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眾人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卻始終未見無緣的身影。他們不斷望向崖尖,趙奉背負雙手,靜靜佇立在那裏,宛若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趙奉有了動靜。他冷哼一聲,瞬間騰空而起,禦風離去。他一走,情緒一直被壓製的眾人當即掙脫出來,其中獸子的反應最為強烈。


    他的臉上布滿了陰鷙,用不帶溫度的語氣說道:“好一個‘無緣’,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啊!好啊!”


    說完,獸子的目光在穆薩與邵楊身上來回流轉,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但最終,他還是轉身離去。緊接著,萬華、穆薩、張正三人也麵色陰沉地默默離開了。看著他們的動作,龐宏知道,這件事是不能善了。要怪就怪此人太傲,竟然公然放了合川郡一眾天才的鴿子。


    他轉過頭,將太叔天博的表情收入眼底,搶先說道:“我家死士告訴我,他親手將信件交給了無緣,所以不存在沒收到的情況。”


    太叔天博聽了正欲發問,沒想到又被邵楊搶了先:“你剛才怎麽不說?”


    龐宏看著這位許久不見的少年,沉聲道:“說什麽?告訴他們信件確定送到?\"


    “邵兄!你可知我三家這段日子的境遇?”


    邵楊不明所以,搖搖頭道:“我是因為秘境被父親從西平叫回來的,不知。”


    龐宏一抖白袍,席地而坐,解釋道:“既然邵兄不知,那我就為你解釋一番。去年秦氏齊天侯影降一事,引起了整個王朝關注,想必你在西平郡也有耳聞。”


    邵楊點點頭:“確是。齊天侯與幽王對招的餘波,即便是在西平都能感覺到。”


    “這件事引得八望紛紛派人來此,其中範陽盧氏、陳郡謝氏與聞喜裴氏在我們三家暫住。家族本以為這是祖墳冒青煙,能接待如此大人物。可後來才發現,事情遠非我們所想。”


    “盧、謝、裴三家絲毫不考慮實際情況,隻是逼迫我們三家尋找齊天侯影降的原因。這怎麽可能是我們能找到的呢?”


    “後來墨主與他們對上。若不是楊氏對壘失敗,盧、謝、裴迫於種種壓力去了鴻臚寺,恐怕我們三家至今還在三望的奴役之下。”


    “本以為一切都已結束,沒想到這隻是對我們三家衝擊的開始。由於墨主在郡內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一些對八望不滿的人開始傾向於墨主,而我們作為曾經三望的暫居地,自然首當其衝。”


    “於是,明裏暗裏的各種打壓接踵而至,最恐怖的是天下商會這個龐然大物。”言及此處,龐宏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


    邵楊不解道:“前麵的尚可理解,但天下商會為何要打壓我們?我們三家可是還與他們有貿易往來!”


    太叔天博接過話茬,苦笑道:“你有所不知,天下商會的丁公子與墨主交情匪淺。也正因我們與天下商會有貿易往來,所以他們的打壓才最為嚴重。光是青梧街上的鋪子就關了六成。”


    “啊?!”邵楊失聲驚呼,青梧街上的商鋪可謂是三家最重要的產業,那裏都關了六成,其他地方豈不是更不堪設想。


    “靳大人難道不管嗎?!”


    龐宏搖搖頭,歎息道:“根本找不到人,現在整個郡內的官人們都對墨主和八望避之不及,唯恐跟他們扯上一點關係。”


    “怎麽會這樣?”邵楊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八望的勢力遍布朝野,難道合川郡怎麽可能沒有他們的人?”


    聞言,太叔天博臉上露出尷尬之色,猶豫道:“或許真有這個可能,邵兄莫忘了,合川郡已連續數次在‘百年一察’中墊底,許是八望覺得咱們郡沒有任何價值。”


    “為什麽!為什麽這些我都不知道!”邵楊的腦子裏仿佛有一團亂麻,他無法接受這一連串的信息,不禁大喊道,同時心中不斷喃喃:“若是,若是家族因此沒落了,我就再也去不了西平,林姑娘......林姑娘......”


    看著他煩躁的樣子,龐宏同樣心焦,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這股情緒,繼續說道:“這就是我為什麽不告訴他們的原因。若是他們知道,我們將信件送到了無緣的手中,無緣卻沒來。他們不免要懷疑我們的能力,或是我們在信中究竟寫了什麽......現在的我們,經不起這樣的猜測。”


    太叔天博同樣心不在焉,他安慰邵楊道:“興許邵叔是為了讓你在西平郡好好學習。”


    邵楊回過了神來,但心中的惡氣卻始終無法消散。他想起無緣這個消遣他們的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別讓我遇見無緣,否則本公子親手扒了他的皮!”


    聽他這樣說,龐宏二人都愣住了,對視一眼後,各自默默散去,隻留下邵楊獨自待在山崖上。邵楊心中煩躁不堪,他凝望著下方洶湧的瀑布,一個猛紮,縱身跳入水中,順著水瀑漂流而下。


    冰涼的河水浸濕了他的全身,激流的聲音在耳畔轟鳴,邵楊緊閉雙眼,肆意釋放著內心的情緒。


    ......


    直至流速漸緩,邵楊才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一輪明月,以及......一個人影。


    人影!?


    打了個激靈,他迅速從河水中站起,警惕地盯著河岸邊上的黑袍人。


    臧五原見他發現自己了,嘴角微微上揚:“閣下真有雅興,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竟然在此如同凡人一般戲水。”


    邵楊依舊充滿戒備,“你是誰?還有,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少年天才,少年天才是太叔天博!”


    “哦?”臧五原聽他這麽說,眉毛一挑,用玩味的語氣說道:“我怎麽聽人說,閣下同樣以天才自居呢?”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閣下是‘天才’,而我乃是‘天命’,我真的很好奇,哪一個更厲害呢。”


    “哦,對了,忘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臧五原扭動著身子,四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疊,“我就是那個你要扒了皮的人,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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