懂,但感覺有一絲傷感。”程緒麵不改色地說,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漫天星光,“還有不到三個月畢業,在場已經有兩個人快要結婚了啊。”


    江聲悶了一口酒,不以為然,轉而開口:“老程,你怎麽不找女朋友啊?我看那個段月就很好,整天追著你喊師哥師哥的,小姑娘應該是喜歡你吧?”


    程緒愣了愣,在男女之情這方麵,其餘三人都知道他顯得有些遲鈍。


    “應該,不會吧?她喊我師哥是因為我大二開始就經常帶著她參加比賽,搞一下互聯網的項目……”


    “得,那我問你,你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沒?”江聲眯著眼問。


    “我……”程緒皺眉,“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那是種什麽感覺。”


    說完,又喝了幾口酒。


    江聲盯著他,思索片刻後,歎息道:“唉,行吧,其實我當初和你一樣,沒關係來日方長,經曆經曆就知道了。”


    舒望忽然注意到在場的幾人有一個一直沒開口。


    “老王,你今晚怎麽回事?話這麽少?”


    “……”


    王子然忽然漲紅了臉,拍了下桌子,提高音量。


    “我……!”


    然後就沒聲了。


    “不會吧?這就喝醉了?我懷疑你的酒量還沒蘇呆子大……”


    “話說,話說啊!”王子然再次開口,大紅著臉 皺著眉,看著舒望和江聲兩個人。


    “話說!老江和舒望你們倆……”


    “真的打算要把婚禮放到一起嗎!”


    “……”


    “對啊,已經決定好了,都定在今年夏天。”片刻後,舒望開口回答。


    “我……好特麽羨慕啊……”


    王子然露出鬱悶的表情,頂著由於喝酒後微紅的眼眶,長長吐出一口熱氣。


    “怎麽感覺被你們拋棄了,結婚後還帶不帶我玩了……”


    舒望一愣,氣笑道:“你是醉了什麽屁話都往外說?什麽叫不帶你玩了?我們是結婚又不是赴死……”


    “害……誰讓你選擇了好好學習這條路呢?”江聲也補了一句。


    王子然默了默,說:“但我不後悔。”


    舒望拍拍他的肩膀,“那不就得了,耐心等著嘛,婚……遲早會結的,蘇念說不定也在等著你呢


    ……”


    “嘿,這句話說的在理……”


    王子然像個小孩一樣被說高興了,笑得整個漲紅的臉都變得柔和起來。


    不知道喝到多久,好像他們是燒烤攤最後走的那一批,臨走前和燒烤攤老板承諾,以後還會再來。


    過了馨月湖,四人分開,舒望和江聲闔著月色一搖一晃地回家屬院。


    到二樓的時候兩個人也分開,舒望獨自一人上三樓,到家門口的時候,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


    裏麵很快響起腳步聲,門打開後,顏君汐穿著一身睡衣站在他麵前。


    下一秒,她便捂住口鼻。


    “咦……又喝了這麽多酒?也不知道給我發個消息,我好去接你……”


    話還沒說完,舒望兩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沒關係的,我和老江他們一起,很安全。”


    顏君汐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掐住他半邊臉,教訓道:“行啦,快進門,你要是再晚回來一會兒,我可就準備把你鎖外麵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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