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晨光微明,薄光穿透雲層,遠方天際那一抹深藍徹底淡去,整座城市再次被籠罩在冷白的晨光中,繚繞在半空中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寒風吹過時,若隱若現,叫人看不真切。


    a市私人醫院的vip監護室內。


    “阿佑。”衛瀾推開門,側身走進來,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池餘,隨即將目光落在了病床旁記錄的陳南佑身上,“這孩子情況怎麽樣了?”


    聽見聲音,陳南佑下意識偏頭朝著門口看了眼,原本緊繃的神經鬆了幾分。


    衛瀾反手帶上門,眼中帶著些許心疼的神色,抬腿走過去。


    陳南佑捏了下眉心,單手取下白色口罩,緩了一口氣後,有些遺憾道:“度過了危險期,但是身體的各項指標還是不太穩定。”


    “目前,這孩子還並沒有想要醒來的跡象。”說著,他深思了幾秒,“我已經跟我的老師聯係過了,今天就飛往國外,或許換個環境,對他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衛瀾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低頭輕聲安慰,“阿佑,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辛苦了。”


    “不,還不夠。”聞言,陳南佑靠在他的肩頭,滿眼疲憊的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開口道:“衛瀾你知道的,從小到大,一直到上大學,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目標一直都是救死扶傷。”


    “我隻不過是....”


    或許是說起這個話題時,引起了不少過去的往事。


    陳南佑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落寞之色,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跟著變得深沉了些。


    察覺到他的狀態不太對,衛瀾攬著他肩膀的手收緊了幾分,語氣溫柔,“阿佑,阿姨的事情不是你的錯,而且你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


    “我們一起長大,你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裏。”


    “你已經盡力了,已經很好了。”


    安慰的話語盡數落進耳中,陳南佑半垂著眼,無聲的彎了彎唇,“謝謝你衛瀾。”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病床上,池餘臉色蒼白的安安靜靜躺在那裏,毫無血色的唇幹澀的厲害,裸露在外的手背上輸著液,仔細看時會發現,那冷白的手背上的針眼清晰可見,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就那樣安詳的躺在那裏,沒有一絲生氣,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地。


    不多時,安靜的監護室內響起一陣來電鈴聲。


    衛瀾站直身子,下意識抬手推了下眼鏡框,從口袋中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顧清棠的助理打來的。


    他偏頭看了眼陳南佑,隨即按下了接聽鍵。


    “喂,王特助,我是衛瀾。”


    聲音響起,陳南佑識趣的收斂起情緒,抬手重新戴上口罩。


    電話的另一邊,王特助平靜開口:“衛經理,打擾了,顧總今一早交代,讓你上午九點之前趕到俱樂部。”


    “同時,她還讓我提醒你和陳醫生,對於戰隊成員池餘的一切行蹤和情況務必保密,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


    “如果後續出現任何的情況,一切後果由知情人承擔。”


    聽到王特助這麽說,衛瀾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看了眼一旁的陳南佑,隨即簡單的思索了下,便沒有絲毫猶豫的一口應了下來。


    “您放心,王特助,麻煩你轉告顧總,就說我跟陳醫生已經知曉,對於池餘的事情,我們一定保守行蹤。”


    得到回應,王特助輕“嗯”了聲,繼續道:“今天飛往國外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上午十點的飛機,這次行程,公司這邊決定派陳醫生一同前往。”


    聞言,衛瀾愣了下,脫口道:“南佑也要一起去?”


    說完,他反應過來後,下意識看向站在病床旁看著池餘的陳南佑,眼底閃過一絲茫然的神色。


    王特助:“是啊,陳醫生沒跟你提嗎?”


    衛瀾握著手機的手收緊了幾分,並沒有開口說話。


    “是這樣的衛經理,由於考慮到戰隊成員池餘身份的特殊性,顧總並不放心他一個人獨自前往。”片刻,王特助補充道:“再三思考過後,決定讓陳醫生一同陪同,您放心,同行的費用一律由公司承擔。”


    “同時,如果戰隊成員池餘的病情恢複有所好轉,報酬也不會少的。”


    話音落下,衛瀾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啊,我明白了,謝謝你王特助。”


    王特助:“那衛經理,你這邊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


    衛瀾:“沒有,麻煩了王特助。”


    電話掛斷,監護室短暫的安靜了一瞬。


    衛瀾按滅手機,抬腿走過去,看著陳南佑,低聲開口問:“阿佑,這次行程,你也要一同陪同?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聞言,陳南佑沉默了幾秒,語氣淡淡道:“一同陪同的事情,是我臨時決定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孩子,我總會想起當初的自己......”


    “衛瀾,你說,他為什麽會那麽想不開,會選擇自殺這樣極端的事情來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呢?奔向死亡,那是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啊......”


    聽著他說出口的話語,衛瀾眼中心疼的神色,“阿佑,阿姨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陳南佑平靜的看著病床上的池餘,“我一直都知道,這麽多年,經我手治療的病患不在少數,但是reset和眼前這個少年,還是我平生第一次見。”


    “衛瀾,你不覺得他眼下的病狀和當初的兩年前的reset很像嗎?”


    衛瀾怔愣了下,沉思了幾秒,不確定道:“你是說.....”


    說著,陳南佑移開目光,一字一句道:“和我母親一樣,重度抑鬱症,當年的reset也不過是中度的程度。”


    “當年,我學術不佳,並沒有醫治好我的母親,如今,相同的情況再一次擺在我的麵前,我不想放棄,也不想就這樣錯過。”


    “我想,我可以還給大家一個健康完整的echo。”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陳南佑的眼中全然是自信的神色。


    ..........


    上午八點半,初晨的第一抹陽光穿透雲層,散落進室內。


    戰隊內部群發出公告【@所有人,上午九點,戰隊內所有成員二樓會議室開會,不許遲到,必須全部到達,違反者罰款三百。】


    在接到王特助的電話後,衛瀾匆匆開車一路往俱樂部趕。


    而gqty俱樂部內。


    接到公司發來的通知後,原本還都有困意的幾個人,全都第一時間強撐著精神起來了。


    昏暗的宿舍內,唯獨顧遠一個人獨自坐在床邊坐了半夜,直到一旁地毯上的手機發出刺眼的亮光和消息提示音,他才有了些反應。


    這一夜,沒有人知道他想了什麽。


    不多時,宿舍的門被人輕輕從外麵敲響。


    緊接著程至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顧遠,醒了沒?一會九點之前會議室開會,你別遲到。”


    聽到聲音,顧遠眼眶酸澀的厲害,因為久坐的原因,他的雙腿和手臂都有些麻木,整個人恍惚的機械般的朝著門口看了眼,但什麽話都沒有說,也並沒有回應。


    片刻,他忍著麻意遲鈍的抬起手臂,手撐著腦袋,揉了揉。


    原本混沌的思緒漸漸回歸身體。


    看著漆黑又寂靜的房間,他的理智告訴他,這發生的一切不是夢,而是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


    顧遠垂下腦袋,神色黯淡的緩緩呼出一口氣,苦笑了聲。


    既然一切成定局,而眼下他能做的,那就是不遺餘力的去為戰隊,為池餘正名。


    謊言終究隻能是謊言,他與池餘在未來終有一天能等到真相的。


    ......


    會議室內,卡卡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神情懨懨的撐著腦袋,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程至啟,忍不住問:“程隊,reset還沒起?這都馬上九點了。”


    程至啟伸手拉開一旁的椅子,看了眼三個人,無奈道:“我已經喊過他了,在等等,應該會來的。”


    貓酒趴在桌子上,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打趣道:“這有什麽,反正reset不差錢。”


    “區區三百啦,灑灑水的事情。”


    而就在話音剛落下的瞬間,會議室的門再一次從內向外打開。


    與此同時,卡卡幾個人下意識看過去。


    隻見,顧遠穿戴整齊的單手插兜的站在門口。


    他眸中帶著些許紅血絲,額前的碎發有些濕漉漉的,像是剛洗漱過,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頹廢,但看過來的目光卻十分嚴肅。


    對於顧遠的突然出現,頓時,會議室內一片安靜。


    沉默了半晌,顧遠歪了歪腦袋,輕聲“嘖”了下,神情不耐,沉聲開口:“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怎麽?我太帥了,給你看迷糊了?”


    貓酒:“.......”


    情序:“。”


    聞言,卡卡撇了撇嘴,滿臉嫌棄的‘咦’了聲,回懟道:“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活久見,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臉皮這麽厚。”


    “大早上的,能不能別那麽自戀。”


    顧遠垂眸,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輕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


    他從口袋裏抽出手,抬腿走過去,背對著門口拉開椅子坐下。


    看到他,程至啟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少爺還是來了,而且看他的狀態,似乎是想開了。


    不管發生什麽,他還是最擔心顧遠的心理狀態。


    畢竟,這個戰隊,顧遠才是主心骨。


    而他們幾個人一路走到現在,花費了不少心血和力氣,眼看就要上戰場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停下腳步。


    就在程至啟沉思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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