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這一舞，便是整個盛唐
神話再臨：我獲得了燭龍血脈 作者：起飛的大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來者正是離淵，他之所以要自爆身份，是想消息傳出去，讓那位前輩知道是自己殺了古南天，他沒有忘記前輩的大恩。
說完話後，離淵身形微微下蹲，神念在確定了下城牆附近無凡人後，方才發力。
轟——
大地一陣顫動，城東的古城牆整個坍塌，伴隨著刺耳的音爆聲，離淵衝霄而起，速度快到超乎所有異人的想象。
他突進帶起的強勁氣流，讓那些圍攻古南天和陰魂的異人被吹開，被吹開的異人臉上都帶著驚駭的神色。
下一刹，寬大的殺豬刀蕩起銀白的刀光，長空黑血灑出數十米長的圓弧！
古南天幾乎整個被腰斬！
他眼中帶著驚駭，不能理解的看著那柄斬開自己護體血膜的殺豬刀，再怎麽看這也是個破敗級裝備！
可在對麵的男子手中，仿佛就變成了神器。
“怨氣纏身，終有報應，看來無論哪個時代，都會有俠義之士出手，為民除害。”
那名手持大羿弓的女子也因為離淵的殺到而暫時得到喘息，看著古南天的慘狀，她笑的痛快。
“報應！？老子不信報應，誰能收我！？”
古南天大喝，以血魔道強行接合身軀，揮動長袖，便是洶湧的血河衝向離淵。
離淵一言不發，麵色冷漠，又是一刀斬出。
那如江流般的血河化為漫天血雨，而他滴血不沾，踏空而過，行至近前，淡淡道：“我來收你。”
此時古南天隻覺得頭皮發麻，在現實世界中還能有如此實力，他感覺對方絕對是實力逼近40級門檻兒的超級強者，到底是哪蹦出來的！？
離淵，我怎麽沒聽說過這個異人！？
來不及多想，或者說，他大腦中此時隻剩一個念頭了。
跑！
古南天當機立斷，灑出一片血霧，轉身就朝遠方衝去。
離淵見狀，縱空而過，短短一息間，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裏。
在場的異人麵麵相覷，因為他們也沒聽說過這一號強者，根據他們異人圈子的情報，目前40級以上的異人屈指可數，逼近40級的異人國內恐怕也不超過二十位，都是有名有姓的老牌強者了。
這離淵就像是突然蹦出來的，拿著一柄殺豬刀，砍的天下會會首落荒而逃，閑庭信步。
“神話……他剛剛說了神話……難道是開設神話商城的那位前輩，手下的人？”
一名異人驚歎的道。
“是了，他說是奉前輩之命，也就是說那位神話商城的主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終於派出了手下的強者去誅殺古南天！”
有異人分析了一通，隻覺得豁然開朗。
古城中正在移動的蘇臨，看著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他當然知道離淵是誰，他對這唯一一個從他這裏白嫖到人級恢複道具的人印象深刻，當時對方說要報恩，自己就隨意回了句讓他量力而行去做懸賞，就當是先上車候補票了。
可誰知道離淵居然是這等猛人，一把殺豬刀砍的古南天嗷嗷直叫。
“哈哈，古南天走了正好，沒人再亂搞了，諸位，我們先拿下這鬼物，再談神器分配！”
一名異人暢快的笑道，而其他異人也都紛紛將目光對準手持大羿弓的女陰魂。
現場還有十一名異人有作戰能力，而那女鬼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在他們看來，神器遲早要易主。
“一群蠅營狗苟之輩，也妄想染指神器？若是方才那名義士，我倒是可以讓出。”
白衣女子臉上帶著不屑，盡管魂力在亂戰中快要耗盡，也沒有屈服的意思。
“一起上，超度了她！”
一名異人眼中帶著貪欲，開口道。
就在諸多異人要圍攻白衣女鬼收尾時，蘇臨踏上了北麵的古城牆，再望夕陽。
天衍技能開啟，精神和敏捷屬性再次獲得雙加成，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天賦技能開啟的一瞬間印入他的腦海。
包括天空中那些正在戰鬥的超級強者，他們的攻勢餘波走向，也在他的計算之中。
他接下來要做大事，先讓自己進入最佳狀態，能夠保障自己的安全。
此時他手中英靈殿道具消失，已然激活，消散不見，而一股奇異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讓他隻覺得自己穿越了陰陽的界限。
睢陽城一戰的種種湧上心頭，蘇臨迎著城內席卷的勁風，在城牆上行走，朗聲開口。
“昆侖派蘇白在此，昔日故人何在？”
蘇臨聲音極大，以他如今的屬性，加上英靈殿的加持，開口宛若道音，傳遍整個古城，擴散向商丘的四麵八方。
蘇臨的動靜引發了長空之上異人們的注意，“那小子是怎麽回事？這點實力也想來趟渾水？”
有一名性格陰狠的異人在被那白衣女子逼退後，隨手朝北城牆打出一道罡氣，足以擊殺20級以下的異人。
蘇臨閉目迎風，空間內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而他知道，這道攻擊已然落不到他身上。
砰——
罡氣與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鏗鏘有力，一道身影於蘇臨身前顯化。
其身形由虛化實，身披破舊的鎧甲，手持一柄唐朝軍中製式的陌刀。
其憨厚老實的長相，如今帶著剛毅，手中刀撥開那罡氣的時候，麵無表情。
隨後，其轉身朝蘇臨行了個軍禮，“王二麻，見過仙師！”
“那是什麽東西？還有其他陰魂！？”
有其他異人察覺到這一幕，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要說方才攻擊的那名異人雖然距離很遠，但罡氣也不是20級以下的異人能隨手擋下的，這陰魂出現，擋下了罡氣，像是很隨意。
若是睢陽城內還有這般實力的陰魂，今日爭奪神器，或許還真的會再出什麽意外。
“這小子邪門兒，先斬了他！”
有異人提議道，猜測蘇臨可能是某種特殊職業，能夠召喚強大的陰魂鬼物，本身戰力並不是終點，召喚物才是其戰力核心。
當即便有人出手，數道帶起強勁氣流的攻擊朝北城牆方向打去，但沒有異人親自下來，因為他們都怕自己離場的那一刻，其他異人會搶到神器。
蘇臨看著眼前‘久別重逢’的睢陽城士兵，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如他曾經所言，王二麻並未下地獄，他生前功勳在身，成了英靈，恐怕還在地下有了編製。
數道攻擊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落下，王二麻轉身，正要出刀，可有一道金虹比他的動作更快，超上方射去。
那金虹像是攜著大勢，將所有攻擊囊括其中，帶著破天的氣勢而上。
轟——
金虹貫日，那幾名異人的攻擊瞬間就破碎了，而那金虹並未消失，仍舊上行，將一名異人的胸膛射穿。
一道身影在蘇臨身後緩緩顯化，還保持著張弓搭箭的動作，他豪爽的大笑聲震徹睢陽古城，“蘇兄弟，闊別已久，再重逢，竟是千年之後。”
睢陽城之戰的副本難度明顯超出了他們這個等級的異人的應對範圍，也就是說，其標注的任務難度，一開始就是考慮到自己有諸多道具裝備在身的。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像江水流、丐洛特、清江道人那樣的異人，是被自己和陸知雪連累的，那不是他們該進的副本。
而在這種難度情況下，自己消耗了那麽多道具和裝備，攻守謀算，終於以s+的評價通關了睢陽城副本，山海遊戲又怎麽會隻給自己一個人級道具作為特殊獎勵？
除非，那件道具就是這個副本的隱藏彩蛋，在特定的場景下，自己可以將其發揮到遠超其原本品級期望的作用。
想明白了這點，蘇臨當時就懷疑，時空穿越型副本中，異人們並不是什麽也沒改變，隻是現實世界的曆史沒變罷了，但異人所做的一切，那些可能性，同樣被收納在了現實世界中，隻是表麵不會體現罷了。
原本還不敢肯定的蘇臨，此時連見到兩名故人，對方還認識他，心中就了然了。
時空穿越型副本並未改變現實中的曆史，但曆史中的人，卻還記得他。
隻能說明，要麽是山海遊戲通過修正篡改了和他有關的曆史人物記憶，要麽是這些曆史人物得到了與他相遇可能性的記憶，他認為後者可能性要大一些。
本質上來說，他如今所見的這些故人，都不是他在副本內見到的那些，這裏的南霽雲和王二麻都是戰敗者，在當年的睢陽城守衛戰中就陣亡了。
可他們也許在激烈的戰鬥中，也曾做過一個美夢，便是有一個名叫蘇白的仙人弟子下山，同他們並肩作戰，最終贏下了戰鬥。
那場夢，刻骨銘心。
“居然還有此等強大的陰魂？不、不對，那不是陰魂，身上沒有鬼物應有的氣息！那是……英靈的意念！”
長空上，眾多異人驚駭，因為方才那一箭，簡直和白衣女子拿大羿弓射出的威能差不多了。
而原本在空中神情一直平靜的白衣女子，看到站在蘇臨身邊的南霽雲英靈後，再也不淡定了。
她美眸中帶著激動和害怕，試探性的問道：“南……將軍？”
南霽雲咧嘴一笑，“嫂子，是我。”
“他……他在哪！？”
白衣女子激動的問道，美眸轉動，四處尋找，可隻見北城牆上的英靈不斷顯化，也沒有找到她想見的那道身影。
“情況不對，諸位，還不都拿出拚命的手段來？奪了神器殺出去！”
空中有一名異人高呼道，傻子也看得出來，下麵那邪門兒小子召喚出來的英靈居然認得這女鬼。
不管怎麽想，對方都是一夥的，再等那小子繼續召喚英靈，別說爭奪神器了，他們能不能走都難說。
至於說直接逃跑？也要問問對方的意思吧？
他們圍攻白衣女鬼到現在，對方來了援軍，怎麽會讓他們輕易退走？
那名異人認為眼下隻能想辦法奪得大羿弓，才能破局。
其他異人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有的異人和開口的那人想法不同，他們認為蘇臨是召喚者，召喚者本身不強，這種時候當然是應該先擊殺蘇臨，就可以讓這些召喚物消散。
一瞬間，十幾位異人沒有任何溝通，就分成了兩撥，七名異人朝下方殺去，另外八人則是使用搏命技能衝殺向白衣女鬼，要搶時間奪到大羿弓。
這一刻，他們也不互相爭鬥了，知道再內鬥拖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蘇臨腰間八荒出鞘，指向長空，“兄弟們，可願隨我再戰一場？”
沒有同意與否的回應，城牆上已經現身的幾十位英靈，異口同聲的爆出戰吼聲：“殺！”
衝霄的戰意升騰，那些士兵英靈論個體實力，正麵廝殺遠不是這些強大異人的對手，可這一霎，他們結成戰陣，戰場的殺意凝聚在一起，讓那七名異人紛紛色變。
下一刻，那些士兵英靈整齊劃一的向前邁出一步，手中磨刀劈砍，凝聚出了寬大的刀芒，橫掃長空。
七名異人隻覺得無可匹敵的攻伐力降臨，隻是一瞬就有人被淹沒了，刀芒過後，空中隻剩兩名異人還存活，但也是身負重創，咳血不止。
他們眼中帶著驚駭，求生的欲望讓他們轉身就跑，他們已無再戰之力，連去空中助陣搶奪大羿弓都做不到了，隻能寄希望於天上那些異人靶子夠大。
為他兩人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他們能夠逃脫。
可他們還是想多了，隻見南霽雲張弓搭箭，一道金虹穿過長空，便射爆了一名異人的頭顱，鮮血與金光化作雨在天上撒開，宛若盛大的禮花。
另一名異人也未能走脫，白衣女鬼手中大羿弓拉開，神芒抵達，將那虛弱的異人射的爆開，化作漫天血雨。
說時遲那時快，隻是一個照麵的事，七名25級以上的異人就這麽死了，這在空中那些異人們看來簡直是荒謬的。
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副本內且不說，現實中很少有人會隕落，今日若不是神器出世，利益太大，他們根本不會在實力受到束縛的情況下在現實廝殺。
可從開戰到現在，死去的高級異人，怎麽也有二十多名了。
“爾等為一己私欲，不顧百姓安危，引發社會恐慌，圍殺先賢……”
蘇臨在城頭邁步，神情肅然，看向那些貪欲寫在臉上的異人，“當誅。”
“當誅！”
諸多英靈異口同聲的道，氣勢衝霄，那種戰場的殺伐意被無限放大，崩雲見日，讓那些異人們神情驚駭。
“哈哈哈，說得好，當誅！”
下方，一個青年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正是之前被打落到坑中的莫雷，他吃了古南天一記變身後的必殺，等級差了數級，居然沒死，隻是咳血而已。
“怪不得校長讓我們見到他後，要護著他離開，這年輕人，了不得啊。”
胖封也從煙塵中走出，麵色蒼白，但同樣還活著。
他們兩人對神器不能說不感興趣，但他們來此的任務是來終止亂鬥的，避免鬥爭進一步擴大，對現實世界造成惡劣影響。
可結果比較尷尬，他們沒打過古南天。
在莫雷看來，這些無法無天的異人全都該死，等他三轉後，會將那些喜歡在現實世界中犯禁的公會全都抹去。
蘇臨看了眼下方的兩人，知道這是昆侖學院的人，此前兩人也並未參加神器爭奪圍攻白衣女子，於是點了點頭，“兩位學長且退去，護持古城，疏散民眾，這裏很快就會結束。”
“他呢？他呢！？”
長空上，白衣女子神情激動，看著蘇臨，看著那些將士們，那都是她熟悉的麵孔，可就是看不到她想見的人。
此時她神情再不淡定，千年的執念，在這一刻壓抑不住。
蘇臨也是沉默，因為他沒有看到張巡，這位曆史名將，他尊敬的老大哥，並未在睢陽城顯化。
風起時，他額前的碎發超上飄起，而他手中的長劍也指向空中，“殺。”
下一刹，周身英靈騰空，殺意如狂潮般洶湧，伴著南霽雲的那一支利箭，縱橫長天。
衝鋒的士兵英靈近百人，帶起的氣勢簡直無可匹敵，就連觀戰的莫雷和胖封都色變。
在他們看來，這隻軍隊在現實中是幾近無敵的，除卻那些逼近40級的超級異人外，根本沒有對手。
當然，這也隻是在現實中如此罷了，畢竟等級越高的異人受到的限製越大，能發揮出的實力有個上限。
若是在副本中，麵對這支軍隊，他和胖封都有辦法應付。
“啊——我並未殺害平民，放我走！”
一名異人被腰斬，口中吐血大喊道。
蘇臨淡淡道：“她也未殘害平民，爾等又何需自詡正義來降妖除魔？”
“小子，你今日不過是借了道具和英靈之力，今日殺了我等，真以為昆侖學院護得住你嗎！？副本裏有的是人能殺你！”
有異人大聲威脅道，他們大多都是公會出身，公會裏並不止自己一位高級異人。
“年輕人，需知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過是死了些凡人而已，我願意退去，並給你一件地級寶物作為賠禮。”
有一名年邁的異人高呼，他此時被諸多將士圍攻，斷了手腳。
蘇臨站在城頭上，側了側腦袋，“我這人喜歡寶貝，但我這人從不在這種事上做交易，而且你搞錯了賠禮的對象。”
“這小子腦子有病，跟他拚了，老子就算死也不讓他好過！”
有異人暴怒道，他不能理解昆侖學院的這個小子腦子裏在想什麽。
死了些賤民罷了，攻殺了個千年前的女鬼罷了，他們可是高級異人，是山海遊戲現階段的中高層戰力，就算是昆侖學院官方大軍壓境辦事，也不會把他們斬盡殺絕。
因為昆侖學院要顧忌天地靈氣複蘇後將要迎來的異變，他們都是國家的儲備戰力。
現在他們也沒有招惹蘇臨，都願意服軟給出天價賠償了，對方還不願意放人，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嘖，這倒是說對了，或許我腦子是有病。”
蘇臨笑了笑，隨後一秒笑容消失，換成了肅殺的冷漠，“殺光他們。”
“殺！”
睢陽城將士英靈再次爆發出戰吼，當即便有兩名異人被斬殺。
南霽雲登天而上，箭出必重創敵人，第二箭便能帶走對方的生命。
“啊——小子，要與在場所有的勢力為敵嗎！？”
有異人不甘的大吼，然而蘇臨並未給出回應，下一刻，那名異人被南霽雲射爆了頭顱。
戰鬥在片刻間就結束了，天地清明，古城區終於安靜了下來。
長空之上，隻剩那些英靈將士和白衣女子站著。
“南將軍，我夫君呢，我夫君人呢！？”
白衣女子衝至南霽雲麵前，臉上帶著崩潰，她等了千年，等到了奇跡，再見了自己那個時代的故人。
可這些故人中，沒有她想等的那個人。
南霽雲一言不發，率領諸多將士落到北城牆上，到蘇臨身邊。
白衣女子緊隨其後，不追問出結果，誓不罷休。
南霽雲無奈歎了口氣，張了張嘴，“非是巡兄無情……”
說到這裏，他又不知怎麽說，隨後看向蘇臨，“蘇兄弟，我嘴笨，你是知道的。”
其實到現在都沒見到張巡，蘇臨就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張巡和南霽雲他們不一樣，很可能並沒有下地府，所以自己隻是通陰陽，是喚不出張巡的。
最起碼，人級的英靈殿，從道具品質所限來說，是召喚不出張巡來的。
蘇臨上前一步，直麵這位獨戰群雄的白衣女子，先是行了個古禮，“蘇白見過嫂子。”
“你……對，伱是不是知道我夫君在哪？”
白衣女子神情急切，她並不認識蘇臨，但見南霽雲他們都很敬重眼前這個年輕人，便也下意識的感覺對方可以信任。
蘇臨看了眼古城內的張巡祠，“大哥他生前功過相抵，仍舊有不世之功，又得後人千年供奉，恐怕早已不在人間了……所謂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大哥若是為鬼，怕是也修成了鬼神，上得天上。”
“他……他成神仙了？”
白衣女子後退兩步，神情茫然，又帶著幾許淒涼，仿佛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夫君成仙了，怪不得她找不到，也等不到他的輪回。
蘇臨也是心情複雜，他在見到南霽雲和王二麻時，還想著自己終於能全了大哥的心願，不曾想該言盡的話，還是未能讓張巡言盡。
“也好，也好，我夫君成仙了，這是好事，是好事……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神情恍惚，嘴裏念叨著，最後笑了起來，起初好似有幾分淒涼，到最後卻是真正的喜悅了。
蘇臨能感受出對方的情緒，清婉是真的為張巡開心，畢竟這千年來世人對張巡的討論都是兩極分化的。
若張巡真的成仙了，那豈不就是最好的蓋棺定論？
可蘇臨心中卻也莫名的感到悲涼，遙想一個女子執念不散，在這睢陽古城中等候千年，隻為再見那人一麵。
每當月光灑在這片大地上，都有一個孤寂的靈魂望天，想要傳達千年的思念。
張巡成仙是好事，可這千年的思念，又該與誰說？
蘇臨抬首望天，高呼道：“張巡，當真不出來一見！？”
南霽雲看向蘇臨，默然無語，他們是受到了陰陽之力的感召，自地下在此顯化，可張巡的確不在地府。
而他心中也清楚，蘇兄弟召喚他們所用的那種手段，力量是傳達不到另一個地方的。
“這位公子……”
清婉看著蘇臨，神情中又帶上了些希翼。
蘇臨在城頭上神情肅然，血脈之力運起，頓時，周圍的英靈們感受到了一股天然的威壓，仿佛九陰之下傳來的古老力量。
他知道，若這世間真的有天庭，恐怕也早就絕地天通了，別說自己隻是個小異人，就是強大如離淵那樣，又怎能溝通到另一界呢？
除非他能有更高級的類似英靈殿的道具，否則自己的話語是傳達不到的。
可他還是再次開口了，“吾以九陰之名，通天地之神，請張巡意念下界一刻，顯化於此，其中因果，皆由我一人擔之！”
說罷，他便閉目等候。
清婉看著蘇臨，感受到對方那種來曆恐怖的血脈之力，眼中也浮現了希望的光彩。
睢陽城的眾多將士們也都看向蘇臨，這位在他們夢中創造過無數奇跡的仙人弟子，真的能夠再創奇跡嗎？
他們當然希望自己心中尊敬的張巡降臨，在見他們尊敬的將軍一眼，更希望將軍能夠完成生前未盡的心願。
諸多將士麵對清婉，全都心中有愧，此時看著這一幕，心中更是不忍。
未等蘇臨開口，諸多將士們便也高聲向天呼喚了起來，“張大人，還請現身，與嫂子見一麵吧！”
仿佛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朝那未知的地方傳遞，城中的風刮的更大了。
站在城牆下方的胖封和莫雷看著這一幕，也是皺眉思索。
“這小子還真能喊來天上神仙？校長不是說……根本就沒……”
莫雷皺著眉說道，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胖封捂住了嘴。
胖封單手豎起一根手指，做噓聲狀，搖了搖頭。
莫雷起初掙紮，隨後明白了胖封的意思，於是乖乖閉上了嘴。
“學弟他啊……唉……”
胖封搖了搖頭，不再說，隻是靜靜的看著城牆上那些不斷高呼的將士們。
這千年的思念，究竟傳往了何處？
蘇臨站在城牆上，閉目仿佛是在感應天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到最後，英靈殿的持續時間也快結束了。
城牆上最先降臨的王二麻身影已經開始變得虛幻，他快要回到地下了。
白衣女子從最初的滿懷希望，眼中帶著光，再到那光漸漸暗淡，最後化為了看清現實的平靜。
她微微欠身，向蘇臨行禮，“蘇公子，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
在她話未說完時，恰逢天空白日驚雷，打斷了她的話語。
而蘇臨在城牆上緩緩的盤坐了下來，這個動作極慢，而在過程中，他身上的現代黑色風衣竟然也在緩緩變化。
當他完全坐定時，已經變成了一襲古代文士青衫，而他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
書卷氣中，又帶著淩然正氣。
一時間，城頭上的將士們仿佛感覺，一個他們熟悉的人降臨了。
“是……是你嗎？”
清婉的聲音有些顫抖，生怕隻是自己的臆想。
南霽雲也是側目，看著蘇臨，直覺得對方的氣息自己有些熟悉，當蘇臨睜開眼眸時，一瞬間，他真的以為是張巡本人在此了。
蘇臨眉眼緩緩睜開，眼中似乎有萬般情緒，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這位白衣女子，聲音有些幹澀，“婉兒……”
“巡，真的是你嗎？”
清婉眼角淚水灑落，化為點點靈魂的光輝。
“是我，我來了，從天上來……”
蘇臨開口，“來赴那未盡的千年之約。”
他身後的將士一個個消失，在他們消失前，有些激動的喊著張大人，有些則是尊敬的行注目禮。
南霽雲的身影也開始變得虛幻，看著蘇臨，“巡（同為表字）兄，看來你還不是那麽無情嘛，我就不打擾你們重逢了。”
說罷，他的身影變得更加虛幻，馬上就要重歸地下。
蘇臨看了眼南霽雲，“南八，你還是那樣。”
南霽雲咧嘴笑了笑，不再說話，身影消失。
蘇臨起身時，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一如他們初見時那樣，在江南的煙雨中相視一笑。
“讓婉兒苦等了。”
“妾不怕等，等到了，便不苦。”
清婉嫣然一笑，素衣下宛若出水蓮花，動人心魄。
蘇臨抬手做請狀，隨後與清婉同行，走下城牆，行入這千年後大變樣的古城中。
清婉隻是一直看著這個男人，安靜的古城中，細雨飄飄如雪，靜謐的氛圍在彌漫。
“千年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變化可真大。”
蘇臨看著古城中的建築，似有些感慨的道。
“這便是你守下的，如今孩子們都有書讀了呢。”
清婉在旁邊道。
“我盛唐可曾延續至今？”
蘇臨問道。
清婉搖了搖頭，“已經換了數個朝代，但如今的年代，也同樣很好。”
“這樣，也好。”
蘇臨與清婉行至古城中的涼亭外，相對坐下，相對無言，唯有亭外飄雨依舊。
他看向外麵的景色，低吟道：“風起流雲細雨追，亭台依舊故人非；吾自天上入人間，隻待千年一舞仙。”
清婉嘴角柔和的勾起，“你還是那麽有文采，好久沒聽你作詩了。”
說著，她輕盈的起身，走入亭外的蒙蒙細雨中。
轉身間，裙角飛揚，悠然而空靈。
她微微欠身，“可願觀妾，最後一舞？”
蘇臨正坐亭台間，頷首微笑，一如當年江南細雨中那般。
清婉看著蘇臨，向後退了兩步，柔和的細雨穿過她的靈體，宛若紛飛的花瓣。
千年滄桑，變化萬千，時光最是無情。
此處非江南，也非春日，靜謐的睢陽古城並無江南的風流繁華，街邊商販的吆喝聲已歸昨日，車水馬龍的景象已為泡影。
再遠處，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訴說著時代的割離。
一切皆非當年兩人初見場景，盛唐已逝。
蘇臨在睢陽城內時，曾經想過，究竟盛唐時代，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盛唐到底有著怎樣的魅力，讓將士們慨然赴死，讓百姓們甘願為守城現身。
他隻見到了唐朝由盛轉衰的時代轉折點，見到了睢陽城的慘烈，並未見到盛唐的繁華。
可當眼前這細雨中的女子蓮步輕移，衣袖抬起，眉眼婉轉，步伐飛揚。
恍惚間，蘇臨看到了。
這一舞，便是整個盛唐。
…………
一舞結束，清婉身上也亮起了點點光輝。
執念已消，她要去投胎了。
清婉行至涼亭前，微微欠身，“多謝蘇公子，全小女子遺願。”
蘇臨看著女子身上的光輝飄散，終是悵然一歎，“嫂子早就看出來了。”
是的，他根本沒有請到張巡現身，便是燭陰有著通天徹地的能力，他也不過是個殘缺血脈，還隻有4級。
何況這天地間有沒有仙神，有沒有天界他都不知道，到最後的最後，他也隻能用這種最愚笨的方式，來替張巡傳達未能言說的思念，來完成清婉最後的心願。
清婉微微一笑，“我家夫君不解風情，從不叫我婉兒的。”
蘇臨愣了下，也就是說，對方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在演了。
“但我還是要感謝蘇公子，看將士們如此敬重你，你又喊我家夫君大哥，我便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清婉悵然的看向天空，“若夫君真的成仙了，那妾便輪回再修功德，或許終有一日，能再見吧。”
說著，她身上金光亮起，一柄神輝彌漫的弓箭出現在手上，“小女子知曉恩義，本應將此物贈予蘇公子，但大羿弓乃社稷神器，於此城是要鎮壓某件東西，不能輕離。”
“我並非是為了此神器。”
蘇臨搖頭道，這是真話，或許大羿弓的品級很高，但使用需求一定也很高，他拿了也用不了，至於拿了去賣，還有解鎖商城更高區域，那也得有異人買得起才行。
他目前，已經不缺山海幣了。
他此番行為，諸多布置，都隻是為了將張巡的思念傳達到，讓這位苦等千年的清婉，得以釋然投胎。
人啊，並非是有利益的事才會去做，心中舒坦，有時候比什麽都重要。
“倒是小女子多言了。”
清婉欠身行禮道歉道，“不過大羿弓雖不能贈予公子，卻還有一物，或許是公子修行用得上的。”
“何物？”
蘇臨好奇道，但心中也猜測了個大概。
“一塊兒神奇的玉石，上麵有著奇特的力量，小女子無法參透，如蘇公子這般人傑，定能知道它真正的作用。”
清婉說著，身上光輝閃爍，一塊兒溫潤的玉石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蘇臨朝那塊玉石看去，隻見玉石形狀並不規則，上麵中心區域透明處，內部有一個帝字。
見清婉遞來，蘇臨雙手恭敬的接過，“多謝嫂子，此物對我來說，的確有大用。”
“那就好。”
清婉笑了笑，身形上的光變得更加渙散了。
蘇臨再次行禮，要恭送這位舍生取義的巾幗英雄。
“你身邊不是跟著一個小女孩兒嗎，讓她出來吧，我千年修行，得神器滋養，一身純正魂力，對她有所脾益，如今我將入輪回，散去也是散去了，不如給她吸收了，日後她也可多助你。”
清婉又開口道，顯然，她認為隻給了恩公一塊兒不知用途的玉佩，還是有所虧欠。
蘇臨也不矯情，清婉所言為真，她所修的是純正魂力，又得神器滋養，一身力量中正平和，若是被蘇柳兒吸收了，蘇柳兒也會被轉化為純正的有道行的陰魂，而不是什麽厲鬼。
他當即取出破敗魂匣，放出蘇柳兒。
蘇柳兒見到清婉起初還有些畏懼，但見其神情柔和，也不那麽怕了。
“妹妹，你生前或有怨氣，死後也不得安寧，好在蘇公子是仁善之人，你且好好修行，洗刷罪孽，多積功德，如此才可了心願。”
清婉指點著，隨後操縱那些散去的魂力，灌注向蘇柳兒。
蘇柳兒一下就尖叫痛呼了起來，因為她身上原本的力量是陰邪帶有怨氣的，現在碰到清婉的魂力簡直就像是熱油遇水般。
可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身上的黑氣向外散去，整個魂魄變得越來越純淨，其蓋在頭發下的臉上神情也變得越來越舒適。
隨著魂力散去，清婉身影透明的幾乎不可見了，最後她收手，美眸中似乎帶著些意外，看著蘇柳兒，沒有多言。
隨後她轉身再次朝蘇臨欠了欠身，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消失不見。
睢陽古城內十分安靜，亭外飄雨依舊，蘇臨站在涼亭邊緣，伸手去接那雨。
他抬頭看向天空，若這世間真的分天庭和地府的話，清婉接下來會去哪呢？
蘇臨搖頭笑了笑，看向身邊還有些迷茫的蘇柳兒，“走吧，路還長呢。”
說完話後，離淵身形微微下蹲，神念在確定了下城牆附近無凡人後，方才發力。
轟——
大地一陣顫動，城東的古城牆整個坍塌，伴隨著刺耳的音爆聲，離淵衝霄而起，速度快到超乎所有異人的想象。
他突進帶起的強勁氣流，讓那些圍攻古南天和陰魂的異人被吹開，被吹開的異人臉上都帶著驚駭的神色。
下一刹，寬大的殺豬刀蕩起銀白的刀光，長空黑血灑出數十米長的圓弧！
古南天幾乎整個被腰斬！
他眼中帶著驚駭，不能理解的看著那柄斬開自己護體血膜的殺豬刀，再怎麽看這也是個破敗級裝備！
可在對麵的男子手中，仿佛就變成了神器。
“怨氣纏身，終有報應，看來無論哪個時代，都會有俠義之士出手，為民除害。”
那名手持大羿弓的女子也因為離淵的殺到而暫時得到喘息，看著古南天的慘狀，她笑的痛快。
“報應！？老子不信報應，誰能收我！？”
古南天大喝，以血魔道強行接合身軀，揮動長袖，便是洶湧的血河衝向離淵。
離淵一言不發，麵色冷漠，又是一刀斬出。
那如江流般的血河化為漫天血雨，而他滴血不沾，踏空而過，行至近前，淡淡道：“我來收你。”
此時古南天隻覺得頭皮發麻，在現實世界中還能有如此實力，他感覺對方絕對是實力逼近40級門檻兒的超級強者，到底是哪蹦出來的！？
離淵，我怎麽沒聽說過這個異人！？
來不及多想，或者說，他大腦中此時隻剩一個念頭了。
跑！
古南天當機立斷，灑出一片血霧，轉身就朝遠方衝去。
離淵見狀，縱空而過，短短一息間，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裏。
在場的異人麵麵相覷，因為他們也沒聽說過這一號強者，根據他們異人圈子的情報，目前40級以上的異人屈指可數，逼近40級的異人國內恐怕也不超過二十位，都是有名有姓的老牌強者了。
這離淵就像是突然蹦出來的，拿著一柄殺豬刀，砍的天下會會首落荒而逃，閑庭信步。
“神話……他剛剛說了神話……難道是開設神話商城的那位前輩，手下的人？”
一名異人驚歎的道。
“是了，他說是奉前輩之命，也就是說那位神話商城的主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終於派出了手下的強者去誅殺古南天！”
有異人分析了一通，隻覺得豁然開朗。
古城中正在移動的蘇臨，看著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他當然知道離淵是誰，他對這唯一一個從他這裏白嫖到人級恢複道具的人印象深刻，當時對方說要報恩，自己就隨意回了句讓他量力而行去做懸賞，就當是先上車候補票了。
可誰知道離淵居然是這等猛人，一把殺豬刀砍的古南天嗷嗷直叫。
“哈哈，古南天走了正好，沒人再亂搞了，諸位，我們先拿下這鬼物，再談神器分配！”
一名異人暢快的笑道，而其他異人也都紛紛將目光對準手持大羿弓的女陰魂。
現場還有十一名異人有作戰能力，而那女鬼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在他們看來，神器遲早要易主。
“一群蠅營狗苟之輩，也妄想染指神器？若是方才那名義士，我倒是可以讓出。”
白衣女子臉上帶著不屑，盡管魂力在亂戰中快要耗盡，也沒有屈服的意思。
“一起上，超度了她！”
一名異人眼中帶著貪欲，開口道。
就在諸多異人要圍攻白衣女鬼收尾時，蘇臨踏上了北麵的古城牆，再望夕陽。
天衍技能開啟，精神和敏捷屬性再次獲得雙加成，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天賦技能開啟的一瞬間印入他的腦海。
包括天空中那些正在戰鬥的超級強者，他們的攻勢餘波走向，也在他的計算之中。
他接下來要做大事，先讓自己進入最佳狀態，能夠保障自己的安全。
此時他手中英靈殿道具消失，已然激活，消散不見，而一股奇異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讓他隻覺得自己穿越了陰陽的界限。
睢陽城一戰的種種湧上心頭，蘇臨迎著城內席卷的勁風，在城牆上行走，朗聲開口。
“昆侖派蘇白在此，昔日故人何在？”
蘇臨聲音極大，以他如今的屬性，加上英靈殿的加持，開口宛若道音，傳遍整個古城，擴散向商丘的四麵八方。
蘇臨的動靜引發了長空之上異人們的注意，“那小子是怎麽回事？這點實力也想來趟渾水？”
有一名性格陰狠的異人在被那白衣女子逼退後，隨手朝北城牆打出一道罡氣，足以擊殺20級以下的異人。
蘇臨閉目迎風，空間內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而他知道，這道攻擊已然落不到他身上。
砰——
罡氣與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鏗鏘有力，一道身影於蘇臨身前顯化。
其身形由虛化實，身披破舊的鎧甲，手持一柄唐朝軍中製式的陌刀。
其憨厚老實的長相，如今帶著剛毅，手中刀撥開那罡氣的時候，麵無表情。
隨後，其轉身朝蘇臨行了個軍禮，“王二麻，見過仙師！”
“那是什麽東西？還有其他陰魂！？”
有其他異人察覺到這一幕，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要說方才攻擊的那名異人雖然距離很遠，但罡氣也不是20級以下的異人能隨手擋下的，這陰魂出現，擋下了罡氣，像是很隨意。
若是睢陽城內還有這般實力的陰魂，今日爭奪神器，或許還真的會再出什麽意外。
“這小子邪門兒，先斬了他！”
有異人提議道，猜測蘇臨可能是某種特殊職業，能夠召喚強大的陰魂鬼物，本身戰力並不是終點，召喚物才是其戰力核心。
當即便有人出手，數道帶起強勁氣流的攻擊朝北城牆方向打去，但沒有異人親自下來，因為他們都怕自己離場的那一刻，其他異人會搶到神器。
蘇臨看著眼前‘久別重逢’的睢陽城士兵，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如他曾經所言，王二麻並未下地獄，他生前功勳在身，成了英靈，恐怕還在地下有了編製。
數道攻擊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落下，王二麻轉身，正要出刀，可有一道金虹比他的動作更快，超上方射去。
那金虹像是攜著大勢，將所有攻擊囊括其中，帶著破天的氣勢而上。
轟——
金虹貫日，那幾名異人的攻擊瞬間就破碎了，而那金虹並未消失，仍舊上行，將一名異人的胸膛射穿。
一道身影在蘇臨身後緩緩顯化，還保持著張弓搭箭的動作，他豪爽的大笑聲震徹睢陽古城，“蘇兄弟，闊別已久，再重逢，竟是千年之後。”
睢陽城之戰的副本難度明顯超出了他們這個等級的異人的應對範圍，也就是說，其標注的任務難度，一開始就是考慮到自己有諸多道具裝備在身的。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像江水流、丐洛特、清江道人那樣的異人，是被自己和陸知雪連累的，那不是他們該進的副本。
而在這種難度情況下，自己消耗了那麽多道具和裝備，攻守謀算，終於以s+的評價通關了睢陽城副本，山海遊戲又怎麽會隻給自己一個人級道具作為特殊獎勵？
除非，那件道具就是這個副本的隱藏彩蛋，在特定的場景下，自己可以將其發揮到遠超其原本品級期望的作用。
想明白了這點，蘇臨當時就懷疑，時空穿越型副本中，異人們並不是什麽也沒改變，隻是現實世界的曆史沒變罷了，但異人所做的一切，那些可能性，同樣被收納在了現實世界中，隻是表麵不會體現罷了。
原本還不敢肯定的蘇臨，此時連見到兩名故人，對方還認識他，心中就了然了。
時空穿越型副本並未改變現實中的曆史，但曆史中的人，卻還記得他。
隻能說明，要麽是山海遊戲通過修正篡改了和他有關的曆史人物記憶，要麽是這些曆史人物得到了與他相遇可能性的記憶，他認為後者可能性要大一些。
本質上來說，他如今所見的這些故人，都不是他在副本內見到的那些，這裏的南霽雲和王二麻都是戰敗者，在當年的睢陽城守衛戰中就陣亡了。
可他們也許在激烈的戰鬥中，也曾做過一個美夢，便是有一個名叫蘇白的仙人弟子下山，同他們並肩作戰，最終贏下了戰鬥。
那場夢，刻骨銘心。
“居然還有此等強大的陰魂？不、不對，那不是陰魂，身上沒有鬼物應有的氣息！那是……英靈的意念！”
長空上，眾多異人驚駭，因為方才那一箭，簡直和白衣女子拿大羿弓射出的威能差不多了。
而原本在空中神情一直平靜的白衣女子，看到站在蘇臨身邊的南霽雲英靈後，再也不淡定了。
她美眸中帶著激動和害怕，試探性的問道：“南……將軍？”
南霽雲咧嘴一笑，“嫂子，是我。”
“他……他在哪！？”
白衣女子激動的問道，美眸轉動，四處尋找，可隻見北城牆上的英靈不斷顯化，也沒有找到她想見的那道身影。
“情況不對，諸位，還不都拿出拚命的手段來？奪了神器殺出去！”
空中有一名異人高呼道，傻子也看得出來，下麵那邪門兒小子召喚出來的英靈居然認得這女鬼。
不管怎麽想，對方都是一夥的，再等那小子繼續召喚英靈，別說爭奪神器了，他們能不能走都難說。
至於說直接逃跑？也要問問對方的意思吧？
他們圍攻白衣女鬼到現在，對方來了援軍，怎麽會讓他們輕易退走？
那名異人認為眼下隻能想辦法奪得大羿弓，才能破局。
其他異人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有的異人和開口的那人想法不同，他們認為蘇臨是召喚者，召喚者本身不強，這種時候當然是應該先擊殺蘇臨，就可以讓這些召喚物消散。
一瞬間，十幾位異人沒有任何溝通，就分成了兩撥，七名異人朝下方殺去，另外八人則是使用搏命技能衝殺向白衣女鬼，要搶時間奪到大羿弓。
這一刻，他們也不互相爭鬥了，知道再內鬥拖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蘇臨腰間八荒出鞘，指向長空，“兄弟們，可願隨我再戰一場？”
沒有同意與否的回應，城牆上已經現身的幾十位英靈，異口同聲的爆出戰吼聲：“殺！”
衝霄的戰意升騰，那些士兵英靈論個體實力，正麵廝殺遠不是這些強大異人的對手，可這一霎，他們結成戰陣，戰場的殺意凝聚在一起，讓那七名異人紛紛色變。
下一刻，那些士兵英靈整齊劃一的向前邁出一步，手中磨刀劈砍，凝聚出了寬大的刀芒，橫掃長空。
七名異人隻覺得無可匹敵的攻伐力降臨，隻是一瞬就有人被淹沒了，刀芒過後，空中隻剩兩名異人還存活，但也是身負重創，咳血不止。
他們眼中帶著驚駭，求生的欲望讓他們轉身就跑，他們已無再戰之力，連去空中助陣搶奪大羿弓都做不到了，隻能寄希望於天上那些異人靶子夠大。
為他兩人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他們能夠逃脫。
可他們還是想多了，隻見南霽雲張弓搭箭，一道金虹穿過長空，便射爆了一名異人的頭顱，鮮血與金光化作雨在天上撒開，宛若盛大的禮花。
另一名異人也未能走脫，白衣女鬼手中大羿弓拉開，神芒抵達，將那虛弱的異人射的爆開，化作漫天血雨。
說時遲那時快，隻是一個照麵的事，七名25級以上的異人就這麽死了，這在空中那些異人們看來簡直是荒謬的。
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副本內且不說，現實中很少有人會隕落，今日若不是神器出世，利益太大，他們根本不會在實力受到束縛的情況下在現實廝殺。
可從開戰到現在，死去的高級異人，怎麽也有二十多名了。
“爾等為一己私欲，不顧百姓安危，引發社會恐慌，圍殺先賢……”
蘇臨在城頭邁步，神情肅然，看向那些貪欲寫在臉上的異人，“當誅。”
“當誅！”
諸多英靈異口同聲的道，氣勢衝霄，那種戰場的殺伐意被無限放大，崩雲見日，讓那些異人們神情驚駭。
“哈哈哈，說得好，當誅！”
下方，一個青年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正是之前被打落到坑中的莫雷，他吃了古南天一記變身後的必殺，等級差了數級，居然沒死，隻是咳血而已。
“怪不得校長讓我們見到他後，要護著他離開，這年輕人，了不得啊。”
胖封也從煙塵中走出，麵色蒼白，但同樣還活著。
他們兩人對神器不能說不感興趣，但他們來此的任務是來終止亂鬥的，避免鬥爭進一步擴大，對現實世界造成惡劣影響。
可結果比較尷尬，他們沒打過古南天。
在莫雷看來，這些無法無天的異人全都該死，等他三轉後，會將那些喜歡在現實世界中犯禁的公會全都抹去。
蘇臨看了眼下方的兩人，知道這是昆侖學院的人，此前兩人也並未參加神器爭奪圍攻白衣女子，於是點了點頭，“兩位學長且退去，護持古城，疏散民眾，這裏很快就會結束。”
“他呢？他呢！？”
長空上，白衣女子神情激動，看著蘇臨，看著那些將士們，那都是她熟悉的麵孔，可就是看不到她想見的人。
此時她神情再不淡定，千年的執念，在這一刻壓抑不住。
蘇臨也是沉默，因為他沒有看到張巡，這位曆史名將，他尊敬的老大哥，並未在睢陽城顯化。
風起時，他額前的碎發超上飄起，而他手中的長劍也指向空中，“殺。”
下一刹，周身英靈騰空，殺意如狂潮般洶湧，伴著南霽雲的那一支利箭，縱橫長天。
衝鋒的士兵英靈近百人，帶起的氣勢簡直無可匹敵，就連觀戰的莫雷和胖封都色變。
在他們看來，這隻軍隊在現實中是幾近無敵的，除卻那些逼近40級的超級異人外，根本沒有對手。
當然，這也隻是在現實中如此罷了，畢竟等級越高的異人受到的限製越大，能發揮出的實力有個上限。
若是在副本中，麵對這支軍隊，他和胖封都有辦法應付。
“啊——我並未殺害平民，放我走！”
一名異人被腰斬，口中吐血大喊道。
蘇臨淡淡道：“她也未殘害平民，爾等又何需自詡正義來降妖除魔？”
“小子，你今日不過是借了道具和英靈之力，今日殺了我等，真以為昆侖學院護得住你嗎！？副本裏有的是人能殺你！”
有異人大聲威脅道，他們大多都是公會出身，公會裏並不止自己一位高級異人。
“年輕人，需知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過是死了些凡人而已，我願意退去，並給你一件地級寶物作為賠禮。”
有一名年邁的異人高呼，他此時被諸多將士圍攻，斷了手腳。
蘇臨站在城頭上，側了側腦袋，“我這人喜歡寶貝，但我這人從不在這種事上做交易，而且你搞錯了賠禮的對象。”
“這小子腦子有病，跟他拚了，老子就算死也不讓他好過！”
有異人暴怒道，他不能理解昆侖學院的這個小子腦子裏在想什麽。
死了些賤民罷了，攻殺了個千年前的女鬼罷了，他們可是高級異人，是山海遊戲現階段的中高層戰力，就算是昆侖學院官方大軍壓境辦事，也不會把他們斬盡殺絕。
因為昆侖學院要顧忌天地靈氣複蘇後將要迎來的異變，他們都是國家的儲備戰力。
現在他們也沒有招惹蘇臨，都願意服軟給出天價賠償了，對方還不願意放人，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嘖，這倒是說對了，或許我腦子是有病。”
蘇臨笑了笑，隨後一秒笑容消失，換成了肅殺的冷漠，“殺光他們。”
“殺！”
睢陽城將士英靈再次爆發出戰吼，當即便有兩名異人被斬殺。
南霽雲登天而上，箭出必重創敵人，第二箭便能帶走對方的生命。
“啊——小子，要與在場所有的勢力為敵嗎！？”
有異人不甘的大吼，然而蘇臨並未給出回應，下一刻，那名異人被南霽雲射爆了頭顱。
戰鬥在片刻間就結束了，天地清明，古城區終於安靜了下來。
長空之上，隻剩那些英靈將士和白衣女子站著。
“南將軍，我夫君呢，我夫君人呢！？”
白衣女子衝至南霽雲麵前，臉上帶著崩潰，她等了千年，等到了奇跡，再見了自己那個時代的故人。
可這些故人中，沒有她想等的那個人。
南霽雲一言不發，率領諸多將士落到北城牆上，到蘇臨身邊。
白衣女子緊隨其後，不追問出結果，誓不罷休。
南霽雲無奈歎了口氣，張了張嘴，“非是巡兄無情……”
說到這裏，他又不知怎麽說，隨後看向蘇臨，“蘇兄弟，我嘴笨，你是知道的。”
其實到現在都沒見到張巡，蘇臨就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張巡和南霽雲他們不一樣，很可能並沒有下地府，所以自己隻是通陰陽，是喚不出張巡的。
最起碼，人級的英靈殿，從道具品質所限來說，是召喚不出張巡來的。
蘇臨上前一步，直麵這位獨戰群雄的白衣女子，先是行了個古禮，“蘇白見過嫂子。”
“你……對，伱是不是知道我夫君在哪？”
白衣女子神情急切，她並不認識蘇臨，但見南霽雲他們都很敬重眼前這個年輕人，便也下意識的感覺對方可以信任。
蘇臨看了眼古城內的張巡祠，“大哥他生前功過相抵，仍舊有不世之功，又得後人千年供奉，恐怕早已不在人間了……所謂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大哥若是為鬼，怕是也修成了鬼神，上得天上。”
“他……他成神仙了？”
白衣女子後退兩步，神情茫然，又帶著幾許淒涼，仿佛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夫君成仙了，怪不得她找不到，也等不到他的輪回。
蘇臨也是心情複雜，他在見到南霽雲和王二麻時，還想著自己終於能全了大哥的心願，不曾想該言盡的話，還是未能讓張巡言盡。
“也好，也好，我夫君成仙了，這是好事，是好事……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神情恍惚，嘴裏念叨著，最後笑了起來，起初好似有幾分淒涼，到最後卻是真正的喜悅了。
蘇臨能感受出對方的情緒，清婉是真的為張巡開心，畢竟這千年來世人對張巡的討論都是兩極分化的。
若張巡真的成仙了，那豈不就是最好的蓋棺定論？
可蘇臨心中卻也莫名的感到悲涼，遙想一個女子執念不散，在這睢陽古城中等候千年，隻為再見那人一麵。
每當月光灑在這片大地上，都有一個孤寂的靈魂望天，想要傳達千年的思念。
張巡成仙是好事，可這千年的思念，又該與誰說？
蘇臨抬首望天，高呼道：“張巡，當真不出來一見！？”
南霽雲看向蘇臨，默然無語，他們是受到了陰陽之力的感召，自地下在此顯化，可張巡的確不在地府。
而他心中也清楚，蘇兄弟召喚他們所用的那種手段，力量是傳達不到另一個地方的。
“這位公子……”
清婉看著蘇臨，神情中又帶上了些希翼。
蘇臨在城頭上神情肅然，血脈之力運起，頓時，周圍的英靈們感受到了一股天然的威壓，仿佛九陰之下傳來的古老力量。
他知道，若這世間真的有天庭，恐怕也早就絕地天通了，別說自己隻是個小異人，就是強大如離淵那樣，又怎能溝通到另一界呢？
除非他能有更高級的類似英靈殿的道具，否則自己的話語是傳達不到的。
可他還是再次開口了，“吾以九陰之名，通天地之神，請張巡意念下界一刻，顯化於此，其中因果，皆由我一人擔之！”
說罷，他便閉目等候。
清婉看著蘇臨，感受到對方那種來曆恐怖的血脈之力，眼中也浮現了希望的光彩。
睢陽城的眾多將士們也都看向蘇臨，這位在他們夢中創造過無數奇跡的仙人弟子，真的能夠再創奇跡嗎？
他們當然希望自己心中尊敬的張巡降臨，在見他們尊敬的將軍一眼，更希望將軍能夠完成生前未盡的心願。
諸多將士麵對清婉，全都心中有愧，此時看著這一幕，心中更是不忍。
未等蘇臨開口，諸多將士們便也高聲向天呼喚了起來，“張大人，還請現身，與嫂子見一麵吧！”
仿佛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朝那未知的地方傳遞，城中的風刮的更大了。
站在城牆下方的胖封和莫雷看著這一幕，也是皺眉思索。
“這小子還真能喊來天上神仙？校長不是說……根本就沒……”
莫雷皺著眉說道，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胖封捂住了嘴。
胖封單手豎起一根手指，做噓聲狀，搖了搖頭。
莫雷起初掙紮，隨後明白了胖封的意思，於是乖乖閉上了嘴。
“學弟他啊……唉……”
胖封搖了搖頭，不再說，隻是靜靜的看著城牆上那些不斷高呼的將士們。
這千年的思念，究竟傳往了何處？
蘇臨站在城牆上，閉目仿佛是在感應天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到最後，英靈殿的持續時間也快結束了。
城牆上最先降臨的王二麻身影已經開始變得虛幻，他快要回到地下了。
白衣女子從最初的滿懷希望，眼中帶著光，再到那光漸漸暗淡，最後化為了看清現實的平靜。
她微微欠身，向蘇臨行禮，“蘇公子，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
在她話未說完時，恰逢天空白日驚雷，打斷了她的話語。
而蘇臨在城牆上緩緩的盤坐了下來，這個動作極慢，而在過程中，他身上的現代黑色風衣竟然也在緩緩變化。
當他完全坐定時，已經變成了一襲古代文士青衫，而他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
書卷氣中，又帶著淩然正氣。
一時間，城頭上的將士們仿佛感覺，一個他們熟悉的人降臨了。
“是……是你嗎？”
清婉的聲音有些顫抖，生怕隻是自己的臆想。
南霽雲也是側目，看著蘇臨，直覺得對方的氣息自己有些熟悉，當蘇臨睜開眼眸時，一瞬間，他真的以為是張巡本人在此了。
蘇臨眉眼緩緩睜開，眼中似乎有萬般情緒，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這位白衣女子，聲音有些幹澀，“婉兒……”
“巡，真的是你嗎？”
清婉眼角淚水灑落，化為點點靈魂的光輝。
“是我，我來了，從天上來……”
蘇臨開口，“來赴那未盡的千年之約。”
他身後的將士一個個消失，在他們消失前，有些激動的喊著張大人，有些則是尊敬的行注目禮。
南霽雲的身影也開始變得虛幻，看著蘇臨，“巡（同為表字）兄，看來你還不是那麽無情嘛，我就不打擾你們重逢了。”
說罷，他的身影變得更加虛幻，馬上就要重歸地下。
蘇臨看了眼南霽雲，“南八，你還是那樣。”
南霽雲咧嘴笑了笑，不再說話，身影消失。
蘇臨起身時，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一如他們初見時那樣，在江南的煙雨中相視一笑。
“讓婉兒苦等了。”
“妾不怕等，等到了，便不苦。”
清婉嫣然一笑，素衣下宛若出水蓮花，動人心魄。
蘇臨抬手做請狀，隨後與清婉同行，走下城牆，行入這千年後大變樣的古城中。
清婉隻是一直看著這個男人，安靜的古城中，細雨飄飄如雪，靜謐的氛圍在彌漫。
“千年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變化可真大。”
蘇臨看著古城中的建築，似有些感慨的道。
“這便是你守下的，如今孩子們都有書讀了呢。”
清婉在旁邊道。
“我盛唐可曾延續至今？”
蘇臨問道。
清婉搖了搖頭，“已經換了數個朝代，但如今的年代，也同樣很好。”
“這樣，也好。”
蘇臨與清婉行至古城中的涼亭外，相對坐下，相對無言，唯有亭外飄雨依舊。
他看向外麵的景色，低吟道：“風起流雲細雨追，亭台依舊故人非；吾自天上入人間，隻待千年一舞仙。”
清婉嘴角柔和的勾起，“你還是那麽有文采，好久沒聽你作詩了。”
說著，她輕盈的起身，走入亭外的蒙蒙細雨中。
轉身間，裙角飛揚，悠然而空靈。
她微微欠身，“可願觀妾，最後一舞？”
蘇臨正坐亭台間，頷首微笑，一如當年江南細雨中那般。
清婉看著蘇臨，向後退了兩步，柔和的細雨穿過她的靈體，宛若紛飛的花瓣。
千年滄桑，變化萬千，時光最是無情。
此處非江南，也非春日，靜謐的睢陽古城並無江南的風流繁華，街邊商販的吆喝聲已歸昨日，車水馬龍的景象已為泡影。
再遠處，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訴說著時代的割離。
一切皆非當年兩人初見場景，盛唐已逝。
蘇臨在睢陽城內時，曾經想過，究竟盛唐時代，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盛唐到底有著怎樣的魅力，讓將士們慨然赴死，讓百姓們甘願為守城現身。
他隻見到了唐朝由盛轉衰的時代轉折點，見到了睢陽城的慘烈，並未見到盛唐的繁華。
可當眼前這細雨中的女子蓮步輕移，衣袖抬起，眉眼婉轉，步伐飛揚。
恍惚間，蘇臨看到了。
這一舞，便是整個盛唐。
…………
一舞結束，清婉身上也亮起了點點光輝。
執念已消，她要去投胎了。
清婉行至涼亭前，微微欠身，“多謝蘇公子，全小女子遺願。”
蘇臨看著女子身上的光輝飄散，終是悵然一歎，“嫂子早就看出來了。”
是的，他根本沒有請到張巡現身，便是燭陰有著通天徹地的能力，他也不過是個殘缺血脈，還隻有4級。
何況這天地間有沒有仙神，有沒有天界他都不知道，到最後的最後，他也隻能用這種最愚笨的方式，來替張巡傳達未能言說的思念，來完成清婉最後的心願。
清婉微微一笑，“我家夫君不解風情，從不叫我婉兒的。”
蘇臨愣了下，也就是說，對方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在演了。
“但我還是要感謝蘇公子，看將士們如此敬重你，你又喊我家夫君大哥，我便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清婉悵然的看向天空，“若夫君真的成仙了，那妾便輪回再修功德，或許終有一日，能再見吧。”
說著，她身上金光亮起，一柄神輝彌漫的弓箭出現在手上，“小女子知曉恩義，本應將此物贈予蘇公子，但大羿弓乃社稷神器，於此城是要鎮壓某件東西，不能輕離。”
“我並非是為了此神器。”
蘇臨搖頭道，這是真話，或許大羿弓的品級很高，但使用需求一定也很高，他拿了也用不了，至於拿了去賣，還有解鎖商城更高區域，那也得有異人買得起才行。
他目前，已經不缺山海幣了。
他此番行為，諸多布置，都隻是為了將張巡的思念傳達到，讓這位苦等千年的清婉，得以釋然投胎。
人啊，並非是有利益的事才會去做，心中舒坦，有時候比什麽都重要。
“倒是小女子多言了。”
清婉欠身行禮道歉道，“不過大羿弓雖不能贈予公子，卻還有一物，或許是公子修行用得上的。”
“何物？”
蘇臨好奇道，但心中也猜測了個大概。
“一塊兒神奇的玉石，上麵有著奇特的力量，小女子無法參透，如蘇公子這般人傑，定能知道它真正的作用。”
清婉說著，身上光輝閃爍，一塊兒溫潤的玉石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蘇臨朝那塊玉石看去，隻見玉石形狀並不規則，上麵中心區域透明處，內部有一個帝字。
見清婉遞來，蘇臨雙手恭敬的接過，“多謝嫂子，此物對我來說，的確有大用。”
“那就好。”
清婉笑了笑，身形上的光變得更加渙散了。
蘇臨再次行禮，要恭送這位舍生取義的巾幗英雄。
“你身邊不是跟著一個小女孩兒嗎，讓她出來吧，我千年修行，得神器滋養，一身純正魂力，對她有所脾益，如今我將入輪回，散去也是散去了，不如給她吸收了，日後她也可多助你。”
清婉又開口道，顯然，她認為隻給了恩公一塊兒不知用途的玉佩，還是有所虧欠。
蘇臨也不矯情，清婉所言為真，她所修的是純正魂力，又得神器滋養，一身力量中正平和，若是被蘇柳兒吸收了，蘇柳兒也會被轉化為純正的有道行的陰魂，而不是什麽厲鬼。
他當即取出破敗魂匣，放出蘇柳兒。
蘇柳兒見到清婉起初還有些畏懼，但見其神情柔和，也不那麽怕了。
“妹妹，你生前或有怨氣，死後也不得安寧，好在蘇公子是仁善之人，你且好好修行，洗刷罪孽，多積功德，如此才可了心願。”
清婉指點著，隨後操縱那些散去的魂力，灌注向蘇柳兒。
蘇柳兒一下就尖叫痛呼了起來，因為她身上原本的力量是陰邪帶有怨氣的，現在碰到清婉的魂力簡直就像是熱油遇水般。
可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身上的黑氣向外散去，整個魂魄變得越來越純淨，其蓋在頭發下的臉上神情也變得越來越舒適。
隨著魂力散去，清婉身影透明的幾乎不可見了，最後她收手，美眸中似乎帶著些意外，看著蘇柳兒，沒有多言。
隨後她轉身再次朝蘇臨欠了欠身，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消失不見。
睢陽古城內十分安靜，亭外飄雨依舊，蘇臨站在涼亭邊緣，伸手去接那雨。
他抬頭看向天空，若這世間真的分天庭和地府的話，清婉接下來會去哪呢？
蘇臨搖頭笑了笑，看向身邊還有些迷茫的蘇柳兒，“走吧，路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