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十六車間的那些人都不待見秦淮茹。


    想以冷處理的方式驅趕秦淮茹離開。


    馬大姐微微有些不怎麽高興。


    在她心中,大家能在同一個工廠,同一個車間工作,這就是緣分。


    天底下沒有壞女人。


    隻有沒教好的女人。


    最近軋鋼廠是傳出了好多跟秦淮茹有關的是是非非,馬大姐認為,隻要秦淮茹虛心好學,未嚐不能洗白自己的人設。


    她將秦淮茹帶到了一架二十多年廠齡的老機床跟前,將一些要數一一說給了秦淮茹聽,怎麽開機器,怎麽關機,圓形手輪有什麽作用,如何更換轉頭,零件加工過程中,要注意什麽事項,全都一五一十的朝著秦淮茹講述了一遍,更重點提及了女同誌的某些避諱事項。


    頭發。


    秦淮茹的頭發,是不過關的。


    嫁給賈東旭這麽些年,一直都是那種大姑娘式樣的麻花辮子,有時候還是那種小姑娘式的雙麻花辮。


    憑感覺。


    馬大姐覺得秦淮茹有點那種她也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當下這個年景。


    大江南北都缺乏物資。


    人們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


    吃飯跟打扮比起來。


    自然是前者更加重要一點。


    很通俗的一句話,你丫的命都沒有了,還打扮自己有什麽用?


    總不能打扮給牛頭馬麵看吧。


    馬大姐也不是沒有見過像秦淮茹這樣的女同誌,人家往往在婚後的第一年內,就把自己的長發剪掉了,剪成那種利落的短發。


    隻有一些演員之類的女同誌,因為演戲的要求,才會保留長頭發。


    婦女能頂半邊天。


    剪掉長發,將時間擠出來搞建設。


    秦淮茹卻一直都是這種長發,聽說她婆婆賈張氏很不放心秦淮茹,就這麻花辮子的發型,換做馬大姐是秦淮茹的婆婆,也不會放心。


    別的車間。


    沒有機器,靠雙手通過銼刀、鋼鋸之類的工具加工零部件,不剪發也能解釋的通,問題是十六車間是機加工車間。


    這裏好多機器。


    車間內有明文規定,女同誌不能留長發。


    可不是歧視女同誌,而是擔心長發吸到機器裏麵,引發這個人命事故,大部分女同誌,都是精幹的短發。


    軋鋼廠內,隻有像宣傳科、財務科、食堂這樣的部門,才沒有女同誌必須剪短發的硬性要求。


    馬大姐很疑惑。


    易中海不是帶了秦淮茹好幾個月嘛,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她指著秦淮茹的長發。


    “秦淮茹,你的頭發要剪掉,長頭發可不像。”


    本就因為調到十六車間不怎麽愉快的秦淮茹,吃了十六車間的下馬威,心情極其的糟糕,又聽到馬大姐讓她剪頭發。


    心裏的抑鬱,壓抑到了極致,猶如突破臨界點的火山,瞬間噴發了出來。


    秦淮茹沒有朝著馬大姐撂狠話,而是婉轉的表達了自己對長頭發的喜歡,潛台詞是她不想剪掉自己的頭發。


    軋鋼廠上班了小半個月的時間。


    秦淮茹從無數男人的追捧中獲取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虛榮感,她的頭發就是自己的標誌,這要是跟別的女同誌一樣,都是短發,還能體現出她秦淮茹軋鋼廠俏寡婦的風姿嗎?


    馬大姐吃的鹽巴比秦淮茹吃的飯都多。


    一看秦淮茹這般表情。


    就知道秦淮茹舍不得長辮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是也得顧忌性命啊。


    指了指旁邊的機器,朝著秦淮茹道:“秦淮茹同誌,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的頭發要是不小心卷入到了機器裏麵,你能逃脫?我告訴你,高速旋轉的機器,會將你的頭發硬生生的從你的頭皮上麵給撕裂下來,剪短頭發,可不是為難伱,而是保護你不受機器的傷害,有料理頭發的這點時間,你多鑽研一下技術,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嗎?”


    秦淮茹露了一個苦笑給馬大姐。


    馬大姐也算看明白了。


    秦淮茹壓根沒有將她的提醒放在心上。


    便又耐著性子的朝著秦淮茹舊事重提了一下,然後指著機床,繼續講述,講述了兩個多小時,又拉著秦淮茹去旁邊的車床上麵觀摩了三十分多鍾,看看人家是怎麽操作的機器,後趁著休息的空檔,做起了秦淮茹的思想工作。


    “秦淮茹同誌,我今天來十六車間,其實是有別的事情找你。”


    和尚頭上的虱子。


    明擺了。


    除了讓她秦淮茹改嫁,還能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


    “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就是改嫁,你跟易中海的那些傳聞,甭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給咱軋鋼廠帶來了不小的損失,這是領導們讓我來找你的原因,沒有為難你的心思,就是想幫你。”


    馬大姐不愧是軋鋼廠的頭號女將。


    這思想工作。


    簡直絕了。


    “現在是新人新事新氣象,一些老舊的想法要不得,什麽兒子死了,兒媳婦不能改嫁,要守寡,這都是陋習,是要被摒棄的。


    你家的情況,我聽人說了,你婆婆好像不同意你改嫁。你盡可放心,你是軋鋼廠的職工,軋鋼廠就是你堅強的後盾,你婆婆要是欺負你,不讓你改嫁,你們大院有好多軋鋼廠的工友或者家屬,我一會兒去找找他們,真出了事,你喊一嗓子,他們一準過去幫你,這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廠內的領導們比較關心職工們的個人生活,他們把你改嫁的差事交給了我,你有什麽想法,什麽條件,你回去想想,一兩天給我一個準信,我發動軋鋼廠的工友們幫你解決這個難題,咱軋鋼廠一萬多工友,給你尋個飯折太輕易了。就這些事情,你想想,我忙工作去了,你的頭發,不能留,要剪短。”


    ……


    計劃沒有趕上變化。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李秀芝的全部安排。


    原本是想去供銷社買鎖頭,順便看看有沒有好看的、便宜的布料,扯幾尺布料,給雨水做兩身衣裳。


    過幾天就要大學了。


    得有個置換的衣服。


    另外再給傻柱置辦一身衣服。


    當家男人。


    要麵上過的去。


    李秀芝的賢惠,便體現在了這裏,何家三口人,想到了何雨水、何雨柱,唯獨沒有想到她自己。


    傻柱給了她一些布票,讓李秀芝給她自己,也給雨水張羅衣服,李秀芝口頭上答應的好好的,卻還是故意遺漏了自己。


    前往供銷社的半路上。


    意外的遇到了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婦人。


    李秀芝作為村裏嫁到城內的女娃,一眼認出婦人菜籃子裏麵裝著的那些蔬菜,全都是從地裏挖出來的野菜。


    心思一動。


    邁步走到婦人跟前,剛想出言跟人家打聲招呼,拉近一下雙方的關係,問問這些野菜是從什麽地方采集的,她也想去采集一些。


    結果婦人像防賊一樣的撒丫子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


    歎息了一句的李秀芝。


    順著婦人離去的方向端詳了片刻,又扭頭望向了婦人剛才走來的那個方向,她突然想起來了,當初進城的時候,就是從這個方向進的京城,要是記憶沒有出現瑕疵的話,順著這個方向朝前走三四千米,有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山包,剛才婦人的褲腳,有少許的泥巴,那個山包前麵有條小河。


    沒有了去供銷社看布料的心思,扭頭朝著四合院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嫌棄自己走的慢,邁腿跑開了。


    填飽肚子最要緊。


    氣喘籲籲的跑回了四合院。


    坐在前院門廊處做鞋的那些婦人,看到李秀芝這般急切的跑回來,錯以為李秀芝遇到了流氓。


    三大媽為首的幾個婦人,抓磚頭的抓磚頭,找棍子的找棍子。


    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


    碎了他的子孫根!


    也有一些作壁上觀的婆娘。


    比如賈張氏。


    李秀芝剛離開四合院,去街道學習且又被保衛科稱重了一下的賈張氏,一臉怒氣的回到了四合院。


    保衛科的出現。


    擊碎了賈張氏那不切實際的虛幻之夢。


    昨晚婦聯出麵,說要給秦淮茹張羅人家,賈張氏認為自己還有的拖,寧願頂著惡婆婆的帽子也要讓秦淮茹帶著她一起改嫁。


    沒想到軋鋼廠也開始給秦淮茹張羅男人,賈張氏有心想要說幾句狠話。


    隻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表態,保衛科一隊隊長張世豪就朝著賈張氏撂了狠話,直言賈張氏要是打著帶她一起改嫁的旗號拖延秦淮茹改嫁,讓軋鋼廠繼續蒙受名聲方麵的損失,軋鋼廠會直接將秦淮茹開除出軋鋼廠,並且收回賈家在四合院的房子。


    算是恫嚇吧。


    一下子將賈張氏給嚇住了。


    回到四合院剛喘息了一口氣,便看到李秀芝急匆匆的從外麵跑來,又聽三大媽她們說這是李秀芝遇到了流氓。


    心裏立時泛起了幾分興奮。


    嚷嚷了一句你們純粹閑的蛋疼的話,扭身跑進了四合院。


    一邊跑。


    一邊在心裏泛著劇烈的野望,這要是李秀芝真的遇到流氓,對賈家是有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鬧不好傻柱會跟李秀芝離婚。


    傻柱跟李秀芝離婚,秦淮茹是不是就有了機會?


    隻要秦淮茹嫁給傻柱,賈張氏就可以打著秦淮茹婆婆的旗號,朝著易中海伺機討要秦淮茹改嫁錢財。


    跟傻柱在一個中院住了這麽些年。


    賈張氏太了解傻柱了。


    本質上就是一個好人。


    這是比較修飾的說法,通俗點講,就是做事情不過腦子,好被人拿捏,容易受製於人,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傻柱娶了秦淮茹,賈張氏有的是辦法讓傻柱管她叫媽,等於有了養老的保障。


    樂意看到李秀芝出事。


    到了中院。


    見到一大媽,神秘兮兮的把李秀芝遇到流氓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扭身回了賈家。


    一大媽怨恨剛才李秀芝不給她麵子,臉上泛起了幾分淡淡的笑意,跟在賈張氏屁股後麵進了賈家。


    反倒是後院晾衣服的狗蛋娘聽聞李秀芝遇到了流氓,拎著一把菜刀衝向了前院,李秀芝嫁入四合院後,對狗蛋不錯,狗蛋也李嬸嬸、李叔叔的叫著李秀芝和傻柱,真心不希望李秀芝遇到危險。


    在四合院門廊處遇到了喘息的李秀芝。


    數目相對。


    各自泛起了疑惑。


    狗蛋娘心思道:流氓哪?總不能讓我的菜刀就這麽被拎出來吧!


    李秀芝心裏卻在想,狗蛋媽拎著菜刀要做什麽,不想是去割肉的節奏啊。


    三大媽她們因為狗蛋媽手中的菜刀,莫名的有了底氣,來兩個流氓,一定讓他們趴著走。


    一幹眾人。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等著對方給出具體的說法。


    最後還是李秀芝安耐不住了,出言詢問了一句。


    “狗蛋娘,三大媽,虎子媽,六嬸,你們這是怎麽了?”


    “傻柱媳婦,你問我怎麽了,我們還問你怎麽了,流氓哪?”


    “什麽流氓?”


    一解釋。


    眾人才知道她們鬧了誤會,壓根沒有流氓,是李秀芝嫌走路回四合院有點慢,專門跑回來的。


    “傻柱媳婦,這年月,你還有力氣跑,真舍得,要是換成我,我寧願躺在屋內,省好多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三大媽作為閆阜貴的媳婦。


    深的閆阜貴算計的精髓。


    連跑步費力氣,會多一點吃飯都能算計到。


    李秀芝豎起了她的大拇指!


    “三大媽,我服氣您。”


    “什麽服不服,這都是我們家老閆跟我說的,我跟你們說,我們家老閆原來的名字叫做閆埠貴!”


    “鹽不貴?”


    “什麽鹽不貴?是閆埠貴,後來他覺得不好聽,自己改成了閆阜貴,傻柱媳婦,你這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狗蛋娘,三大媽,虎子媽,六嬸,我剛才碰到了一個婦人,她說她去小燕山挖野菜去了,挖了滿滿一筐,我尋思著現在也沒事,要不咱們一起?”


    李秀芝並沒有像剛才那個婦人一樣,泛起獨吞野菜的想法。


    她邀請這些人一起去挖。


    這些街坊,剛才錯以為李秀芝遇到流氓,能站在這裏護衛李秀芝,這份情誼,值得李秀芝把野菜的地址說給他們,更何況李秀芝也想給自己找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免得在四合院內被孤立了。


    免得出現她被一大媽指責卻沒有人幫忙出頭的尷尬。


    易中海之所以在四合院一言九鼎,靠的不就是這般小恩小惠的手段嗎,街坊們走不開,朝著他借個塊二八毛的錢緩解困境局麵。


    “真的?”


    “三大媽,我不知道真的假的,人家跟我說的,咱們要想知道真假,得親自去看看,有就挖嘛,沒有在回來。”


    “傻柱媳婦說的在理,咱們一起走。”


    “三大媽,你不怕浪費力氣,晚上多吃飯了?”


    “挖到一筐野菜,值了。”


    “都回去拿家具。”


    一幫老娘們。


    各自朝著自家跑去。


    不長時間。


    又拎著東西朝院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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