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神看著鏡頭裏簡明慧的兩根手指在紐扣上捏來扯去,正想問她到底喝了多少,但見漸漸露出的潤白,不說話了。


    嘴唇輕抿,喉結微微滾了下,暗啐一聲妖精。


    卻期待她的手指往下一粒扣子移。


    明慧卻解了兩粒扣子就不動了。


    她瞧著肖神,眼睛氤氳著一團酒氣:“怎麽不說話了?”


    嬌憨的樣子,好像解那紐扣就隻是為了呼吸順暢一些,不是為了勾他的。


    肖神扯了扯嘴唇,聲音一本正經的清冷,語調平平的:“看你醉得不輕,回家去吧,等我回來再找你算賬!”


    肖神結束了通話。


    明慧退開通話模式,籲了口氣。


    她本想著找男模歡樂一下,就這麽結束了,包廂的費用卻沒少。


    腦子裏突然又浮現肖神那句“回來再找你算賬”,回味起來像藏了鉤子一樣,弄得她才過了幾秒就開始想他了。


    明慧懊惱,本來問他有沒有想她,怎麽反過來了。


    秦岩還在門口等她,想來她不走,他便一直盯著不放。


    “簡小姐,給你買了醒酒藥。”秦岩遞來藥,明裏暗裏催促她快回家。


    明慧就著礦泉水吃了藥,把剩下的半瓶礦泉水往後一拋:“你來結賬。”


    ……


    第二天,簡明慧不止準備了魚湯,還做了些擅長的粥菜,一起送到周家老宅。


    這一次,她沒有送完就走,留下來跟周家兩口子一起吃早餐。


    周夫人看了她幾眼,表情不像前幾天那麽和善,明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覺得跟自己有關。


    她收斂目光,專注喝眼前的瘦肉粥,裝作沒看見。


    黎珺嫻準時送來文件,看了眼一桌子的早餐,笑了笑:“今天這麽多種類呢?小周太太這個兒媳婦越做越好,周夫人有了這麽個幫手,以後就可以放鬆些,好好養身體了。”


    她陰陽怪氣的,再加上周夫人今天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勁,明慧心神都抽緊了。


    周夫人繃著臉,黎珺嫻自顧自地拎起周顯崇旁邊的坐椅,坐下來。


    她對著周顯崇說:“昨天批複文件睡得太晚,今早起晚了。”


    周顯崇看她一眼,讓保姆再拿一雙碗筷來。


    黎珺嫻看了眼明慧,笑著說:“周總這幾日天天喝小周太太燉的湯,眼看著胃口都好起來了,我跟著沾光,嚐一下是什麽好味道。”


    明慧曾聽說,周氏的員工私底下叫黎珺嫻二夫人,兩人有一次為了什麽事意見相左,她跟周夫人叫板起來,半點不退讓。


    現在親眼看到,這個黎珺嫻在周家老宅,也沒怎麽把自己當成外人。


    明慧跟周夫人婆媳關係不好,可她已經決定跟周夫人站一條線,就不打算接黎珺嫻的話。


    黎珺嫻扯了扯唇角,沒跟她計較,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碗粥。


    她吃得不多,四十歲了還在保持身材,皮膚也不見衰老的跡象,依然漂亮、精致。


    周夫人年齡大,再怎麽精心保養還是露出了頹色,更不要說受到周曄之死的打擊,整個兒精氣神都沒了。像脫了皮的千年樹妖,眼角和唇角的皺紋全都顯露出來,臉頰肉也往下垂,脖頸紋更是明顯。


    以前明慧想,老宅的廚娘能做出酒店大廚的味道,肯定也是能做出家的味道的,周顯崇怎麽就沒胃口吃飯了呢?


    現在一看,對著這麽一張臉,再有黎珺嫻那麽一張漂亮的臉做對比,難怪說沒胃口。


    明慧不喜歡周家兩口子,可站在女人的角度,還是把周顯崇鄙夷了一遍。


    周夫人那張臉,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呢。


    生育過的女人本來就比未育女性老得快。


    她又感慨男人都涼薄自私,不是個東西。


    她東想西想,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回過神來看去,保姆已然在收拾餐桌,周夫人等那三人已移步客廳。


    “少奶奶,夫人在叫你過去呢,你就這麽幹坐著,事情也不能解決了呀。”管家太太就立在明慧身邊,說得好像明慧在害怕責罰,刻意躲避。


    她把明慧搗了半天沒吃完的半碗粥抽出來,遞給保姆。


    明慧吃多了,那半碗粥本來是吃不下的,但管家太太又欺負人,明慧把碗又從保姆手裏奪了過來,往嘴裏塞一口,然後裝作不小心手滑,碗就摔在腳邊兒上。


    啪一聲,粥水四濺,小半碗粥灑在管家太太的絨麵半高跟鞋子上。


    “哦,不好意思,手滑。”明慧淡淡掃她一眼,施施然地走向客廳,明顯感覺到管家太太在瞪她的後背。


    明慧翹了翹唇角,壓根沒把她放在心裏。


    客廳與餐廳隔開十幾米,但摔碗的聲音這邊也能聽到,周夫人冷冷看她一眼,臉色更嚴肅冷厲幾分。


    黎珺嫻坐在單人沙發裏,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擺了一張看戲的嘴臉。


    明慧神色泰然,左右看了看,在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了。


    她說:“管家太太剛剛說什麽‘事情不能解決’,什麽事情呀?”


    周夫人嚴厲盯著她,開口的卻是黎珺嫻。她還是擺著一張笑臉,對周顯崇說:“周總,昨天銷售部和公關部的搞團建,去了沁園。公關部的人回來後問了我一件事兒,您猜是什麽事兒?”


    周顯崇喝了口茶,有些不耐煩:“什麽事你直接說。”


    黎珺嫻說:“沁園那邊的員工私下在議論,問沁園是不是換老板了,他們擔心丟飯碗。”


    明慧吃著乒乓球大的車厘子,聞言眼珠子微微動了下,接著麵不改色地吃完剩下半個,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嘴擦手。


    周顯崇陰沉著臉看向周夫人:“周曄的五七都沒還沒過,你就賣了他的產業?”


    周夫人麵色鐵青,憤怒懟了過去:“周顯崇,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我兒子留下的產業,我怎麽可能賣了!哪怕是一粒紐扣,我都不可能弄丟!”


    明慧抿著唇角,雙眼盯著雪白的紙巾。上麵沾著車厘子的汁水,血一樣紅。


    她不緊不慢地將紙巾折疊了兩次,聽到黎珺嫻說:“周總,周夫人,我說的換老板,不是說俱樂部賣了,是……”


    她拖長了聲調,明慧抬眼看過去,正跟她的狐狸眼對上。


    “是什麽?”周顯崇在老婆那裏挨了一頓懟,脾氣更不好了,連情人也一起罵,“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一句話歇三歇,你是沒吃飽飯,還是快死了吊稍氣呢!”


    黎珺嫻顯然要比周夫人沉得住氣,被罵了也不紅眼圈掉眼淚,沉著說道:“俱樂部的人說,小周太太是新任老板,她還準備把阿日泰提拔起來做總負責人,要把原來的經理撤了。”


    “這不,那經理擔心丟了飯碗,天天提心吊膽的,差點把公司的團建日給忘記了。”


    周顯崇眯起了眼,看向明慧:“你,俱樂部的新老板?誰任命的?”


    他又看向周夫人。


    周曄的遺產都拿捏在周夫人的手裏,周顯崇沒多餘心思關心,但卻不是周夫人想怎麽弄就這麽弄的。


    周夫人跳了下眉毛,怒道:“我沒有!”


    “昨天下午周彩霓氣衝衝地來找我,說她跟朋友去俱樂部騎馬,她們玩過後,經理不肯給她們免單,說換了老板,不敢隨便做主。彩霓在朋友麵前丟了麵子,跑到我跟前哭。”


    她瞪著明慧,厲聲質問:“你說,你是怎麽到處宣揚,那家俱樂部怎麽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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