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刷搖頭:“說明什麽?”


    “說明阿鐵是個聰明人。”豐收笑意帶著滿滿的嘲諷,“他隻是不想和太多族人幹涉,所以才想著隻做他想做的事。”


    “他不想做的事,他就裝傻,不接觸,不靠近,不接手。”


    “理所當然的做一個清閑人。”


    “那些他帶來打鐵的人,你看出什麽來沒有?”


    阿刷想了想,用力搖頭:“沒。”


    “好好想想。”豐收提醒他,“先前我還說過。”


    阿刷的腦袋都成漿糊了,從裏麵根本就撕不開口子,更別說思考。


    他的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依然搖頭:“不知道。”


    豐收食指點在他額頭上,恨鐵不成鋼:“笨,怪不得現在還隻是這樣。”


    阿刷知曉豐收是為自己好,傻笑兩聲,樂嗬的很。


    豐收也被阿刷這笑給逗樂了:“所以說啊,阿瑟和族長選的人就是沒錯。”


    這話阿刷聽懂了,豐收這是在誇自己呢。


    他臉紅了,想謙虛一下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隻好什麽都不說。


    豐收見阿刷是真的想不起來,才同他說答案:“我說阿鐵教的徒弟和他都是一個模子,記得嗎?”


    阿刷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想起來了。這怎麽了?”


    徒弟是師父教的。


    自然是哪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就像哪個師父。


    豐收瞧出阿刷臉上的答案,反問他:“你確定哪個師父教徒弟,徒弟就像哪個師父?”


    阿刷點頭確定:“是這樣。”


    豐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搖頭:“所以啊,阿鐵教出來的徒弟都像他。”


    “你想想阿鐵,再想想他教出來的那一群人,有什麽地方是一樣的?”


    阿刷被豐收說的話,嚇的打了個激靈,手臂上的雞出疙瘩層層冒起。


    他突然感覺遍體生寒。


    事情真是這樣嗎?


    為什麽他以前沒發現,反而還覺得很正常。


    可現在經豐收這樣一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阿刷有點結巴:“可是……是,阿鐵隻想打鐵,不想做其它的事,所以他就把他的徒弟都教成像他那樣的人。”


    “這樣,他就可以避免做其它的事。”


    “若是有人說他,他就可以說,他們打鐵的人都是這樣的。”


    “然後大家就發現,阿鐵說的是對的。”


    “他們打鐵的人,確實都是這樣的。”


    “而後,小隊長他們就不會再要求他們做別的事?”


    阿刷一邊說一邊想著其中的黑暗,越說越可怕。


    越想越覺得,整個部落裏隻有自己是傻子。


    先前他還覺得自己聰明,現在才發現,自己才是最傻的。


    因為那些聰明人,都在暗處為自己鋪好了大馬路。


    而自己還在為那些人可惜,心疼。


    其實最該心疼,最該被可惜的,其實是他。


    豐收重重的拍了一下阿刷肩膀:“對了,就是這樣。”


    “你以為族長和阿瑟,為什麽會讓你一直待在他們身邊?”


    “部落有那麽多比你聰明,比你好看,比你聽話的族人。”


    “為什麽留在族長和阿瑟身邊,這麽長時間的人卻是你?”


    阿刷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現在的他,沒勇氣說出‘聰明’二字,也沒勇氣再給自己加別的頭銜。


    實在是太打擊他的自信心了。


    豐收笑了,笑聲很輕,語氣很柔:“因為你最真誠。”


    哪怕你不聰明,不夠勇猛,隻要你夠真誠,族長和阿瑟就會把你當娃崽般帶在身邊。


    阿刷睫毛顫了顫,心中一陣陣酸澀的暖意,從胸口傳向四肢百骸。


    豐收慢慢朝前走,阿刷亦步亦趨的跟著,大腦飛快運轉。


    死腦筋啊,你倒是聰明點啊。


    聽到沒,聰明點。


    豐收一步一步往前走,聲音很輕,笑容很溫和:“族長和阿瑟把你帶在身邊,為什麽又不手把手的教你一切?”


    阿刷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


    可他沒想出來。


    有什麽事,族長和阿瑟會把他帶在身邊。


    讓他看著他們解決事情,卻不太會分晰裏麵的事和他說。


    他看不懂又特別好奇時,就會問,然後他們才會回答。


    很多時候,阿刷都想問問阿瑟。


    為什麽她不直接和自己說清楚,而是要讓他來問。


    明明她把阿由帶在身邊時,會把事情拆開了講給阿由聽。


    對他卻不這樣。


    他真是一點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豐收見阿刷雙眉鎖成一團,哈哈輕笑兩聲,聲音突然低下:“因為他們不想你見識到太多黑暗。”


    隻要是需要到族長和阿瑟解決的事和人,那裏麵牽扯的東西就很多。


    ‘很多’就是黑暗。


    阿刷太單純,也太真誠。


    他像一塊自帶防水雨篷的白布,任何顏料潑上去,都會自動滾落在地。


    白布還是白布,不沾染任何顏色。


    這樣的人在部落很少見。


    哪怕是阿坡,見多了有些人對他的惡意,他都會揚著拳頭對準那些人。


    阿托曾經被阿影他們保護的很好,也是塊真正的白布。


    後來加入青龍部落,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他這塊白布就染上各種顏料,也會對打自己,或凶自己的族人動手,打架。


    隻有阿刷,他在青龍部落半年多。


    從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大娃崽,到如今的勇士,他依然是那塊白布,不沾染任何顏料。


    若真要嚴格說起來,他到底變了哪裏。


    那應該就是他身上多了一份愛情。


    一份從頭甜到尾的愛情。


    族長和阿瑟會帶著阿刷走上走下,是想讓他學更多。


    不把事情拆開和他說,是不想他這塊白布染上其它不好的顏料,破壞他這份單純。


    解決事情時,他看懂了那就看懂了。


    沒看懂那就讓他繼續當白布。


    而不是把他這塊白布,強行塞到汙染缸裏去染色。


    夜風和蕭瑟若是把所有事情都分晰給阿刷聽,哪怕阿刷再單純,聽多了這些事情,他這塊白布也會染上色。


    所以夜風和阿瑟從不會主動提起,除非阿刷自己問。


    自卑的阿刷,又不會問,隻會看。


    因為在他心目中,他都保持著一種,別人主動告訴他,是讓他知道。


    不告訴他就是不想他問的原則。


    阿刷一直都是這樣實行,也是這樣操作的。


    他了解又不但了解。


    他思索一會問豐收:“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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