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6章 阿講的猜想


    阿講找到阿句時,他正與阿趕小阿秀他們玩的開心。


    一個四歲的娃崽能知道什麽,當然是怎麽開心怎麽玩耍。


    阿頭出事的事,怎麽也不可能告訴這些娃崽們吧?


    “阿句。”阿講替滿頭大汗的阿句擦汗,心酸酸的想再哭,卻努力忍住,不讓阿句擔心,“少玩點,要多多鍛煉,努力早點成為一個像你阿耶那樣的強者!知道嗎?”


    在天使部落,她沒有說不願讓阿句去鍛煉,但也沒主動說。


    回想著夜風被阿姆拿棍子打的那種訓練,那時她隻是開心的想笑。


    可想想小小的阿句若也那樣的話,她真的笑不出來。


    所以,阿句是在她身邊無憂無慮長大的,但因為自己的原因,阿句比其他的娃崽要懂事。


    都是她這個做阿姆的錯,才讓阿句這般懂事。


    現在他在部落裏,與娃崽們玩的開心,這才是對的。


    可是,他沒了阿耶阿姆,希望他拚命鍛煉,努力讓自己變強大,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現在想想阿姆對夜風的督促,阿講又覺得很對。


    小時候在阿姆麵前吃苦訓練,長大後,哪怕沒有阿姆在身邊,也可以在任何時候保護好自己。


    夜風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阿句看著阿講哭腫的眼,心疼的紅了眼:“阿姆,她們欺負你了嗎?”


    “沒有。”阿講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點,“就是剛才去打拳時,被沙袋給撞了腦袋,疼哭了。”


    打沙袋這事阿句是知道的,阿姆最羨慕最想做的,就是能和蕭瑟一樣打拳厲害。


    他恍然大悟:“哦,這樣啊,那咱們下次就不打沙袋,咱們練箭好不好?”


    “嗯,好。”阿講半跪在地上,抱著小小,軟軟的阿句,哽咽道,“那阿句就每天都練箭,變成一個最強最強的勇士,好不好?”


    阿句歡喜阿姆的擁抱,以前阿姆都不喜歡抱他,隻坐在山洞裏,一個人發呆。


    現在,阿姆抱他了。


    原來,被阿姆抱著是這樣的開心。


    阿句趕緊伸手抱緊阿講,興奮的大喊:“我一定聽阿姆的話,好好練箭。”


    “別的也要練,要把身體練好,才能像你阿耶那樣強大。”阿講一字一字的交代著阿句。


    每說一個字都是在剜她一塊肉。


    她以為她還有許多時間,可現實卻讓她連告別的時間都縮短。


    她必須在天黑前把所有事情都辦好,她要在天黑前投入阿頭的懷抱。


    過了今天,明天的阿頭就記不得她了。


    她不想阿頭不記得自己,她想和阿頭好好說說話。


    她要告訴阿頭,自己不後悔和他在一起。


    哎,不說了,再說可把阿句給嚇著。


    阿講狠心推開阿句:“乖,去玩吧。”


    阿句好喜歡現在的阿姆,真的好溫柔,好開心。


    他也要做一個聽話的娃崽,他重重點頭:“嗯,好。”


    阿講看著阿句與阿趕他們又玩耍起來,本以為沒有的眼淚,又嘩嘩流。


    她看著玩耍在一起的娃崽們,再看看那邊訓練的阿貓,腦海中閃現小時候的阿達,和正在訓練的夜風。


    阿講臉色極速發白,猛的捂唇,跌跌撞撞朝青龍部落埋葬地奔去,哆嗦著唇:“阿姆,你是那個意思嗎?”


    不會的,不可能。


    臉色發白的阿講找到阿薑的石頭堆,盤腿坐在麵前,輕輕撫摸畫著圖騰的石頭,輕笑道:“阿姆,我又來看你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等我?”


    “還是花歲祭祀以前和你說過些什麽?”


    “所以你才不去把我追回來?”


    “是不是我如果在部落裏,就不能活到這般大?”


    “阿姆,從我記事起,我要什麽有什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是不是因為……”


    “你是知道我以後會祭天,是不是?”


    “你一直對我說,你訓練夜風讓他變的強大,就是為了讓他保護我。”


    阿講笑著流淚,說著她的猜想,手指頭在石頭堆上,畫了一圈又一圈:“你說,夜風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我!”


    “可阿姆,你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個蕭瑟突然出現吧?”


    阿講說著說著,她躺下,用臉蹭著石頭堆,仿若兒時,蹭著阿薑的臉龐,在她懷裏撒嬌。


    “阿姆,我的這些猜想,是對還是不對?”


    沒有人回她的話,隻有她細細碎碎的聲音,在這裏回蕩。


    埋葬地,是族人們忌諱,不願落多來的地方。


    因為這裏有他們想念的人,所以不怎麽前來。


    剛才看到玩耍的阿句,再看到旁邊與阿句差不多大的阿貓努力訓練時,她心中突然就有了這種猜想。


    阿講閉著眼睛,仿佛自己真的躺在阿姆身邊,感受她手的溫暖。


    阿姆的手拂過她的臉龐,眼淚嘩嘩而流,身體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阿姆,我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一片樹葉飄落,落在她的臉龐上,仿若阿姆的手指,正輕輕撫摸她。


    阿講鼻音濃重:“可我不死,蕭瑟就會死,她死了,大哥也就死了。”


    “阿姆,你說夜風會保護我,可他沒能保護我!”


    “你說夜風的存在是為了我,可我怎麽覺得,我的存在是為了他?”


    “他是大哥,他生在我前麵,我生在他後麵,不就是我為了他嗎?”


    “阿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回答她的,是輕風吹落的一片又一片樹葉。


    樹葉翩翩飛舞,落在阿講身上,輕輕掀起再落下。


    微風拂過阿講的頭發,拂過她的眉眼,拂過她的鼻子,拂過她的唇……


    微舞的頭發,再次拂過阿講的五官,她一動不動。


    藍天白雲下,蒼天大樹下,阿講靜靜的躺著,仿若沒有生命的木頭雕子。


    太陽慢慢移動,光暈落在阿講身上,令她看著神聖而又弱小。


    “哎!”


    阿講慢慢爬起來,手指輕輕觸在石頭堆最上方:“阿姆,我要去陪阿頭!”


    她收回手指猛的握拳,毫不留戀的大步走人。


    一陣大風猛的吹來,樹枝沙沙作響,樹葉片片飛舞。


    大風席卷樹葉,追著阿講而去,落在她身後。


    追逐又落下,好似一隻手,想要抓著她,又因為無力而不得不放棄。


    埋葬地的樹葉瘋狂旋轉,又緩緩落下,落在大樹後的花歲祭祀身上。


    花歲祭祀現身於阿薑的埋葬石頭堆,輕聲道:“阿薑,對不起。”


    “你把命借給阿講,讓她多活了十幾年。”


    “可最後,她還是要走。”


    “但至少你保住了夜風!”


    “阿達他……一定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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