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有許多種,有些野獸會一口咬死人類再享用。


    而大部份野獸是不會一口氣把人類給咬死。


    它們會先咬人類一隻手,或一隻腳。


    隻要不是致命傷就行。


    然後它們才開始慢慢享用吃食物的過程。


    一邊吃還一邊炫耀它們的戰利品。


    荒野外,野獸把同伴拖走,他們就會躲藏起來。


    這個時候,野獸會一邊吃它們的食物,一邊挑釁躲起來的人類,用來威懾他們,警告他們。


    阿烏經曆過許多這種事,躲在暗處,聽著同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看著野獸高高在上,還挑釁他們的動作,真的是恨不得一口咬死野獸。


    可不行。


    這個時候衝過去,除了給野獸送吃的,什麽事都做不了。


    更別說把同伴帶回來。


    所以去荒野打獵,要的不僅僅是你的勇敢和強大,還有你的冷漠和堅強。


    勇敢強大你才能對上野獸不後退,和同伴一起殺野獸。


    冷漠堅強會在你看到同伴被野獸拖走慢慢吃時,不要義氣用事的衝過去想搶回同伴。


    都是沒用的,都是沒用的啊。


    不是不讓大娃崽荒野打獵,也不是大娃崽不勇敢不努力不能殺野獸。


    而是沒經曆這血腥心腸軟的大娃崽,看到同伴被野獸拖走,他一定會去救。


    不讓他去救,隻聽著同伴慘死的聲音,那種苦……說不出來。


    所以才說去荒野打野獸的大娃崽,一定是要個冷漠心殘狠的,而不是心腸軟的。


    想著部落和荒野上的種種,阿烏的心一抽抽的痛。


    他仰頭看天,把眼中悲傷全都吞回肚裏。


    這是他尋找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好辦法,一直用著,一直有用。


    所以後來他得了個大勇士的名號。


    但也因為太過於冷漠,所以勇士們都不想和他去打野獸。


    都害怕他們有難時,阿烏不去幫他們。


    阿烏想幫,也一直都有幫。


    野獸衝過來,他永遠第一個衝上去和野獸幹架。


    可隻要看到野獸咬到同伴脖子,他就知道他該退了。


    因為被野獸咬到脖子的同伴,是活不下來的。


    你再追上去,也隻是讓同伴再多死一個人。


    當野獸吃同伴,同伴痛到撕心裂肺慘叫時,其他族人都痛哭痛罵時,隻有他仰頭看天。


    慢慢的,就沒同伴願意和他一起上荒野。


    他一個人又不可能獨自去荒野打獵。


    於是,族長就不再安排他和族人們出去打獵。


    而是讓他帶著雌性和老弱族人,去摘果子,去撿柴火。


    他從部落最強大的勇士,變成撿柴火的廢物。


    阿烏其實很想說,不用再看到殺戮和血腥,這種靜靜又平淡的生活,他很喜歡。


    他不喜歡被注視,不喜歡和大家一起高談闊論,不喜歡和大家一起炫耀。


    他就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所有人的喜樂悲傷。


    這樣廢物的雄性,自然也是沒有雌性喜歡。


    共水來了,他聽指揮跟著族長走。


    冰寒來了,他依然聽指揮跟著族長走。


    有一天,族長帶著一隊勇士出去打獵,再也沒回來。


    讓這個本就滅了一半族的部落,人員再次減少。


    剩下的族人們都慌了神,他也慌了。


    大家吵鬧不停,你怪我我怪你,我說你你指我。


    他站了出來,可惜沒有人讚同他。


    阿烏那時心是悲涼的,是啊,他的強大隻有在荒野上的勇士們見過。


    可跟他一起上荒野打過獵的勇士,最後一個也在跟族長出去後再也沒回來。


    沒人信他,也沒人聽他的。


    阿烏就是個不爭不搶的人,沒人聽沒人信,他就默默坐下。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真的冷漠自私極了。


    被大家推選出來的新族長,帶著其他勇士出外尋找食物。


    最後隻有新族長一個人受傷回來。


    所有族人陷入痛苦中時,他再次站出來,拿著自己的長矛:“跟我出去打獵,不然就全部都餓死在這裏。”


    “不管你們信不信,這山洞我都要走出去。”


    有兩個勇士拚著一死跟著他出了山洞,結果阿烏帶了兩頭野獸回來。


    三個人打了兩頭野獸甲回來,這把所有族人都給震驚到了。


    所有族人都沒有想到,那個喜歡笑的廢物,居然這麽厲害。


    新族長也震驚到了,好好的誇了阿烏。


    從那以後,新族長就讓阿烏帶勇士們去打野獸。


    直到雪化,野獸出洞,一場大的廝殺再次上演。


    東躲西藏,最後部落沒剩多少人時,遇到其他也沒剩多少人的部落……


    最後合並為同一個部落,相互抵抗野獸,互相尋找野獸為食物。


    一直有族人死去……


    也會遇到其他沒剩多少人的部落,再合並在一起。


    這隻亂七八糟,你不認識我,我不識你的小部落,就這樣東拚西湊的組成了。


    他原先部落的族人們,死的隻剩下他一個。


    阿烏悲傷的想,有時他挺想死的,可他每每想死時,就想到打獵時,在荒野上痛到慘叫的勇士們。


    那時的他們是想活的,可他們活不了。


    他現在能活,卻想著死,這怎麽對得起死在荒野上的那些勇士們。


    又怎麽對得起拉著他的手,說不想死的那些族人們。


    他們想活卻死了。


    他活著卻想死,這對嗎?


    不爭不搶的他一直沒被推為族長,最後死的隻剩下他們這些人時,有人推他為族長。


    他有了擔子,有了責任,得保護眾人。


    想死的心淡了,得好好活著保護大家護下來的雌性和娃崽。


    這是責任。


    現在,事情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精疲力盡的他們,是真的跑不動了,隻能在這裏等著野獸來吃掉他們。


    “那我可以用石先把自己殺了再讓野獸吃嗎?”


    阿黑的話把阿烏飄遠的想法給拉回來。


    他看著阿黑:“什麽?”


    “我說我先把自己殺死再讓野獸吃。”阿黑摸摸自己的脖子,淺淺一笑,“我怕痛。”


    阿烏看著阿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才點頭:“可以。”


    活著不容易,那就死的舒服點。


    至少不那麽痛。


    他怕痛,怕聽到族人們死前的慘叫聲,怕看到族人們被野獸圍在一起,戲耍挑釁他們人類。


    那種感覺,他不想再近距離接觸,再聽一次。


    阿黑把石刀從藤條上拔下來,手指在上麵磨:“有點損了,但還是挺好用的,一刀下去,絕對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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