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汐遲疑了片刻,浸泡在水中的身體緩緩地向左邊移動。


    到了天然岩砌成的浴池邊上。


    她坐在那裏,隻有腦袋露出水麵。


    高高的木柵欄與她之間隔著一條狹窄的小路,不到三米遠。


    顏君汐雙手掬起一捧溫泉水,澆在自己脖間下方的鎖骨上。


    “呼……”


    此時隱隱約約聽到木柵欄那邊傳來嘩啦的水聲,應該是有人走進浴池。


    她心想是不是舒望在那邊?


    他那邊也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嗎?


    要不要打個招呼?


    可是會不會很尷尬?


    想著,她無意識地把脖子也沉進溫泉。


    靠在水池邊,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漸漸的臉蛋被周圍的霧氣熏成了粉色。


    過了一會兒。


    又聽到了有人在水池裏走動的聲音,好像越來越近。


    最終那道聲音在距離木柵欄很近的位置停下。


    仿佛就和現在的她所處的位置一樣。


    “呼……”


    一聲長長的吐氣聲響起。


    隻不過這次不是顏君汐,而是來自於木柵欄的後麵。


    也就是憑借這點,顏君汐立刻就確定了竹欄後麵的人就是舒望。


    在一起久了,不僅是腳步聲,就連對方的呼吸聲,隻要一聽就能認出來。


    她鼓足勇氣,雙手扒在浴池邊的石頭上,輕輕的喊了一句:“小月兒……”


    “……”


    沒人回應。


    顏君汐咬了咬嘴唇,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句。


    “小月兒,是你嗎?”


    接著下一秒就聽到舒望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來:


    “我去,鬧鬼了?我怎麽好像聽到了汐姐的聲音……”


    顏君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裹上浴巾,微微站起身。


    晶瑩的水珠,順著曲線曼妙的的身體滑落。


    重新坐到浴池邊上,雙手撐著身體,抿著嘴,表情慵懶。


    兩條小腿輕輕的在水中蕩漾,濺射起很小很小的水花。


    “你沒聽錯,是我……”


    “汐姐?”


    舒望循著聲音傳出的地方看向竹欄這邊。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原來男女浴池離得那麽近。


    “你不會就在這個圍欄後麵吧?”


    “對啊,我這裏就我一個人,我剛才聽到聲音,就認出你了。”


    顏君汐很自然地回道。


    “這樣啊,我這裏也就我一個人。”舒望說。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遲疑片刻,從水中走出來。


    來到水池邊上,望著高高的柵欄。


    有意無意地透過圍欄往那邊看了一眼。


    結果什麽也看不清。


    竹竿與竹竿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


    不過很正常,有縫隙那還得了?


    接下來的幾分鍾。


    兩人都不再說話。


    顏君汐隱約感覺竹欄對麵,舒望似乎不幹好事。


    因為她剛才聽見了舒望出水的聲音,而且腳步聲在更近的位置停下了。


    直到再次聽見入水聲,她才開口說話:“你剛才在幹什麽?”


    哪想舒望絲毫不掩飾,明目張膽地說了出來,語氣懶洋洋地:


    “沒什麽,想看看汐姐沐浴的樣子有多美,可惜,這家客棧在防偷窺這點做的太好了……”


    顏君汐愣住,反應過來後,快速地鑽入水中。


    扭頭,麵色桃紅的看向竹欄。


    “你,你變態。”


    顏君汐語氣帶著一絲慍怒。


    “你這樣做,要是被抓起來怎麽辦?”


    “哦,是哦,所以我現在沒在偷看了……那我猜猜,你現在是不是剛剛跳到水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和我說話?”


    “……”


    忽然有那麽一瞬間,顏君汐覺得他現在還在偷看自己。


    但這不可能,她剛剛也去看了,木柵欄之間根本就沒有縫隙……


    而且木柵欄其實並不算太高,踩著溫泉池旁邊的石頭就可以爬上去。


    不過她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雖然浴場就她和舒望兩個人,可畢竟是公共場合,萬萬不可取。


    “你一個人害怕嗎?”忽然舒望又開口問道。


    顏君汐本想說當然害怕了,因為旁邊有個色狼對我虎視眈眈,說不定哪個沒忍住,就翻進來把我吃幹抹淨。


    但想了想,覺得不妥。


    因為萬一舒望沒這個想法,她一說,對方就有了,那咋辦?


    “不害怕,泡溫泉有什麽害怕的……”


    “嗯,害怕了和我說,我過去陪你。”


    舒望淡淡地回了一句。


    顏君汐氣呼呼地隔著木柵欄哼了他一聲。


    隨後腦袋微微後仰,靠在浴池邊一塊石頭上,閉上眼睛。


    “不和你說話了,我想靜靜泡一會兒……”


    “……”


    過了一會兒。


    結果舒望這次連回都沒回她。


    顏君汐心裏更氣了。


    咬咬牙,暗暗下定決心今晚回房間後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


    十分鍾過去後,她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仰望天空。


    突然下起了小雪。


    潔白晶瑩的小東西,在無邊無際的夜空中像小精靈一樣飄落,落在岸邊,落在灌木叢上,落在水池中。


    看著漫天的雪花,顏君汐忍不住想到,她曾經和舒望無數次坐在花店那一間小屋的窗前,看雪看煙火,聊從前,想象他們以後的生活,一起走在下著雪的馬路上,兩人談論著兩年後的婚禮,除夕夜下著雪,在護城河邊一起放花燈,學校舉行比賽那次,在下雪的山路上,她給自己圍圍巾,兩人手腕綁著同一條發繩。


    如今下著雪,卻泡在暖洋洋的溫泉裏,隔著高高的竹欄牆聊天。


    “好美啊……”


    顏君汐眼神有些迷離,小聲喃喃。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很快就融化成水珠,順著掌心的紋路滴入溫泉中。


    她的身體仿佛也快要融化一般,麵色通紅,額頭布滿汗珠。


    隱約,發覺到周圍的霧氣好像越來越濃了?


    緊接著雙臂無力,身體開始不受控製。


    下巴也漸漸沒入水中……


    “小月兒,小月兒……”


    顏君汐艱難地張了張嘴,想要喊。


    可發現怎麽用力,喉嚨都發不出聲音。


    視野慢慢變暗,意識逐漸模糊……


    ……


    ……


    等再次睜開眼時,顏君汐躺在床上,身上披著浴巾,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醒了嗎?感覺怎麽樣?沒事吧?還暈不暈?”舒望擔憂的聲音傳來。


    “……”顏君汐看到他的第一眼,仍舊處於無法說話的狀態,可眼淚一秒就流了出來。


    舒望急忙小心扶著她坐著身子,也不敢太用力抱她,輕輕幫她擦眼淚,拿起一本書不停地扇著。


    泡溫泉的時候周圍空氣濕度大,氣壓低,氧氣變少再加上浴池中的水擠壓胸部,所以泡太久會造成呼吸不順暢,引起頭暈。


    好在顏君汐整個人落入浴池中的時候,頭部從岸邊的岩石上滑落,“嘩嗤”一聲,引起了舒望的警覺。


    他喊了兩聲,發現對方沒有回應,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也顧不得那麽多,裹上浴巾就衝進了女浴池裏。


    結果就發現顏君汐整個人都淹沒在浴池中。


    好在發現的及時,再晚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在顏君汐昏迷的幾分鍾,舒望不敢給她蓋太厚的東西在身上。


    隻鋪了一條薄薄的浴巾,便於降溫,期間還不停地給她扇風。


    感受著淡淡的清涼傳來,等到顏君汐體力稍稍恢複後,就趴在他懷裏大哭了起來。


    “我……我剛才真的好害怕!我……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喊你,卻怎麽都喊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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