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來沒見過阿達這麽激動崩潰。


    他為自己先前所說的刀子向他道歉:“對不起。”


    哪能想到阿達突然就崩潰了呢。


    說的他都心軟軟的想哭。


    為阿達破碎又敏感,卻偏要藏起來的驕傲小性子。


    阿姆在世時,阿達要什麽有什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完全就是阿姆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娃崽,不知愁苦。


    阿姆死前,死死的盯著自己,叮囑自己一定要護好阿達。


    說真的,那一刻他是不想答應的。


    可從來沒違抗過阿姆話的他……一直被阿姆打壓的他,沒辦法拒絕阿姆臨死前的任何一句話。


    他答應了。


    答應後他也做到了。


    他護著阿達,阿達卻不讓他護,但又會一直遠遠的看著他。


    那時候的他自己都還是孩子,不知道怎麽做。


    唯一能做的就是確保阿達死在自己後麵。


    是的,為保護阿達而死是夜風願意做的事。


    可也隻能是做到這裏。


    他死了之後,阿達會怎麽樣,他就再也管不著了。


    夜風有時候會陰暗的想,不如讓野獸把自己吃了算了。


    這樣他就不用護著阿達。


    可看到跟在自己身後,努力活下來的長生和豐收,他就不敢死。


    回到部落,看到紅著眼睛,怯怯望著自己的小阿茶。


    夜風真是連死都不敢想。


    怕自己死了之後,長生豐收阿茶被欺負,甚至是死亡。


    他答應阿姆要保護阿達,可他的長生豐收阿茶是他自己要保護的。


    他不能失信。


    他不能死。


    他做到了,他要護的人都好好的活著。


    他也好好的活著。


    夜風看著崩潰流淚的阿達,內心慢慢起伏。


    他靠過去,讓阿達靠在自己肩膀上哭泣。


    熟練拍蕭瑟後背的夜風,這次卻笨拙的輕拍阿達的背:“哭吧,不要憋著。”


    曾經被捧在手心裏的阿達,沒了阿姆,他就成了最可憐的孩子。


    他以前那麽驕傲,那麽高高在上。


    那麽看不起他這個兄長,那麽得意的挑釁自己這個兄長。


    可最後卻要兄長來保護,他心裏也是痛苦不能接受的吧。


    隻是驕傲又孤僻的阿達,低不下那顆在上的腦袋。


    夜風輕輕拍著阿達的背,嘴裏無意識哼著曲子。


    阿達心裏裝著很多他看不到的苦。


    阿姆扔下他的害怕。


    遠遠看著自己對長生豐收阿茶好,卻不靠近他的嫉妒。


    喜歡阿雪卻不敢表白的自卑,自卑到想讓阿雪殺了他的悲傷。


    自己的苦阿達不懂,阿達的懂自己也不懂。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想要體會對方的痛,是無法做到的。


    至少他現在就體會不到阿達崩潰到哭的痛。


    好好的聊天讓他給全毀了。


    這就是夜風不想找阿達聊天的真相。


    生怕說著說著,阿達甩臉走人。


    或者是阿達又自閉去了。


    愁。


    阿達哭過後,猛的推開夜風,拿衣服下擺胡亂擦拭眼淚。


    被無情推開的夜風:“……”


    用完就扔,不愧是阿達。


    低頭的阿達,吸吸鼻子:“弄髒你衣服了。”


    夜風扯出一個幹笑:“沒事。”


    他可以自己洗,也沒指望你能幫我洗。


    夜風四處張望,就是不看阿達。


    他把阿達給聊哭了,後麵要怎麽辦?


    現在直接走,又顯得你有點不盡人情。


    繼續坐在這裏,好像有點尷尬。


    哎,挺無奈的。


    怎麽就不能像阿達先前那樣,幹脆走人呢。


    阿達拿指腹去摩挲刀刃:“我情緒失控了,對不起。”


    “沒有的事。”夜風幹巴巴說道,“現在舒服了點吧?”


    “嗯。”阿達應聲。


    夜風抬了抬屁股,想著要找個什麽理由走人,又聽到阿達開口:“我其實挺廢物的。”


    “沒有。”夜風趕緊出聲,“你很厲害,不然阿妖也不會喜歡你。”


    阿達突然就笑了:“這一點我承認。”


    夜風:“……”


    紅著眼睛的阿達笑的有點嘚瑟:“阿妖能打能說能作,但我和她在一起,我心情會非常放鬆。”


    “放鬆到不用去假裝,不用去關注其他人對我的看法和感受。”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打就打。”


    “可離了阿妖,我就覺得我是聊齋裏戴了人皮麵具的惡人。”


    “不敢麵對任何人,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


    “像生長在陰溝裏的臭老鼠。”


    這句話還是從故事裏聽來的。


    夜風語氣嚴肅:“別這樣說你自己,你很好。”


    至少阿達活下來了,他就是很棒的勇士。


    若是他不棒,就那高高在上的阿妖,能看得上阿達?


    退一步來說,若是阿妖看中了阿妖的臉,被迷惑了。


    那這幾年來又算什麽?


    真能裝那麽多年?


    不能。


    阿妖是看到了阿達的發光點,才會一直陪著阿達。


    在聽到阿妖慘死的消息,假裝想象一下她現在的處境,就會心疼的掉眼淚的雄性,能可惡到哪裏去?


    阿達抬頭看向夜風:“嗯,我記住了,我很好,阿妖喜歡我,這就夠了。”


    “不夠。”夜風安慰他,“你還有小阿昊,還有我和阿瑟,還有阿句長生豐收阿茶以及我們整個青龍部落。”


    說的自己都有點感動,就是這話語太能讓人起雞皮疙瘩。


    阿達眼又微微發紅:“我記住了。”


    夜風不知道要怎麽往下聊,隻好把先前的話題扯出來:“以後我希望你聽到阿雪這個名字,能把她像揮煙一樣揮散她,不要讓她影響你心情。”


    阿達沒反駁:“嗯,我知道。”


    不管先前他突然的悲傷,是不是因為阿雪這個名字,以後都不會了。


    阿雪這個名字就像森林大火燒出來的煙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他手一揮,阿雪這個名字,也煙消雲散。


    “阿妖來了。”正幹巴巴找話的夜風,看到阿妖朝這裏跑來,立即起身走人。


    就現在這種情況,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妖,看到阿達紅著眼睛,定會以為是自己欺負了他,是要和自己打起來。


    阿妖跑到阿達麵前,看著水汪汪眼睛的阿達。


    心疼的咬牙切齒:“我要找夜風打一架。”


    敢把她的人惹哭,定是要付出代價。


    阿達拉住她,一把抱住她:“不關我哥的事。”


    被抱住的阿妖,聽著這軟綿的語氣,耳朵發熱:“那是因為什麽?”


    阿達鼻音還有點重:“怎麽說呢?這可能要從阿雪這個名字開始說起……”


    “薑達。”阿妖猛的從他懷裏坐起,怒目圓睜,“你再說一遍。”


    阿達:“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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