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外。


    寧怡可在離開操場之後沿著馨月湖畔一路小跑。


    眼淚止不住的流,手臂始終橫置在眼前,卻怎麽也擦不完。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周圍所有人捧在手心,被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寵著,慣著。


    從來沒做過什麽家務,也沒有受過什麽責罵。


    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隻要回家了就能當公主,所以受不了一點貶低,也從來不克製自己的脾氣。


    而就在剛剛,被一個男生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被說了那麽露骨難聽的話,而且自己好像一句也反駁不了。


    像她這樣的女生都有很敏感的自尊心,再加上自身性格,這種自尊心就像玻璃一樣極易破碎。


    一向驕傲的她,總覺得自己值得更好的人。


    記得當初剛剛認識林晨的時候,她覺得對方又帥又體貼,情商高,而且好像很了解自己,不管做什麽事,說什麽話,始終都能順著自己的心意,正中自己的心坎。


    她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遇到了終於能配得上自己的人。


    就在今晚,對方約她出去一起吃晚餐,還說有重要的禮物送給自己。


    於是寧怡可特意穿上了自己心愛的花邊小裙子,白襯衫,化了妝,梳了兩條馬尾辮。


    滿心歡喜剛到操場上,就莫名看到王子然,舒望和江聲三人和林晨站在一起。


    她當時心裏還很疑惑,林晨怎麽會和他們三個認識?


    走近之後,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眼淚對話,那一瞬間她覺得天都塌了,一顆心沉在海底。


    原來自己所謂的真愛,隻不過是一個想玩弄自己的渣男,而自己在所謂的真愛眼裏,隻不過是一個廉價的不能再廉價的女生。


    可是她本就是不會克製自己的情緒,所以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自己當初就那麽輕信了林晨的話,不管提什麽要求自己都會滿足對方,結果到頭來自己被騙了還不知情。


    她跑累的時候,抽著鼻子,雙眼無神,滿腦子都在想這些。


    她現在的心情是後悔嗎?也算不上,可能更多的是落差感,明明自己整天嘴上說要找最好的,結果卻成了最廉價的那個。


    王子然默默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並沒有跑上前和她並肩走在一起。


    寧怡可離開馨月湖,走出學校,又沿著學校圍牆外圍漫無目的遊走。


    學校外圍的小路很安靜,一旁是鐵圍欄,一旁是綠化帶,晚上基本沒有什麽經過。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怡可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她看著身後的王子然,眼神複雜,隻是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下一秒,她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對著他喊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


    “王子然,我拒絕了你那麽多次,有時候還說你是舔狗,我不相信這些你不知道,所以你現在就來看我這個落魄的樣子對嗎......”


    王子然徹底懵了,內心情緒翻騰,千言萬語堵在嘴邊說不出口,不知道怎麽說,最後隻是艱難道出:“我......我真沒有......”


    寧怡可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腳步急促。


    王子然擔心她的安全,繼續跟著她。


    二人就這樣走了半個小時,前邊的人失魂落魄,後麵的人心亂如麻。


    走到一個路口,寧怡可再次扭頭,發現王子然還在她身後跟著,她猶豫了一下,調轉方向,朝著馬路對麵走去。


    王子然目光一刻也不曾從她身上移開,急忙上前看了眼馬路兩側,確認沒車駛來,這才放心。


    可令他奇怪的是,寧怡可走到馬路對側,徑直朝一家藥店裏麵走去。


    王子然坐在路邊花叢的台階上,周圍很安靜,月色籠罩下,身邊有蛐蛐的叫聲,背後是一小片野雛菊,他把胳膊耷拉在雙腿膝蓋上垂著,等她出來。


    很快,藥店的門開了,寧怡可走了出來,站在藥店門口。


    王子然抬起頭,全玻璃式的藥店裏麵燈火通明,各種藥品陳列在貨架上麵,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婦女坐在門口櫃台前埋頭寫著藥方。寧怡可站在燈光裏,整個人就顯得無比漆黑,王子然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覺得對方好像在看自己,而後緩慢朝自己走來了。


    直到那個漆黑的身影來到自己麵前,王子然看到寧怡可紅著眼睛,幾縷發絲被淚水打濕粘在臉上,伸著手臂,給自己遞來一個東西。


    “這是......”王子然看著她,眼神直直呆呆,喃喃道。


    寧怡可不耐煩歎了一口氣,嗓音尖銳,與他說道:“你難道要我給你貼嗎?”


    “還不快拿著!”


    王子然聞言,趕忙接過,是幾張創可貼。


    寧怡可挪動身體,站在他一側的位置,抬起頭目視前方,雙手抱胸,麵無表情。


    王子然站起身,拍了兩下屁股,猶豫片刻說道:“怡可,我是擔心你才跟著你來的,沒有要笑話你的意思,那怎麽可能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笨,而且那個男的就是個人渣,你也看到了,真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寧怡可靜靜地聽著,這會兒眼眶又漸漸變得模糊,鼻涕不由自主流了下來,王子然見狀遞給她紙巾。


    寧怡可接過,擤過鼻子,始終沒正眼看他,不管對方怎麽說還是那句話:“那是我的事,說了不用你管。”


    王子然沉默不語。


    許久後,寧怡可停止抽泣,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看了他一眼,表情糾結,低頭看向腳下的野雛菊,自言自語道:


    “還有......對不起,我剛才說的是氣話,你就當我是在撒潑,反正你也知道我就是很不講理的人。”


    王子然聽後,眼神微微變得明亮,這才搖搖頭笑道:“沒關係的,其實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畢竟你剛才維護我,還為了我給了那個林狗一巴掌,我都看在眼裏了!”


    寧怡可板著臉說道:“我那是為了我自己,不是為了你。”


    王子然沉吟片刻,答非所問道:“你不讓我管你,可我要不管,你今晚就該被那個人渣給......”


    “你閉嘴,我不想聽!”她心知肚明,今晚的事多虧了王子然,錯的人始終都是自己,雖然在心底裏麵承認,可嘴上還是硬的不行。


    可從小到大養成的性格,不是說一朝一夕,一件事就能扳正過來的。


    寧怡可繼續對他說:“我說真的,你趕緊回去吧,我隻想一個人走走,你別再跟上來了。”


    說完這句話,沒等王子然回答,她就又轉身離開了。


    走出幾步之後,王子然對著那個背影大聲喊道:“怡可,你,討不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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