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小滿。


    這天傍晚,圖書館五樓一個靠窗的位置,舒望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


    這會兒的圖書館人已經很少了,舒望坐在電腦前查看著一些資料,關於一首歌的創作,寫詞,編曲發行種種,總之就是和顏君汐有關的。


    直到日薄西山,他才摘下耳機,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手機,今天出奇的安靜,對方從早上的一句早安之後,到了現在也沒有給自己發過一條消息,就連幾個小時前自己問對方在哪,到了現在也沒回。


    “有事在忙嗎......”


    他合上電腦,看向身旁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巨大的夕陽正在墜落。夕陽撲麵而來,映照在他的眼中,在地麵上投下黑色窗格的陰影。遠方隱約有喧鬧的聲音,有人在操場上打籃球,綠茵場上有人在奔跑歡呼,看台上有人在拉小提琴,不經意間泄露了風一樣的琴聲。


    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剛走出圖書館,顏君汐就發來了一條消息,舒望看著她發來的消息不由得皺起眉頭。她問舒望記不記得學校荷花池旁邊的那一片梧桐樹林,裏麵有個紅色的涼亭,她在那裏等他。


    舒望有些疑惑,但沒有多問什麽,還是加快腳步往梧桐樹林那裏趕去。


    他對那個涼亭有印象,刷滿了朱紅色的油漆,涼亭周圍有幾株櫻花樹,想來這個時候應該快要落盡了。


    走在路上,天空逐漸陰沉下來,變得烏雲滾滾,遠處隱約有雷鳴聲響起,空氣明顯變得潮濕了不少,不一會兒的時間就開始落起雨。


    雨越下越大,一路上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把衣服披在頭上在往宿舍趕,隻有舒望朝著反方向狂奔,腳步急促,心裏麵開始焦急。


    沿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跑,路的兩旁是高到要把天空都遮蔽的梧桐樹,風從隘口處灌進來,梧桐樹葉婆娑沙沙作響。


    跑了許久後,小路的盡頭,他終於看到了那座朱紅色的涼亭,幾株櫻花樹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枝頭的花瓣已經落光了,此刻太陽將要完全落下去,最後一抹夕陽被梧桐樹枝切成碎片。


    他站在風雨裏,蔭蔭高樹下,看著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汐姐,你這是......”他慢慢地走近。


    顏君汐穿著一身女仆裝站在他麵前,胸口係著白色的蝴蝶結,花邊百褶裙擺剛好延伸到膝蓋,頭上還有一對可愛的貓耳朵,頭發特意紮成了芭蕾雙馬尾,眼皮上抹了一些亮亮的星星小彩妝,眨著眼睛,閃閃亮亮,看起來呆呆的,很可愛。注意到一旁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後,舒望霎那間就明白了一切。


    這一幕真的很美,美得甚至有點孤單,但又溫馨的讓人幸福。她可能站在那裏等了好久,心裏麵一直想著她的小月兒見到這一幕,見到女仆裝的她後會是什麽表情,是開心到語無倫次,然後扛著她轉幾個圈,還是感動到淚流滿麵,自己就會抱住他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哄他。


    可對方看起來好像很平靜,是被自己這個樣子嚇到了嗎?我有這麽可怕嘛,她有點不高興了,微微嘟起嘴。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她開始唱一首生日歌,語速不快不慢,眼神明亮,就這樣唱著,那是一種非常動聽,仿佛能延伸到無限遠方的聲音。


    你能夠想象到一個女孩,她穿著一身黑白色的女仆裝束,帶著貓耳朵,乖巧地站在下著雨的涼亭裏,身體輕微晃動,歪著腦袋一邊拍手一邊用一種輕快的調門兒唱著一首生日歌,蛋糕上麵幾根蠟燭忽明忽暗,刮這麽大的風,天曉得這個女孩是怎麽讓它們一直燃燒到現在的。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麽想到以這種形式,穿成這樣子給自己慶祝生日的,但任何一個過路的人看到都會想,這是哪家的媳婦兒?長得那麽好看,可惜是個小傻妞兒......舒望立刻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緊緊抱住她,不知道是在雨中的涼亭裏站了很久的緣故,顏君汐覺得他的懷裏好溫暖,她慢慢移動把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臉頰閉上眼睛。


    “祝......我的小月兒......十九歲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她輕聲說著,一字一句柔情似水,頭發早就被雨水打濕粘在臉上,黑白色女仆裝也濕透了,身體冷得止不住顫抖,臉上卻還帶著笑,不知道這個傻女孩在想些什麽。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梧桐樹外是燈火通明的大廈,黑暗中雨水匯聚成小溪,櫻花和梧桐樹葉從他們腳下流過。


    今天是小滿,花未全開月未圓,也是她最愛的男孩的生日,流水落花春已離去,三五共盈盈,終歸是小滿勝萬全。


    去年十八歲的他,傻傻的相信,期待一場真摯的愛,她陪著他一起相信,他們把自己唯一的溫柔都留給了對方。


    可誰又懂唯一的定義呢?舒望隻知道,遇見這個女孩,是他在十八歲之後最開心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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