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小的出租屋內,幾人氣喘籲籲的半靠在沙發上。


    不是他們身體虛,而是搬運一個毫無意識的人上樓,太過於困難。


    他不像好著的人,背在背上會有意識的攀附著脖頸。


    他隻會如一攤軟泥一般,在東倒西歪的同時,身體不斷的往下沉。


    就如同那千斤的秤砣一般,要多重,有多重。


    再加上樓道狹窄,想要同時容納三個人並行,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隻能選擇度年華背,肖騰扶,肖遙則快走一步回家開門。


    若是隻有肖遙兩姐弟,將肖偉國帶回屋裏完全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因此兩人特別感恩。


    “度先生,今天多虧您了。”


    肖遙感激的說著客氣話。


    她心裏很明白,今天事情能如此順利,全靠他在後麵做推手。


    肖騰起身倒了三杯白水,放在茶幾上。


    “度叔叔,來,先喝點水。”


    “謝謝。”


    度年華拿起杯子,給自己潤了潤嗓。


    的虧他一直有在健身,不然背著一個昏睡不醒的肖偉國爬樓,想都別想。


    “跟我,還客氣啥。對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們有什麽事情,就打電話給我。我呢就先走了,畢竟還有一些事情,我還沒有辦呢。”


    說著便從兜裏拿出一張名片。


    “其它,就等檢測結果出來了,我們再一起商量以後吧。”


    “好的。”


    說來也是搞笑,說是去認親,結果連個電話號碼他們也不主動要。


    肖遙爽快的接過。


    “那度先生,我們就不留您了,您慢走。”


    兩姐弟將度年華送出門,待他走遠之後,這才合上門。


    肖騰看著肖遙呆呆的摩挲著手中的名片,就忍不住的吐槽了起來。


    “姐,那是你親爸,你怎麽不改口叫爸,反而還很疏離的叫他度先生?”


    肖遙回過神走到冰箱處,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


    “就算我知道他是我親爸,但他不是還不能確認嗎?我想了想,現在還是叫度先生比較好,反正我感覺是叫爸爸不合適,叫叔叔也很奇怪。”


    上下翻了翻。


    冰箱裏隻剩了些冷凍肉,連片綠色都沒有。


    肖騰倒是無所謂自己的姐姐到底怎麽叫她的親爸。


    他懶懶的靠在玻璃門邊,看著肖遙開開冰箱的上邊,又滑了滑冰箱的下方。


    “好吧,反正那是你爸,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


    他轉身向著沙發走去。


    “看來等會兒的去買些菜回來了。”


    “歇會兒再去吧。”肖騰建議道。


    肖遙小聲的回了一句,“好。”


    房子再次陷入安靜。


    警局審訊室內。


    李剛還想裝聾作啞。


    杜警官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一摞摞紙張擺放在他的麵前。


    “看看,證據我們已經有了,就等你的口供了。”


    李剛神色淡定的翻了翻上麵的幾頁。


    懸著的心終於還是落下了。


    既然都已經查的明明白白,那他也沒什麽可隱瞞的。


    將自己做過的壞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你的女兒當時傷的那麽重,你為什麽不將她送到更好的醫院,反而將她帶到**醫院?”


    杜警官不了解李剛作為一個父親,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


    尋常的父母,都有好醫院的醫生,醫術更為高超的認知,可李剛他……


    李剛神色複雜的笑了笑。


    “你就當我腦子有病吧。”


    誰能接受從小疼愛長大的女兒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若不是器官配對時發現,他也不會知道妻子周夢居然隱藏了這麽大的秘密。


    本來他是想要送李玉柔去省醫院的,可他不願了。


    冤大頭當夠了,綠帽子也戴久了。


    雖然他不是一個好人,但他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甚至是女婿,他都是合格的。


    可現實就是這麽的殘酷,他在肆意傷害別人的同時,他也注定了被人戲弄。


    他認命。


    就這樣吧。


    原本駛往人民醫院的救護車轉身去了火葬場。


    停屍房的一角。


    周夢幾乎傷心到昏厥。


    她顫抖著雙手,幾次給手機解鎖都沒解開。


    “喂~國棟,我們女兒沒了。我們現在在市火葬場,你來見女兒最後一麵吧。”


    周夢掛斷電話靜靜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霍國棟終於風塵仆仆的趕過來了。


    周夢一看見霍國棟的人影,就著急的撲了過去。


    霍國棟往旁邊一躲,周夢也就撲了個空。


    “女兒呢?”


    “那裏。”


    周夢指向白布覆蓋的人型。


    噠~噠~噠~噠~


    霍國棟掀開白布。


    一個黑氣沉沉的臉映入他的眼底。


    這就是他的女兒,長著和他極為相似的臉,雖然眼睛是閉著的,但怎麽看,都應該透著和他一樣的機靈勁兒。


    “女兒是怎麽死的。”


    他平靜的看向周夢。


    周夢隱下了女兒撞死人的事實,隻說,“她被一個叫肖偉國的男人打傷,內髒盡碎,已經救治不了了。”


    “那肖偉國呢?”


    周夢不知道肖偉國還好好的活著,她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霍國棟。


    “肖偉國死了,但他還有一雙兒女。”


    “他們住在哪裏,叫什麽名字?”


    周夢想起自己丈夫當初調查的背景信息。


    肯定的回答,“老城區,濱江路120號。女兒叫肖遙,兒子叫肖騰。”


    “我知道了。”


    “你去哪裏?”


    霍國棟走了,沒有理會周夢身後的詢問。


    老城街區,濱江路120號。


    一輛樸素的黑車靜靜的停在路邊。


    因為隻是暫時停車的區域。


    所以負責收費的大媽,很快就走了上來。


    砰砰砰~


    車窗打開。


    “你要挺多久?一個小時三元錢哈。”


    說著大媽便拿起掛在頸部的收款碼。


    “某信,還是某寶?”


    霍國棟拿出錢包,將一張二十元的紙幣遞了過去。


    “你停多久喲,我可沒有零錢找你。”


    “就這麽多錢的時間。”


    大媽又瞟了一眼眼前奇怪的陌生人。


    “怪人。”


    管他的呢,反正錢收到了。


    車窗再次合上。


    車內,霍國棟仔細的端詳著手機上小弟發來的照片。


    確認自己將照片上的人完全記住之後,他才放下手機,隻聚精會神的盯著那邊自建房的入口。


    樓上,肖偉國終於清醒了。


    睡了那麽長時間,睜眼卻發現自己在家。


    他還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夢,夢醒之後,生活恢複原樣。


    想到此處,他有些興奮。


    他急需驗證自己想的是否是事實。


    或許是睡的時間太長了,一起身,他就感覺一股暈眩向他襲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


    待情況好轉之後,這才下了床。


    “肖遙,肖騰?”


    房間裏隻有他跟兩個孩子?


    難道他還在夢裏?


    “爸,你終於醒了。”


    “啊!嗯,醒了。”


    肖遙見肖偉國一副今昔不知何時的模樣。


    心裏默默猜測。


    肯定是餓著了。


    看那飄然的步伐,毫無血色的微陷臉頰,要說不是餓慘了的模樣,誰能信呀。


    看來還是要盡快買菜做飯。


    “肖騰,你去把米飯煮上,我現在去菜市場買點菜。”


    “好勒。”


    兩姐弟分頭行動。


    從肖母出事之後,肖遙也是難得有這麽開心的時刻。


    噠噠噠噠~


    伴隨著歡快的腳步聲,肖遙很快就來到了一樓。


    她順著街道朝著前方不太遠的菜市場走去。


    街邊的人行道,不是餐館擺放的桌椅,就是路人停的電動車,本就狹小的空間更是不留一絲餘地。


    所以肖遙每次路過,特別是在就餐高峰期時,她總會繞開人行道,轉而走挨著停車線的馬路邊。


    今天她同樣選擇如此。


    高大的香樟樹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斑點。


    肖遙每次路過都忍不住抬頭看看那略為蒼涼的樹杈。


    這棵樹到底有什麽魔力,每當夜晚來臨時,都會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鳥爭搶著地盤。


    獨獨這一棵。


    “喂~嗯嗯,準備好了……”


    肖遙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她的正前方,有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醫用口罩的男子,正一手揣著兜,一手拿著電話。


    本著不聽取別人的隱私,她加快了腳步。


    然而,就在經過他身旁的那一刻,一陣輕薄的水霧向她的臉龐襲來。


    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身體卻還是不受控製的倒了下去。


    大庭廣眾之下,人人都隻專注自己手邊正在幹的事,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人來人往的老街住宅區,一個年輕的女孩被人迅速的塞進車子的後座。


    前往郊區的道路上。


    一輛黑色的轎車急速的在山間飛馳。


    在不斷的顛簸中,肖遙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她有些懵。


    她隻記得自己去買菜。


    走路,然後就完全不知道了。


    霍國棟顯然沒想到威力那麽猛的藥,竟然隻將人迷暈了十五分鍾時間不到。


    “你是誰!要帶我去哪裏?”


    肖遙沒有傻到跟一個正在開車的司機搶方向盤。


    恢複清醒之後,她就在四處尋找衣兜裏的手機。


    “我的手機呢?”


    中年男人依舊專注的開著車。


    連一句話都吝嗇說出口。


    肖遙再傻,也知道自己遇到人販子了。


    “我勸你還是放我回去。”


    她知道自己質問的話可能沒有什麽用處,可這個時候,她還能做些什麽呢?總不可能真是喪失理智去奪方向盤吧!


    男子依舊充耳不聞。


    這人怎麽連個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


    肖遙有些無奈的想著。


    有個反應,開個口,她還能與之談判。


    可這人就跟著聾子似的,她完全沒轍。


    就連著走的路,不知道到底是何處,從她清醒之後,連個車影都沒有。


    她總不能真的去跳車吧!


    任憑肖遙怎樣打量,霍國棟依舊雷打不動的開車。


    車門車窗皆鎖,他也不怕她做出任何事。


    早在他決定留下肖遙性命的時候,他的心中就有了決斷。


    讓肖家人好過那是不可能的,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兒,怎麽會任憑仇家兒女雙全呢。


    他認識一個脾氣暴躁的光棍,這小姑娘相貌不錯,想來那人應該也是極其願意的吧。


    可惜這次隻抓到了女孩。


    沒關係,還有機會。


    隨著時間的流逝,肖遙心中越來越焦急。


    “放我下車,我要尿尿。”


    肖遙崩潰大叫。


    “憋著。”


    男人終於冷酷開口。


    肖遙坐立不安的扭曲著雙腿。


    “不行,我快憋不住了,你不放我下車,我就要尿你車上了。”


    “快點,停車,求求你了,停車。”


    帶著哭腔的聲音不斷響起。


    潔癖終究還是戰勝了理智。


    霍國棟緩緩的將車停到路邊。


    “去吧,就在路邊,別想著逃,我會一直盯著你。”


    早在中年男人做出回答的那一刻,肖遙就選定了一條通往山間的路。


    公路上跑,肯定是不可能逃脫的。


    兩條腿跑不過四個輪子。


    若是有過路車,或許可以搏一搏,可是,這路太偏僻了,她連一輛車都沒發現。


    如今,她就隻能仗著自己年輕力壯的身體在山間拚一拚了。


    “好。”


    肖遙弱弱的回了一句。


    她一邊往旁邊的小路靠,一邊用餘光觀察正低頭點煙的中年男子。


    就是這個時候。


    肖遙拔腿就跑。


    “站住,你停下。”


    肖遙沒有回頭。


    林間的小路或許是因為許久沒人走的緣故,周圍的枯草和樹枝都極為的茂密。


    但因為是冬天,所以肖遙也不擔心碰到蛇蜂。


    隻是唯一讓她心驚膽戰的是,小路越來越窄,右手邊樹枝也是越來越少。


    她不敢往旁邊看。


    下邊就是一處樹木稀少的斷崖。


    崖壁陡峭,山石凸起。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這可不是開玩笑,一步走錯,就會提前進入閻王殿。


    “抓到你了。”


    肖遙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腳底一滑。


    她反應迅速的摳住石壁。


    雖然沒有完全掉落,但離下去也不遠了。


    這裏的岩層看著結實,可隻有等她踩上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腳底作為支撐的石塊正在絮絮的往下掉。


    她此刻真心後悔了,要知道這裏這麽險,她絕對乖乖的不逃。


    “叔叔,你救救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肖遙的聲音微微顫抖。


    中年男子看著不斷下滑的女孩,隨即咬了咬牙。


    “你等著。”


    因為路麵太窄,人趴在地麵上夠,這肯定是實現不了的。


    中年男子隻能另尋它法。


    找根棍子?


    時間不夠。


    對了,衣服。


    中年男子脫下外套,將袖子的另一端滑下去。


    肖遙小心翼翼的將光滑的布料纏在自己的手上。


    “我好了。”


    “行,那我往上拉了。”


    中年男子下意識的撅起屁股向上拉。


    他全然忘記這裏的地盤根本不夠大。


    在屁股與身後的石壁接觸的那一刻。


    他整個人失控的朝著崖下跌落。


    肖遙也被他龐大的身軀砸落。


    “啊~~~~~~”


    “啊~~~~~~~”


    隨著兩道尖叫聲起。


    碰~


    碰~


    林間再次回歸寂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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