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嶽再次愣住。


    說實話,對於麵前這位黑人少女,他的態度有些複雜。


    尤其是對方刻意和自己接近,雖然張嶽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麽。


    但聽克裏斯說對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的心理還是有了三分戒備。


    而且張嶽已經決定,等到了目的地,自己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不給對方半點接近自己的機會。


    可現在……


    他有些猶豫,少女卻焦急道:“等著幹什麽?快跑呀!


    那些人馬上追上來了。”


    張嶽這才回過神,果然看到身後那些人的麵孔已經清晰可見。


    據目測,他們距自己已經不到兩百米。


    兩百米的距離,已經進入槍支的精準打擊範圍。


    如果這些人不管不顧,直接開槍,自己很有可能涼涼。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他立刻點點頭,跟著少女就朝一個方向跑。


    然而跑了一會兒,他就發現一個非常無奈的事實。


    這裏的路又濕又滑,才跑了十分鍾不到,就摔了七八跤。


    他的衣服上全是泥濘,臉也幾乎看不清容貌。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沒什麽,可問題是,張嶽鬱悶的發現,麵前這個身體嬌小的黑人少女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


    他已經非常拚命,但依舊跟不上對方的步伐。


    對方每走一段距離,都要停下來等等自己。


    有點尷尬呀!


    要知道在張嶽心中,女生一般都是柔弱無力的代名詞。


    終於,半小時後。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喘氣:“不行了,跑不動了,要不你先走吧!”


    半個小時,張嶽感覺自己跑了差不多有十公裏。


    當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因為劇烈運動,把他身體極限都榨了出來,還會讓他感覺自己跑了很遠的樣子。


    少女聽他這麽說,立刻停下腳步。


    接著她蹲下身體,耳朵貼著地麵仔細聆聽。


    片刻之後,她笑道:“好了,不用跑了,對方沒有追過來。”


    張嶽疑惑朝身後看去。


    兩人現在處於草原深處,旁邊的草最高的有兩米多高,低一點的也有一米。


    近距離倒沒什麽,但距離遠,根本看不清什麽情況。


    所以對方到底有沒有追過來,張嶽根本無法判斷。


    他問少女:“你怎麽知道?”


    雖然對方從小生活在這裏,對這裏的環境非常熟悉。


    可再熟悉,也有極限,遠遠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隨便趴到地方聽一聽,就能聽到幾公裏外的動靜。


    少女嫣然一笑:“很簡單,你看那邊的天空就知道了。”


    張嶽按照對方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裏有幾隻鳥在盤旋。


    忽然他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那個方向有人?”


    少女點點頭:“對,有人驚擾了那些鳥類,導致他們有家不敢回。


    所以隻要觀察鳥的方向,就知道對方的位置了。”


    張嶽疑惑:“可問題是,你怎麽知道那個地方是追兵,而不是克裏斯他們?”


    少女笑道:“用這種方法隻能看出三十人以上的隊伍,如果大家分散開是看不到的。


    就像咱們兩個,如果能通過飛鳥確定咱們兩個的位置,就你這烏龜般的速度,肯定已經被抓了。”


    張嶽臉一紅:“什麽我這烏龜般的速度,我跑得很快的好不好?”


    “你這叫跑嗎?”


    “難道不叫?”張嶽不服氣,“我可一直跟在你後麵,你跑多快我就跑多快。


    如果這都不叫跑的話,那什麽才叫跑?”


    少女瞬間笑了:“可我一直在走路呀?


    你連我走路都追不上,還敢說自己在跑?”


    張嶽不說話。


    雖然他承認對方的體質要比自己好,可這應該是對方經常鍛煉的原故。


    如果給自己一點時間,自己完全可以超過對方。


    結果對方卻拿這個嘲笑自己……


    當然張嶽隻是心裏這麽一想,他道:“既然你覺得對方沒有追來,那就沒追來吧!


    不管怎樣,我都得歇會。


    等等,怎麽感覺腿部這麽癢?”


    他下意識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腿,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頭皮都炸了。


    隻見他的腿上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吸滿了螞蝗。


    這些螞蝗在他腿上不斷的蠕動,看起來非常嚇人。


    下一瞬間,他手掌用力朝這些螞蝗拍過去,一邊拍一邊驚聲大叫。


    然而很快張嶽就絕望的發現,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這些螞蝗就猶如吸盤一樣,牢牢吸在他的腿上。


    忽然,一隻黑色的嬌俏小手伸過來,然後在自己腿上輕輕一搓。


    說來也奇怪,這些螞蝗竟然紛紛掉落下去,然後在地上不斷蠕動。


    雖然張嶽不懂螞蝗的語言,但也能看出這些螞蝗在垂死掙紮。


    果然,片刻之後,所有螞蝗都一動不動,有的身體已經幹癟。


    顯然死的不能再死。”


    眨眼之間,他身上的螞蝗就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不過他的腿因為被吸了不少血,上麵殷紅一片,看起來很嚇人。


    但張嶽卻徹底鬆了口氣,他看像黑人少女:“你是怎麽做到的?”


    黑人少女微微一笑,然後攤開自己手掌。


    張嶽發現她的手濕漉漉的,上麵全是水。


    “水能殺死螞蝗,這不可能吧?”


    螞蝗本就是水生動物,遇到水之後,隻能活得更歡快。


    黑人少女搖搖頭:“這是水,但卻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鹽水。”


    說著她拿出一個竹筒,然後拔出側麵的塞子,然後輕輕晃了兩下。


    張嶽就聽見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他疑惑問對方:“你怎麽隨身攜帶這東西?高濃度食鹽水好像不能直接喝吧?而且這好像也不符合你們這邊人的習慣?”


    如果當地人出行都會帶食鹽水的話,克裏斯肯定會告訴自己。


    所以張嶽判斷這應該是少女的個人行為。


    少女微微一笑:“這是我從書上學的。


    以前我們這裏不管是誰,隻要被螞蝗盯上,都是用燒著的木炭燒。


    螞蝗遇到高溫,立刻就會從腿上脫落下來。


    但這樣的話,腿也會被燒紅的木炭燒傷。


    所以在我們部落,大家腿上全是傷疤。


    我以前也是這樣,不過當我知道高濃度食鹽水同樣可以殺死螞蝗後,就改用這種方法。


    它的效果比直接用火燒還要好。


    而且這種食鹽水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們需要野外宿營時,可以塗抹到食物上。


    這樣就不用擔心,因為鹽分不夠導致身體虛弱。”


    張嶽點點頭,朝對方豎起大拇指,不得不承認,對方非常有想法。


    然而下一刻,他又愣住:“等等,你們這邊的鹽應該不便宜吧?”


    這裏不像肯尼亞臨海,可以通過海水提取大量食鹽。


    所以在張嶽看來這裏的鹽價格應該會高不少。


    即使不像古代食鹽專賣那麽誇張,但看少女的模樣,家庭應該不富裕。


    所以她根本沒資格這麽浪費。


    倒是有燃燒的木炭去炙烤那些螞蝗,由於木炭可以就地取材,反而非常廉價。


    或者可以說零成本。


    少女反而有些奇怪:“你說這種鹽?它不是買的,而是我挖的。”


    “你挖的?”張嶽愕然,然後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附近有鹽礦?”


    少女點點頭。


    原來如此。


    經過這段時間的聊天,張嶽已經恢複了一些體力。


    他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少女見狀道:“你恢複了,那咱們走吧,我家已經快到了。”


    張嶽點點頭,由於已經脫離危險,所以他這次的速度慢了很多。


    加上之前已經走過一段時間的泥濘道路,現在他已經有些適應。


    走了一段距離,前方的草突然開始變低。


    可能是離家越來越近的緣故,少女有些興奮。


    她不由自主加快速度,張嶽見狀,隻好也跟著加快速度。


    然而少女越走越快,張嶽已經完全跟不上。


    好在前方已經出現村落,確定不會跟丟以後,他再次將步伐放緩。


    遠遠的,張嶽能看到少女進入一間茅草房。


    這個茅草房和克裏斯以前的家有些類似,隻不過要矮小很多。


    房子上有不少破洞,隻要下雨,大概率會被淋。


    房子不遠處還有其他房子,不時有黑人進進出出。


    他們自然看到了張嶽,不知道是少女已經提前打過招呼,還是這些人原本就非常和善。


    張嶽看自己,他們禮貌的朝張嶽點點頭。


    張嶽也跟著點頭回應。


    終於來到少女家所在的茅草屋,他站在外麵大聲說了兩句。


    接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從屋裏走出來,眨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張嶽。


    張嶽立刻友好的朝對方笑了笑。


    忽然他想起什麽,從口袋中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對方。


    這是他出發前準備的食物,路上吃了不少,之前給了少女一塊,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塊。


    好在之前的奔跑中並沒有損壞,不然看著小男孩,他也隻能兩手空空。


    小男孩見張嶽給他東西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下意識後退半步。


    張嶽見狀並不奇怪,他想了想,將巧克力拆開,從裏麵掰下一塊,然後放到嘴裏咀嚼,表示這東西可以吃。


    接著又把剩下的遞過去。


    小男孩這才猶豫的走過來將巧克力接到手中,然後學著張嶽的樣子吃了一塊。


    下一刻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嘴裏還發出嗚嗚的奇怪聲音。


    而隨著小男孩的話,隻見屋子裏瞬間又走出八個小孩。


    這些小孩有大有小,大的十二三歲,小的剛剛學會走路。


    然後這些孩子全都盯著張嶽,臉上全是渴望。


    張嶽有些尷尬。


    因為他沒有巧克力了。


    下意識的,他將目光盯著剛才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手中的巧克力不是一塊而是一板。


    如果掰開的話,可以分成十六小塊。


    他和小男孩各自吃了一塊,還剩十四小塊。


    所以給其他孩子每人分一塊還是沒問題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心張嶽的心思,還是在這些孩子從屋裏出來時,小男孩就知道如果自己不快點吃完,就必須把其中的一部分分出去。


    於是他張開嘴巴,一陣狼吞虎咽,眨眼間就把一整板巧克力全吞吞入肚。


    而此時張嶽才一臉希翼的看著他。


    然後小男孩朝張嶽笑了笑,露出因為吃巧克力而變黑的牙齒。


    張嶽:“……”


    好吧!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吃獨食。


    忽然張嶽一拍額頭,將背上的包卸下來。


    將包打開,張嶽拿出一個塑料包裝的長條形袋子。


    他將袋子撕開,露出裏麵的壓縮餅幹。


    沒錯,這種餅幹是張嶽的幹糧。


    他和克裏斯,以及國嶽保安大隊所有人都帶的有。


    本來按照張嶽的身份,是可以不用背的。


    不過張嶽知道,在荒郊野外,一名領導人和屬下同吃同住的重要性。


    所以盡管克裏斯再三勸阻,他還是堅持背了一份。


    還好自己背了,不然之前大家化整為零,沒有這一包壓縮餅幹,他估計根本不用那些人抓,自己就得餓死。


    至於少女家……


    看著眼前這麽多孩子,在結合眼前的茅草屋,張嶽心裏清楚,這家人儲存的糧食,很可能都沒有自己背包裏的多。


    每人分一塊壓縮餅幹,張嶽開始教大家吃餅幹的方法。


    這些孩子見剛才那個小男孩就有東西吃,早羨慕壞了。


    現在看到張嶽的示範,自然迫不及待的將餅幹往自己嘴裏塞。


    下一刻他們的眼睛就亮了。


    壓縮餅幹這東西,隻要吃的時間稍微一長,就會感覺難以下咽。


    但如果是第一次吃,會發現真的很好吃。


    眼前這些孩子就是這種狀態,他們敢保證,這絕對是自己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剛才那個小男孩吃完巧克力後,見其他兄弟一個比一個吃得香,於是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張嶽的手。


    張嶽拿出的一大包餅幹有十塊,分給其他人每人一塊後還剩兩塊。


    所以自己有機會。


    他連忙走到張嶽麵前,雙手開始比劃。


    雖然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麽?但結合眼前的場景,張嶽又怎麽可能猜不出來?


    他果斷搖搖頭,對小男孩道:“抱歉,我已經把自己唯一的一塊巧克力給你了。


    所以這餅幹還是留著我自己吃吧!”


    說完他也學著小男孩一樣,直接將兩塊餅幹全塞自己嘴裏。


    然後狼吞虎咽全部吃完,最後還調皮的朝小男孩攤攤手,表示真的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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