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河新村五公裏遠的地方,有一處山清水秀的山穀,在這裏有一間白雲道觀,道觀後院有一座為洪災中喪生的村民所建的衣冠塚。


    衣冠塚前有一座磚砌的九層寶塔,每一塊磚上都雕有大小不一的神像,據說有一萬尊神像,白雲道觀又被稱為萬神觀。


    隻要這白雲道觀香火不斷,那這些去世的村民就香火不斷。


    道觀的位置是霍爺爺選的,建築方案也是霍爺爺決定的,村民們和一些鄉賢善眾捐錢所建,平時也對外開放。


    由於有所求皆如願的傳言,這裏的香火極為旺盛。


    每年清明前後,這裏會有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動,但霍爺爺除了參加大型祭祀活動外,每年11月都會挑一個適合祭祀的日子,帶著霍歌和霍寧姐弟去祭祀。


    劉亦妃跟著霍歌的車去到白雲道觀的山腳下,她並沒有覺得身份有什麽不對,隻當自己來一處景點遊玩許願。


    霍家人一行都是從山腳下步行上山,陽光透過清晨的薄霧,灑在了蜿蜒的山路上。


    霍爺爺穿著樸素的灰襖長褲,手裏拄著一根光滑的竹杖,步伐穩健而有力,走路速度不輸年輕人。


    大著肚子的霍寧同樣健步如飛,丈夫高青鬆十分小心地陪在她旁邊,既要看著自己不跌倒,又要照顧妻子,他走得是滿頭大汗。


    霍歌左手提著一竹籃香燭,右手提著一大包祭品,走路也算輕鬆。


    體力最弱的是劉亦妃,雖然走在最後,但總算跟著大部隊,沒有掉隊。


    白雲道觀外,有兩棵樟樹是從上河村那邊移植過來的。


    左邊一棵樟樹枝繁葉茂、生機勃勃,而右邊那棵樟樹則葉落枝枯,早已判定已死但現在仍舊屹立不倒,而且沒有蟲蟻災害。


    這兩棵樟樹又被為“生死雙樟”,賦予了一些神奇的故事,甚至是說古代某癡男怨女化身成樟樹生死相依近千年,這吸引了不少遊人前來拍照打卡。


    看到生死雙樟的劉亦妃,悄悄地問霍歌,“這兩樟樹感覺就是生離死別的狀態!”


    霍歌抬頭示意道:“你往上看,生樹的葉子能接觸到死樹的枝幹,應該叫執手無言淚兩行!你說生離死別也沒錯!”


    劉亦妃想在樟樹下拍幾張美照,但看到霍爺爺已經邁入了寺門,趕緊跟上。


    霍爺爺在大殿前站定,仰頭看著大殿內被香煙繚繞的神像,等霍歌點著了香之後,他接過一柱香,舉過頭頂,在外麵默然站了一分鍾後,才將香插入香爐。


    霍歌、霍寧等人都跟著爺爺的動作做,也都沒有說話。


    隨後,霍爺爺進入大殿,跪拜在神像前,雙手合十,充滿了虔誠,他好像在祈禱著什麽。


    劉亦妃跪在霍歌旁邊,想聽霍爺爺在說什麽,但聽不清,隻覺得霍爺爺的祈禱聲低沉而有力。


    她也輕聲地跟著念誦,也不知道念什麽,祈求家人健康,祈求萬事如意,總之想到什麽就祈求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霍歌拉起身,覺得膝蓋有些發麻。


    “亦妃,陪我走走!”


    霍爺爺沒有征詢劉亦妃的意見,自顧自地朝大殿後門走去。


    劉亦妃看向霍歌,霍爺爺這是什麽意思?


    霍歌輕推一下,“去吧,沒事,散步呢!”


    劉亦妃便加快腳步,追上了霍爺爺,扶著他往大殿外走。


    霍寧大著肚子,不想逛,便在大殿外找了一處長椅坐下,她看著跟著坐下的霍歌,“你怎麽不跟著爺爺!”


    霍歌伸長雙腿,舒服地歎了一口氣,“爺爺肯定有話跟亦妃說,我跟著做什麽。”


    “在附近侍候著啊,一個是爺爺,一個是~”,霍寧舉著手,“啊?!”


    “爺爺身體好著呢,亦妃也能一個打三個,怕什麽?”


    “說什麽呢?趕緊去!”


    “好,好,我這就去!”


    霍歌不想耳朵被霍寧揪紅,趕緊從長椅上彈起,走向道觀後方。


    道觀後院,路邊的小喇叭播放著古樂,聲音極低,不認真聽,聽不出來。


    但認真聽的話,就會發現樂聲如同穿越時空的清泉,流淌在靜謐的庭院之中。


    古箏弦音如同山間溪流潺潺,清澈而悠揚;笛聲婉轉而空靈,如同林間鳥鳴;琵琶聲時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時而舒緩如月照花林……


    這些古樂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動人的音畫,讓人仿佛置身於古代的庭院之中,讓人身心為之一空。


    霍歌並沒有真的跟在霍爺爺後麵,而是坐在九層寶塔附近,聽著古樂,看著霍爺爺和劉亦妃繞著寶塔,一層一層地往上走。


    霍爺爺似乎在向劉亦妃介紹著磚上神像的來曆和意義,他們時常停下來,交談幾句。


    走到寶塔第九層,劉亦妃才驚訝地發現站在這裏剛好與後山的衣冠塚處於同一水平線。


    霍爺爺凝視著衣冠塚,默然半晌後開口,“亦妃,你和霍歌走的是影視明星之路,人生如戲,終有落幕之時,你怎麽看?”


    “呃”,劉亦妃沒想到霍爺爺說得如此文雅,說別離,她真沒有太多感觸,因為她還年輕,沒見過多少生離死別。


    “爺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戲中的悲歡離合,我倒感受了一些!”


    劉亦妃想著自己拍戲的感悟,以及看影視劇學習揣摩時的心態,“我想,有時候,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相遇!等人生真正落幕的時候,我怎麽看已經不重要了,親朋怎麽看才重要!”


    霍爺爺笑了起來,“自己的戲落幕了,任由後人評說,戲好戲壞不管它!”


    劉亦妃反將一軍,“爺爺,那您怎麽看人生落幕?”


    “我躺著不看”,霍爺爺笑道:“我要是站著淨眼看,那不得嚇壞你們!”


    劉亦妃想了想這場景,摸了摸手臂,“確實,這好像是在拍僵屍片!”


    “哈哈!”


    一老一少大笑起來。


    兩人的笑聲傳進霍歌的耳朵,他心裏癢癢的,很想知道爺爺和劉亦妃說了什麽好笑的事,不會是他小時候的糗事吧?!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太陽已經高懸在天空,霍爺爺和劉亦妃才從九層寶塔下來。


    霍歌悄悄地問劉亦妃,“你和爺爺說了什麽?”


    劉亦妃嫣然一笑,“保密!”


    “哎,哎,咱們之間有啥保密的?”


    “好多啊,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我是你老板!霸總,知道不?!我命令你說!”


    “嗬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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