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付想明白了,哪怕凍的牙齒打顫,他也不放棄。


    能救一個是一個,不救他心裏虧得慌。


    有認識阿付的,見到他在救人,救上來的雄性們也趕緊來幫忙救人。


    哪怕他們凍的麵容發白,嘴唇顫抖,可是看在水裏的同伴,他們就狠不下心來離開,隻想著快點把同伴救上來。


    同伴救上來,然後又合夥救另一個同伴。


    這時候,他們恨不得再多出幾條繩子來,然後一下子把所有族人都救上來。


    隨著救上來的人多,他們也自發的再次組成一團來救人。


    一個人拉不動水裏的人,那就兩個人一起拉,總能救上來一個人。


    水裏還有一大半人類沒救上來,大山上又有人類跳下來,就如下餃子般,撲通撲通響個不停。


    本就是沸騰的水麵,此時更加沸騰。


    人類都有看熱鬧,以及不怕事大的天性,看到別人跳,自己不跳就會吃虧一般。


    看到大家被救起,自己還在這裏觀望,就總感覺死的隻會是自己。


    畢竟他們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船,萬一船都走了,就剩下他們在這裏怎麽辦?


    有著這想法後,心中恐懼放大,再也顧不得其它,撲通撲通的往下跳。


    人類跳的勤快,那些野獸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居然也跟著跳。


    跳入水裏後,和人類爭搶繩子,也想要爬上大船。


    也有的野獸不咬繩子,專咬人類拖到山旁邊等待。


    更有魚獸呼朋喚友的齊聚一堂,一眼看過去,什麽品種的魚獸都有。


    魚獸身長體長,牙齒尖銳,血盆大口一張開,嚇的水裏的人類慘叫連連,撲騰的水麵更加沸騰。


    如此,整個水麵壯觀慘烈的很。


    人類與雨雪戰,人類與人類戰,人類跟魚獸戰,人類跟野獸戰,野獸跟魚獸戰。


    在這中間還有許多順水而下的木頭,樹枝,屍體,各種各樣的東西,匯聚在一起,簡直是無法言說。


    血腥味濃重,屍體也增多。


    時間長了,凍死的人類也多,漂浮在水麵上,一個個看的清晰。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阿飛,看著這慘烈又悲慘的一幕,也不禁紅了眼。


    雙手掌心早已經血痕累累,可看著水中撲騰著求救的人類,卻是不敢停下,奮力甩著繩子,啞著嗓子喊:“抓緊,別鬆手。”


    阿付先前還有憤怒的心,此時全都沒了,平靜的隻剩下寧靜。


    他不怪別人,他怪自己,怪自己不夠強大,要不然他能快速的救更多的人。


    雙手被麻繩磨破皮直冒血,但下一秒就被麻繩給帶走,被雨水給衝刷掉。


    掌心破皮流血和水中的人類屍體比起來,那都是沒比性。


    心中的疼也早已麻木,隻想多救再多救一個人。


    眼神也不紅了,因為紅眼沒意義,他隻有更快的救人,才能讓心中的冷暖上兩分。


    九號船開出了兩座大山,阿飛看到順水漂的太快的人類,因為沒有拽到繩子,而凍死在浮木上……


    阿飛仰天閉眼,冰涼的雨水砸在他臉上生疼,卻疼不過心上的冷。


    是他們的錯嗎?


    不是。


    可如果他們不讓他們跳下來,他們是不是說不會凍死在水麵上。


    (


    話不是這樣說的。


    如果那些人類不跳下來,用不了幾天,這座大山就會被共水淹沒,他們會被淹死。


    現在叫他們跳下來,至少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死人,避免不了。


    但至少,他們救了更多的人。


    他們這是做好事,別傷心難過,挺起胸膛來,檢查水裏還有沒有活人。


    阿飛抹掉臉上混著淚水的雨水,朝阿動等人喊:“仔細看水裏,看看還有沒有活人,有活人,第一時間拉上來。”


    阿動等齊聲高吼:“是。”


    他們的聲音都已經啞了,可眾人齊聲高吼時,還是能感受到他們的熱血沸騰。


    阿飛看向阿客:“阿客,敲鼓,讓他們聽到聲音……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


    阿客應聲:“是。”


    他走到大鼓前,拿起鼓捶,對著鼓麵咚咚作響。


    鼓聲衝破雨幕,直刺眾人耳膜,傳遞前後大船,大家都肅整以待。


    冰水中漂浮的阿鹽,凍的渾身僵硬,迷迷糊糊間,好似聽到打雷的聲音。


    他眼皮顫動,很想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子好重,重的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他好想睡一下,可那雷聲越來越響,吵的他睡不著。


    “咚!”


    雷聲越來越響,好似要把自己擊沉,這讓他有幾分害怕。


    他可是知道,雷聲來了後,就會起天火。


    天火可以把一棵很粗大的樹木全部燒掉,想要燒死他,那是很簡單的事。


    火舔到手指都痛的不得了,若是全身都被天火燒著,那是何等的疼痛。


    他怕疼,他不想被天火燒死。


    若是不想被天火砸中,那就要躲到山洞裏去。


    想像中的疼痛讓阿鹽猛然睜開眼睛,雷聲倏的更響,好似就在耳邊,驚的他整個人渾身一顫。


    此時,一個高大的物體緩緩從自己身邊漂過。


    大船!


    阿鹽認識,先前他們族長讓他們往跳下跳時,他不知被誰推了一下,跳下來時,撞到水中木頭上。


    他是幸運的,頭撞到木頭沒有暈,隻是恍忽了一段時間。


    等他清醒後想要追船時,腳被魚獸給咬著,把他拖入水底。


    整個人淹在水底,看著一雙雙亂晃亂劃的腳,他驚的瞳孔瞪大,嗆了幾口水。


    眼看著要被魚獸拖入水底時,他看到一根墜入水底的木頭。


    這個時候也管不了其它,奮力抱住這根墜落水中的木頭,讓它把自己帶出水麵。


    他一出衝出水麵,魚獸居然鬆開他的腳遊走了。


    但他也是不幸運的,這麽一弄,他已經遠離了大船。


    而且,他和大船的方向完且不對。


    他雙手抱著木頭,雙腳拍打水麵去追趕大船。


    時間一點點過去,雨水的冰冷,令他全身血液都好似在凝結。


    拍打水麵的雙腿也晃不動,僵硬的雙手和木頭連在一起,動彈不得。


    眼皮子一顫一顫,呼出來的氣,全部噴在手臂上。


    他的氣息微弱冰冷,牙齒都不再顫抖。


    他看著大船開走一艘又一艘,順手漂的他卻沒被一艘船發現。


    他真的好絕望。


    可他不想放棄,他還沒死,他的腳還有點力氣,他再掙紮一下,他應該能活。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直到寒冷團團包圍他。


    可現在,他醒了,大船就在這裏,他還有機會,他能活。


    他要呼喊,他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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