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為情緒的發泄,又或許是因為身體開始和毀滅之力融合,相言很快就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沉睡之中。桃樂絲靜靜地看著相言閉上眼睛,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以大人現在的狀態接受伊薩爾,是否太早了?”安凡賽爾似乎並沒有有關的知識儲備,他蹲在桃樂絲身邊,“伊薩爾為什麽要控製大人攻擊薩菲羅斯?之前的失控是否也是伊薩爾導致的?”


    “失控是伊薩爾對身體的一種保護措施,身體受到了攻擊且沒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桃樂絲搖了搖頭,“簡單點說就是,神的身體沒有靈魂,神力會自主保護‘神’這樣的情況。”


    “所以,並非是伊薩爾的保護行為。”安凡賽爾點了點頭,“但是我確實感覺到能量源在朝著薩菲羅斯......”


    “是世界的行為,世界在修複劇情。”桃樂絲抬眼對上安凡賽爾的目光,“雖然有預感,但是沒想到世界對外來者也會產生這麽大的影響。因為大佬阻止了克勞德攻擊薩菲羅斯,導致克勞德在二次交戰的過程中失去了先機,以克勞德的實力根本無法和巔峰狀態的薩菲羅斯戰鬥,甚至差點被薩菲羅斯殺死。所以世界就強行操縱大佬完成重傷薩菲羅斯的過程,來完成原本的劇情。”


    安凡賽爾也沉默了,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我們真的能從世界手中奪回自由嗎?”


    “隻要世界意誌還存在,所有人的結局就無法改寫。”桃樂絲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克裏斯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無論是薩菲羅斯、迪特瑞爾還是我們......”


    “世界意誌......”安凡賽爾抬眼看向相言的方向,“明明不見其形,但又無處不在。”


    “所以,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克裏斯抬眼看向瑪爾巴斯,他一直守在相言身邊,難得的沉默寡言,跟他認識的瑪爾巴斯完全不同,“神羅的軍隊還在外麵,大人現在又因為伊薩爾的原因陷入沉睡,僅憑我們幾個人沒有辦法對付神羅軍隊吧?”


    “神羅的飛艇和飛機會被黑洞所影響。”安凡賽爾來到兩人身後,“即便是從瓦萊調用飛船過來也需要很長時間,最快的辦法是回收瑪爾巴斯留在神羅的那一架。”


    “嗯。”桃樂絲輕輕點了點頭。


    “但是您和瑪爾巴斯現在是叛逃身份,怎麽能回神羅?”克裏斯搖了搖頭。


    “我已經跟路法斯聯係過了,等會曾主任會帶我們離開,然後在米德加會放了我們。”桃樂絲緩緩抬起頭,“之前大佬在米德加買房的時候我也買了一套,我想過之後可能會出事,需要有個地方藏身,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可是大人現在的狀態......”克裏斯似乎有些驚訝,他看了一眼桃樂絲又扭頭看向安凡賽爾。


    “所以接下來,需要由大人去拿回飛船。”安凡賽爾似乎意識到克裏斯想問什麽,微微搖搖頭,“神羅無法對我們的飛船進行拆卸,瑪爾巴斯設置的第一權限是大人的,隻要大人能接觸到飛船,我們就可以離開。”


    “不行,神羅做的這些事還不夠嗎?如果沒有神羅,薩菲羅斯大人怎麽可能變成這樣?”瑪爾巴斯這個時候才插入幾人的對話,“不行,絕對不行。我不會讓神羅的人再碰大人一下。”


    “大佬剛剛接觸到伊薩爾,身體很快會為了適應力量進入深度沉睡,我們沒辦法保證帶著大佬安全離開。”桃樂絲站起身來到瑪爾巴斯身邊拍了拍瑪爾巴斯的肩,“之前我在神羅散布的那些消息,神羅不會放棄重置迪特瑞爾的機會,所以大佬不會有危險。”


    瑪爾巴斯偏過頭,沒有接話。


    “瑪爾巴斯,你要知道,薩菲羅斯的事情是世界操縱的結果,如果能返回瓦萊合成卷軸,一切就還有機會。”桃樂絲一把將瑪爾巴斯拽了起來,“隻要抹除世界的意誌,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瑪爾巴斯緩緩抬起頭看向桃樂絲,似乎在判斷桃樂絲所言真假。


    “瑪爾巴斯。”桃樂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的難過不比你少。為了應對各種情況,我很早之前就和安凡賽爾討論過,並製定了方案。你可是瓦萊曆史上最天才的製藥師,我相信你能聽懂我們的意思。”


    “好。”瑪爾巴斯點點頭,緩緩的將相言平放在地麵上,然後起身走到了桃樂絲身邊。


    “走吧,寶條會來善後的。”桃樂絲看向安凡賽爾,安凡賽爾身邊很快泛起波紋,不多時幾人就仿佛原地消失一般,四周再無動靜。


    寶條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他剛進門就看見三個人都靠在牆邊。研究員們快速進門對三個人的身體做檢查。寶條緩緩走到那扇因為電流爆炸而變形的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相言。


    “不錯,真不錯。不愧是‘神’啊,能毫發無損的解決薩菲羅斯。”


    相言隱約間似乎聽見了寶條的聲音。


    “寶條博士,怎麽辦?”


    “一起帶回實驗室,那個男人,或許可以做成新的樣本。”


    ......


    “很難過吧?”


    相言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自己躺在誰的懷裏,睜眼便看見拉斐爾淡淡的笑容。他那一頭火紅的頭發格外引人注目,與湛藍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緩緩飄落。


    拉斐爾伸手接住了一片落葉,它宛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輕盈地落在他的手心。


    “老師。”相言緩緩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才發現他剛才是躺在拉斐爾腿上的。


    自從離開瓦萊帝納之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拉斐爾了,相言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將自己的感受發泄出來,他隻能怔怔的望著拉斐爾。


    “我明白的。”拉斐爾拉過相言的一隻手,將那片樹葉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我都知道。”


    相言望著掌心中的樹葉愣神,他隻覺得視線逐漸模糊,似乎有淚水從他的眼中落在了掌心,滴在了樹葉上。


    為什麽突然能哭了?相言不明白,可能隻有在拉斐爾身邊,他才能正常的表達自己的情緒吧。


    “說您像個孩子,您還不承認。”拉斐爾伸手在相言的頭上揉了揉,相言還是沒忍住,伸手抱住了拉斐爾。


    “難過是很正常的表現。”拉斐爾輕輕地拍著相言的背,“但是不能因此一蹶不振。”


    “嗯。”相言悶悶地回應。


    可是我明明已經選擇了薩菲羅斯,明明已經阻止了克勞德,為什麽還是這樣的結果?


    “還記得您尋找碎片的初衷嗎?”拉斐爾按住相言的肩膀,然後伸手在相言的眼睛下麵輕輕的伸手擦了擦,仿佛有微風順著拉斐爾的手拂過他的臉,“那孩子還活著,您還有機會。”


    還活著?相言瞪著眼睛看著拉斐爾。


    “嗯,還活著。”拉斐爾伸手在相言的頭上揉了揉,“隻是被一根名為命運的線纏得太緊。”


    命運……


    “不僅僅是他,我們都被‘命運’指引著。”拉斐爾緩緩站起身,抬眼看向頭頂的樹葉,“想要掙脫,就要拚盡全力。”


    相言揉了揉眼睛,可是心裏還是很痛苦,他知道拉斐爾說的是對的,但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


    “殿下,我真的很擔心您。”拉斐爾收回目光,然後重新將目光落在相言身上,隻是相言不知道為什麽能看出拉斐爾眼神中的悲傷,“您一直長不大的話,以後要怎麽辦?”


    “我……”相言用手撐著地麵站起身,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拉斐爾這句話有別的含義。


    “獨立判斷,獨立思考,獨立解決一切困境。”拉斐爾歎息一聲,“您什麽時候才能讓人放下心呢?”


    相言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拉斐爾的問題。


    “殿下,該醒了。”拉斐爾伸出手撫上樹幹,“您自己不也說過嗎?超越自己,然後成為自己的英雄。英雄要學會在逆境中前行,不能總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我……知道了。”相言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拉斐爾,他很想問下一次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


    “珍惜當下。”拉斐爾回過頭望向相言,“按您自己的想法做出抉擇,世間沒有必定正確的事,您若是覺得毀滅世界是對的,那它就是對的。別人的看法隻是別人的看法,跟您沒有關係,您……隻需要做您自己。”


    “好。”相言打量著那棵樹,開始思考拉斐爾這次會不會讓他跟樹打一架。


    “回去吧。”拉斐爾微微抬手,相言隻覺得四周大風驟起,“您要記住,您是毀滅之神,即便是世界的意誌,也可以毀滅。所以,不要讓它決定您的未來。”


    相言睜眼時,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種不知名的液體之中,第一反應是自己會窒息,可他很快又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窒息感。


    身為醫學生,就算再怎麽不可思議,相言依舊察覺出自己所處的地方應該是一個培養皿,相言看了一眼四周,確認這裏就是神羅的研究所。


    “你醒了。”相言微微低頭,就看見寶條現在自己麵前,他微微皺眉,似乎知道現在的情況,“果然是因為重新吸收了伊撒爾的原因嗎?”


    “寶條博士,情況有點不對。”另一名白大褂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過來,似乎在跟寶條匯報什麽,說話間還看了相言一眼,“他的數值極高,雖然數值一直不穩定。”


    “嗯……”寶條接過那份文件,翻閱著上麵的內容。


    相言伸手觸摸了一下麵前的玻璃,隨著他的動作,玻璃瞬間炸裂,一名研究員眼疾手快的將寶條拉到了一邊。


    相言緩緩走出那個培養管,感覺自己渾身好像都是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向下滴著水,不,這或許是魔晄,並不是水。


    相言抬眼看向寶條,也不管身邊的其他人,他徑直走到寶條身邊單手掐住了寶條的脖子,雖然他很想直接掐死寶條,不過他沒有這麽做。


    “你要做什麽?”一名研究員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一柄手槍對準了相言。


    相言微微轉動眼珠看向那個研究員,他手中的手槍很快被黑色的火焰所覆蓋,然後消失殆盡。


    “回……總部。”相言重新看向寶條,“或者死。”


    回到神羅後,相言得知了一些信息。神羅在不久後就公開了薩菲羅斯的死訊,一切好像都沒什麽改變,但什麽都改變了。相言第一時間回到宿舍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其實他也沒什麽東西,不過就剩下那個供桌上的保溫杯而已。相言望著屋內的一切愣神良久,這才緩緩關上門朝著宿舍樓外麵走。


    路上的特種兵看見相言的時候都是一愣,但是誰也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跟相言打招呼。不知道是得到了什麽消息,神羅總裁也沒有找相言談話。其實相言有好幾次想過要不要直接把神羅給掀了,不過相言最終還是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迪特瑞爾大人!”相言微微回過頭,羅茜正朝著他跑過來,“要......走了嗎?”


    “嗯。”相言點點頭,隨後扭頭看向窗外,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從窗戶往外跳的事了。


    “給您。”羅茜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相言,相言伸手接過,那是之前在陸行鳥牧場的時候拍的。看起來是抓拍,因為他正在追著陸行鳥跑,羅茜騎在陸行鳥上滿臉驚慌,薩菲羅斯靠在柵欄上笑。


    “謝謝。”相言小心翼翼的將照片收了起來,“有緣再見。”


    “嗯!”羅茜抬眼看著相言,“一路平安。”


    隻是在相言準備硬搶飛船的時候,神羅總裁還是趕來了。


    相言示意桃樂絲幾人先上船,然後當著神羅總裁的麵輕輕打了個響指。


    停機坪後方大塊大塊的塌陷,黑色的能量覆蓋在地麵之上,因為被毀滅之力所吞噬,甚至連海麵都未出現任何波瀾。


    “迪特瑞爾,我覺得我們可以……”神羅總裁終究還是抬手阻止了士兵們的攻擊。


    “不要試圖激怒我。”(台詞)


    相言緩緩朝著飛船退去。


    “你不會想知道那樣的後果。”(台詞)


    不管是為了薩菲羅斯還是為了自己,相言已經做好了抉擇。


    不會再逃避,也不會再將希望壓在別人身上。


    既然世界不打算給他們一個完美的結局,那就連世界一起解決掉。


    這是拉斐爾給他上的,第五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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