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晗瞪著江綰桑,滿眼憤怒,將宮裏的事說了一遍,“柳小姐就是隨口說了幾句合理猜測,她就行事狠毒的將人踹下水裏,還站在池塘邊對著人家大聲嘲笑。”


    “事後她不僅不道歉,還對我……”


    後麵的話她沒說,就好像江綰桑對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讓她連提起都難受。


    她好心好意提醒江綰桑,讓她道歉也是不想讓她落得個不好的名聲,可她竟然不知好歹的出言諷刺自己,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江梓晗這副“受了委屈無處言說”的樣子落在江高遠夫婦眼裏,就是江綰桑在宮裏欺負了她。


    “江綰桑,你……你怎麽能這樣對你妹妹!”


    孟蓮書氣得臉都紅了,想也沒想就衝江綰桑走去,抬手扇過去。


    後者就像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即便孟蓮書的手掌正朝自己的臉扇下來,她也隻是笑容淡定的站在那兒。


    江梓晗沒有阻止。


    今日江綰桑行事著實過分,也該給她個教訓,讓她知道,身為女子,不該目光短淺的隻知道在後宅裏用些見不得光的醃臢手段害人。


    眼看孟蓮書的巴掌就要落到臉上,江綰桑終於動了。


    但她沒躲,而是伸手一把抓住孟蓮書的手腕,微微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麵前的人。


    “丞相夫人是想直接動手?”


    她其實也比較喜歡用動手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就是不知道沒有主角光環的丞相夫婦承不承受得住。


    江綰桑眼底冷光閃過,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


    “啊!你幹什麽!你……我可是你娘,你竟敢對我動手!”


    孟蓮書疼得臉色都變了,瞪著江綰桑的眼睛裏有憤怒,也有不可置信。


    從小到大,江綰桑對她不敢有一絲忤逆,甚至連說話語氣都不敢重了,可她此時竟敢對自己動手!


    江綰桑挑眉,“已經動手了,還談什麽敢不敢的,難道丞相夫人沒感覺到?”


    她笑得邪肆,手上再度用力。


    “啊!”


    孟蓮書又是一陣痛呼,原本貴氣端莊的麵容都扭曲了幾分。


    “江綰桑,還不住手!”


    站在後麵的江梓晗趕緊跑上前,將孟蓮書的手腕奪了過來,怒氣衝衝的瞪著江綰桑,“竟敢對娘動手,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江綰桑像是沒看見她的怒火,輕輕揉了揉手掌。


    她這具身體真是弱,用了九成力道也沒把孟蓮書的手弄折,看來得好好練練才行。


    見她不搭理自己,江梓晗火氣更甚,“江綰桑,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學了閨閣小姐那些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氣手段,沒想到你還人品敗壞到對長輩下手!”


    江綰桑嗤笑,“啊對對對,我人品敗壞,你又待如何?”


    “你……”


    江梓晗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這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反應,一口氣堵在了心口。


    “夠了!”


    一直黑著臉站在旁邊的江高遠終於忍不住開口:“不思悔過,不敬長輩,看來我平日對你太過放縱,今晚你就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麽時候知錯了再出來!”


    跪祠堂?


    這業務江綰桑熟啊!


    在原主記憶裏,她受過的最多處罰就是被關在祠堂,不給吃喝、抄書罰跪,偶爾還要忍受突如其來的擔驚受怕。


    想到那些,江綰桑眼底幽光閃爍,咽下了嘴邊嗆聲的話。


    見此,江高遠下巴微抬,一聲冷哼。


    這個逆女,還得他親自出馬,當真是欠教訓了!


    江高遠似乎真的很生氣,走出祠堂後不僅吩咐下人不準送吃喝,還嚴厲叮囑道:“這兩天讓大小姐好好在祠堂反省,就算她求饒認錯了也不許將人放出來。”


    一家之主發話,府上的人自然不敢違命,將祠堂大門掛上厚重的大鎖。


    江綰桑絲毫不慌,將幾個蒲團放在一起,從供桌上拿了根香蕉就坐下吃了起來。


    祠堂裏供奉的牌位不少,常年香火不斷,看上去幹淨肅穆,也不知一會兒能不能經得住她一頓造……


    是夜。


    燈火斑駁,萬籟俱寂。


    江綰桑躺在蒲團上,雙手枕於腦後,像是睡著了一般。


    朦朧的月色下,原本緊閉的窗戶像是被風吹開,響起“吱呀”的搖晃聲。


    蒲團上,“熟睡”的江綰桑忽然睜眼。


    她沒有起身,而是轉頭朝那個躡手躡腳從窗戶爬進來的身影看去。


    那是一個穿著下人服飾的小丫頭,頭上頂著雙髻,看上去笨手笨腳的。


    這是江綰桑的貼身婢女,算不上機靈,但忠心耿耿,最後甚至為了原主被人活活打死。


    整個相府,折柳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對原主好的人。


    每次原主被關進祠堂不準吃飯時,都是折柳半夜偷偷從窗戶溜進來送吃的,今日也不例外。


    她小心的將窗戶關上,這才高興的來到江綰桑麵前,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包好的食物,“小姐餓了吧?今天發月銀,我特意去買了肉包子。”


    她打開油紙,露出兩個已經冷掉的大包子,清澈透亮的眼睛裏滿是欣喜,仿佛拿的不是兩個普通的包子,而是珍稀美味。


    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可愛的小臉,江綰桑心裏泛起一絲酸意。


    原主雖然頂著相府嫡千金的身份,但因為江高遠夫婦的不重視,府上的下人自然會見風使舵的怠慢,有時甚至還會克扣她們的月銀。


    今日她被罰跪祠堂,小丫頭還能拿到月銀,恐怕吃了不少苦頭。


    江綰桑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折柳,最後停在她額頭上。


    因為是在晚上,又有幾縷發絲擋著,江綰桑差點兒沒注意到那塊淤青。


    江綰桑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眼眸微眯,“誰幹的?”


    折柳下意識往後躲,“沒……沒誰。”


    她不敢說,但江綰桑卻能猜到。


    負責發月錢的是府上的管家,就算不是對方親自動的手,也絕對跟他脫不了關係!


    折柳是個不會說謊的,特別是還麵對的自家小姐,隻能趕緊岔開話題:“小姐趕緊吃包子吧,一會兒有人來發現就不好了。”


    她說的“有人”,是因為小姐被關祠堂的時候,除了她之外,還有人也會偶爾偷跑進祠堂。


    但她是來給小姐送吃的,那個人卻是……


    江綰桑顯然也從原主的記憶裏想到那個人,嘴角輕輕勾起。


    她今天規規矩矩來“跪祠堂”,可不就是為了等那個人嘛!


    說曹操,曹操到。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動靜,一個身影被月光投射到窗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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