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火往這邊燒來了不假,但阿烏根本就沒去看他們。


    他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我剛才跑的倒在地上起不來,是阿黑連背帶扶把我帶到這裏來。”


    “我想活,阿黑也想活。”


    “所以我和阿黑會繼續扶著一起逃出大森林。”


    “若你們有想逃的,就跟著一起逃。”


    “若你們想死,就按著你們自己的想法死。”


    族人們都傻眼了,完全不敢相信這是阿烏說出來的話。


    他們驚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敢私自開口,去問身邊人現在是什麽想法。


    阿黑聽著這些話,很想跳起來擁抱阿烏,告訴他你真棒。


    早該這樣,怎麽有人想死的時候,還要讓他們想活的人去哄,去勸的呢?


    想死就死,想活就活,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強加到別人身上。


    他早就想這樣說了,又怕阿烏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想到啊沒想到,阿烏居然自己說出來了這話。


    阿黑歡樂的都想爬樹,來證明他的開心。


    阿烏聲音依然輕柔慈祥:“我說這些話,也是看在這麽長時間,咱們從不同部落聚在一起的緣份上。”


    “如果不是共水和寒冷,咱們都在各自部落裏生活,誰也不認識誰。”


    阿黑聽的興奮極了,拳頭握緊,很想跳起來大喊:對啊,咱們誰也不認識誰,憑什麽讓我哄著你們去逃命?


    阿圖默默的朝阿烏靠近,他對這些族人們也有點煩。


    想死很簡單,但別拉著其他的族人陪著你們一起死。


    比如說,你若是真想死,悄悄跑出山洞,讓野獸咬死就行。


    可比你跑出山洞,大喊一聲我不想活了,我要讓野獸咬死,然後勇士們去追你,再被野獸咬死。


    曾經就有幾個族人被這生活折磨的崩潰,從山洞裏衝出來,大喊一聲不想活了,朝森林中跑去。


    族長安排兩個勇士去追對方。


    族人跑到半路遇到野獸,又尖叫著往回跑,把野獸引到兩勇士身邊。


    勇士與野獸博鬥,族人趁機逃回山洞。


    等族長帶著勇士趕去時,兩勇士都被野獸給咬死了。


    這事怪誰?


    賴誰?


    族人本就在減少,族人又在自責,族長總不可能殺了他吧?


    有些勇士對這族人很惱火,憋著一口氣,又說不出來什麽。


    現在阿烏終於把這些話說出口了,他聽的真痛快。


    想死就死去唄,又沒人攔著你。


    阿烏說完就要動身走,一個族人終於忍不住了:“族長,你不管我們了?”


    “沒啊,我管啊。”阿烏笑望眾人,“我看到了天火就跑回來,讓阿黑帶你們趕緊出山洞逃命去。”


    他指著賴在地上不走的族人們,平淡的語氣中帶著笑意:“可你們都說走不動,不想走了,不想活了。”


    “都不聽我的話,我還怎麽管?”


    另一個族人順口嗆聲:“我們是真的走不動了。”


    阿烏哦了一聲:“我也走不動了,我剛才還是阿黑扶著走來的。”


    又一個族人嗆聲:“你有人扶,我可沒人扶。”


    阿烏輕笑著搖頭,指著所有人反問他:“怎麽會沒人扶?這麽多人,你們隨便組合成一起扶的就可以。”


    “為什麽不扶呢?”


    阿烏搶在族人們出聲前反問:“因為你們又想活,又怕死。”


    “又想活又不想走,就想著讓勇士背你?”


    “我是族長,不是天神。”


    “勇士也是我的族人,不是天神。”


    “他們也隻有兩條腿,都想活,都要逃命。”


    “你們想讓他們背著你們跑著去逃命,到時好兩個一起被燒死嗎?”


    阿烏輕笑,聲音不急不徐:“若是那樣,我會選擇讓勇士跟我一起逃走,走不動的人留下來燒死。”


    “這樣,至少我的勇士還活著。”


    “而留下來的你們,正好順了你們的意。”


    “不想活了。”


    被如此直白扯破內心話語的族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羞紅了臉。


    他們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們走不動了,族長和勇士就要背著他們逃命。


    就像背著先前的族長,背著先前的祭司,背著先前的娃崽們。


    為什麽他們都可以背,卻不背他們。


    阿黑好想跳起來在眾人麵前跳手舞足蹈舞,告訴他們,想死就在這裏唄。


    想活就跑唄,哪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反正他沒有。


    他隻知道,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隔著幾米遠,躲在樹後的阿恐,聽著阿烏的話,暗歎一口氣。


    這個族長像夜風,也是個心軟又聰明的族長。


    若是他不心軟,他直接讓阿黑背著他逃跑就是,哪還會在這裏對著這些耍賴的族人們說這些話?


    哼,若是這些人遇到的豐收,他上去就是一腳,說愛跑不跑,不跑就去死,然後跑的沒影。


    過後你後悔都找不到豐收人。


    阿恐靜靜的看著。


    那些族人有些被說動了,正觀望其他族人,猶豫的慢騰騰起身,想要跟阿烏走。


    有些自以為很聰明的族人,覺得這就是阿烏在勸他們逃跑使用的招數。


    所以要和阿烏扛到底。


    阿恐借著火光的亮,大致的點了一下這裏的人數,有三十多個。


    這麽少的人,真可憐。


    阿烏說完後,不著痕跡的掠過眾族人們的動態,朝阿黑伸手:“阿黑。”


    壓抑著內心激動的阿黑,狗腿般跑到阿烏身邊,伸手去扶他:“在呢。”


    阿烏聽著阿黑這語氣,差點破功:“咱們走。”


    “好勒!”


    阿黑還故意衝那些坐著不動的族人們喊的很大聲,眼神帶著挑釁和不屑。


    可惜背對著火光的阿黑,沒人能看到他的眼神。


    阿黑扶著阿烏走,阿圖趕緊跟上,還不忘喊一句:“要讓族長管的,就跟著一起走。”


    不走的就留在這裏被燒死。


    站起來也後悔了的族人,低著腦袋跟在他們身後。


    還有十幾人賴在地上,望著阿烏的背影,一臉倔強靜靜的等待著。


    以前他們用這一招,族長都會妥協,這次也會妥協。


    想想他們這一路上,用這一招,活到了現在,可見這辦法是可行的。


    他們直直的盯著阿烏一行人,直到最後一個族人隱入黑暗中,阿烏也沒有回頭,他們這才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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