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見老板給供應商開支票,遠遠地看過一眼,還曾暢想過,自己哪天有錢了,也搞個支票簿。


    那種填個數字、簽上名撕下來就能換錢的感覺太好了。那聲“嘶啦”聲,是那麽的美妙,讓她有些陶醉。


    但她看了看,遞還給林天河說道:“李叔的吧,你個小孩子偷拿這種東西,不怕挨揍!”說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林天河尷尬的拿著支票簿,點了點頭說道:“你哪天想好開廠了,告訴我,我找李叔要投資!”


    林妙音有些遲疑的說道:“要開廠,我總要自己有些本錢吧,不能全靠你們!”


    她現在每個月5000來塊的工資,已經是普通女工的好幾倍,省吃儉用,一個月能存4500塊錢,存到現在才5萬塊錢。


    她感覺距離開自己開廠好遙遠,不由得心下黯然。


    林天河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有沒有想過回內地開廠?”


    林妙音卻突然臉色大變,有些驚恐的怒吼道:“我再也不會回到那個鬼地方!”


    這吼聲倒是把林天河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仿佛見了鬼似的,內地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讓她產生了心理陰影?


    林天河連忙拍了拍她的手臂,說道:“別怕姐,這裏是港城,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心裏不由在想,逃港途中她一臉鎮定,絲毫看不出她有什麽心事呀,怎麽會這樣?


    他真想把林妙音摟入懷中,好好安慰,卻又覺得有些唐突了。


    林妙音呆滯的望著車窗外,好久才慢慢平靜,恢複正常。


    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到吃完飯,林天河送她回到工廠、揮手告別,也沒有什麽改觀。


    林天河不由思索,她到底在哪裏,經曆過什麽?為什麽有如此深深的恐懼呢?


    林天河來到學校,忽然有些茫然了。


    自己不可能什麽事情都去找馬校長,但是港城的大學是沒有輔導員、沒有班級的,自己想去體驗一下港中大的課堂,但好像不知往哪裏去。


    想了想,自己不止有校長一個熟人,倪總也在學校呢。


    但是倪總不是教職人員,沒有辦公室,去哪裏詢問呢?


    林天河無奈,隻能跑到徐教授的實驗室去。


    徐教授正在跟幾個學生講手裏的電路板,林天河溜進去聽了十來分鍾,嘰裏呱啦講的全是英文,就自己外國10歲小朋友的英語水平,一句也沒聽懂。看來自己魂穿,什麽天賦也沒有。


    徐教授應該是講完了,終於注意到多出來的林天河。


    他嘲笑道:“吆,我們的大老板林天河同學,終於肯來上課了!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升起?怎麽樣,林天才,能不能聽懂?”


    十來個同學好奇的目光,順著徐教授目光的方向投射過來,林天河羞憤欲死,恨不得自己是土行孫,可以鑽到地板下麵去。


    可惜他不會鑽地的本事,既然如此,林天河心一橫,硬著頭皮,反唇相譏道:“聽不懂,你剛才講的是什麽的鳥語?”


    這話把徐教授氣的夠嗆,站在那裏渾身發抖,指著林天河說道:“你——你——你,你給我滾出去!”


    這話正合林天河的心意,說道:“滾我不會,我會跑!”


    說著,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剩下徐教授在嘴角抽搐,實驗室忽然哄堂大笑。


    自己本來是找倪總的,可是倪總去哪裏了?


    找不到人,林天河在校園裏閑逛,港中大的學生穿著還真是隨便,有不少人腳上居然穿著棉拖鞋!校園裏,有的學生坐在草坪上看書,有的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逛著逛著逛到一處足球場,身穿黃、紅兩色隊服的球隊正在球場廝殺,兩邊的啦啦隊正呐喊助威。


    林天河忽然想到要不要去找校長聊聊天呢?自己也是投資了的,是不是應該問心下工程進度?


    來到校長室,敲了敲門,毫無反應,心下好生失望。


    又逛了半個小時,林天河再次來到徐教授的實驗室。這次不錯,實驗室隻有倪總和徐教授兩人。


    倪總看到林天河,便開心叫道:“小林,徐教授已經把主板的電路設計好了,要不要打個樣測試一下?”


    徐教授看見林天河,臉色卻有些難看,說道:“你過來幹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林天河一陣尷尬,趕緊跟徐教授道歉道:“徐教授,對不起,剛才不應該頂撞您!是我的錯!”


    說完,還鞠了個躬,態度誠懇至極,搞得徐教授一肚子火,卻發不出來!


    他真想踹林天河一腳,以解心頭之恨。但倪先生在旁邊,要自重身份。


    林天河看徐教授不講話,便說道:“我對徐教授的技術有信心,徐教授,有沒有興趣到我們公司來,做個技術總監呀!可以充分發揮你的才華!”


    倪總臉色卻有些難看,他自認為在技術方麵,還是沒辦法跟徐教授相比。徐教授過來做技術總監,他幹啥呢?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就被免職了?


    徐教授卻有些不屑道:“就你這小公司,還請不起我這尊大佛!等你公司,什麽時候的銷售額,做到1億美金的再說!”


    林天河沒注意到倪總的臉色,他本來是有些貪圖徐教授的才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徐教授的要求這麽低!等明年,一定把他挖過來!


    林天河終於注意到,倪總的臉色難看,說到:“倪總,我想讓請你做電腦公司的總經理,統籌全局。這不,這次過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事!”


    倪總臉色瞬間恢複正常,嘴唇緊閉,嘴角卻彎成了月牙。


    徐教授聽了這話,臉色又有些難看了,對倪總說道:“我憑什麽要去給你當下屬?你們兩個要談事情,都滾出去談!我還有事情要忙!都滾!”


    兩人來到食堂,有不少人坐在食堂裏,一邊喝著咖啡一邊。


    他想起自己上學那會,食堂怎麽就不供應咖啡呢?倪總叫了兩杯咖啡,坐了下來。


    林天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說到:“我們是從頭做電腦,這裏麵設計的東西太複雜了,我感覺以自己的能力,搞不定這些。我想請你做總經理,統籌全局。”


    倪總沒有掩飾自己的興奮,直接問道:“我需要什麽時候上任?”


    他早就感覺,林天河做事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想到哪裏做到哪裏,沒有統籌規劃。


    林天河有些訝異,這倪總不推脫一下?便說道:“現在主板這塊應該差不多了,你的全球文字編碼,搞得怎麽樣了?有沒有眉目?”


    倪總說道:“徐教授在電子電路這塊很精通,已經著手研究了,我插不上手。”


    林天河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明天到我家來,我們詳細談談!我也整理一下思路。”


    林天河又到了林妙音所在工廠,等她下班。


    經過一個下午的休整,林妙音的情緒恢複了很多,再沒有中午的尷尬怪異氣氛,見到林天河,打趣道:“怎麽樣,大學好不好玩?”


    林天河翻了個白眼說道:“好玩個屁!我被教授趕出來了,他讓我滾!”


    林妙音卻認真說道:“你去好好上學不好嗎?天天到處晃悠啥呢!”


    林天河說道:“我在幹大事,以後有機會告訴你!”


    林天河給仇義打了電話,卻沒人接,林妙音說道:“你打電話肯定找不到人,等會下班找他小弟問一下!”


    但是等林妙音下班,天已經黑了,找了一圈,一個小弟沒找到。


    王樂山開著車,林妙音指路,找了仇義經常去的飯店、大排檔等地方,卻都也沒找到!


    林天河說道:“他會不會回家了?”


    林妙音嗤笑道:“這個時候晚飯還沒吃,他不可能回出租屋。隻有最後一個地方了!”


    順著林妙音所指的方向,來到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但是音樂震耳欲聾,應該是一個迪廳。


    林天河走進去一看,音樂震天響,霓虹燈依然在閃爍,顧客卻一個不見。


    借著霓虹燈的閃光,看到十來個大漢躺在地板上,裏麵椅翻桌倒,地麵上滿是碎玻璃、碎瓷器、鮮血、酒水,一片狼藉。


    王樂山把林天河和林妙音攔在身後,自己上前查看,把那些人手邊的刀子、棍棒踢的遠一些,然後才陪著林天河進去,都不是仇義。


    林天河突然發現有個人,正警惕的看著自己,他瞄了一眼,自己嚇了一跳。


    那人就在右邊牆角,臉上一道刀傷,鮮血把半邊臉都染紅了。左腿上血肉模糊,右胳膊像是動不了,無力的耷拉在地。


    林天河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血水、碎玻璃,走上前卻不敢看他,側著臉問道:“你認識仇義不?他有沒有來過這裏?”


    那人咬著牙,從喉嚨裏發出有氣無力聲音,說道:“他被兄弟送去醫院了!”


    林天河聞言大吃一驚,這十多個小弟都不管了,隻把老大送去醫院,難道仇義傷的很重?


    林天河問道:“你們這些兄弟怎麽辦?有沒有叫救護車?”


    那人好像有些承受不住,隻是搖搖頭,就沒動靜了。


    林天河找到吧台,打了999,掛了電話回頭,那人卻已經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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